从夏彦出出来,王诩又去了夏陆那里,他毫不避讳地向夏陆道明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而夏陆也表示会尽可能地支持他。在王诩看来,如果有一天他要离开杭州,甚至是东南,那么老成持重的夏陆则是最好的掌控大局的人选。
翌日一大早,王诩就和夏彦来到了品湖楼,二人刚一下马车,便遇上了从酒仓房兴高采烈回来的李定山。
李定山一瞧见王诩,先是一愣,摸着脑门想了半天,才忽然反应过来,“你是王诩,王公子!”
王诩拱手道:“李兄别来无恙,正是王某。”
李定山忽然面色一变道,故作不悦道:“王公子可不够厚道,说了只出二十九万贯的,怎么又加了十万贯上去,将酒坊场买扑了去?”
王诩一笑,并未回答只是仍向当初一样,用手比划了一个九。
李定山呆了呆,一把攀住王诩笑道:“我的错,我的错!走,今儿高兴,请公子喝上两杯。”一面说着,就将王诩拽进了品湖楼。
夏彦也笑着摇头跟了进去。
“来来来,满上,满上。这一位是?”李定山似乎这时才发现夏彦。
“王某的大哥,夏彦。”王诩介绍道。
“夏公子,幸会幸会,也满上,也满上。”李定山倒着酒说道:“这王公子酿酒的可是真没话说啊!”
夏彦也算是见过各色人等,但如李定山快人快语,豪爽之人还真是少见,是故对其也颇有好感。
“李兄,你和附近州郡的行商们都拿到酒了?”
“那是当然,这还得感谢王公子你啊,要是那王八张骏,有着么便宜利索?”李定山说着美滋滋地灌下一杯酒,继而又给自己倒满一杯道:“今儿就走,跟着他们一起,早些回去,早些换钱。”
“李兄来时可曾带有货物来?”
“哎!”李定山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上道:“不带成吗?用什么来买酒?还有那鸟姓黄的,东西压得那么低,一点儿赚头都没有。”
王诩在心中暗想:看来和杨冶所说的一样。
“那为何李兄不讲货物在本地卖了,然后带着钱来?”
“我们也不愿意带着那么多东西累死累活地到这儿来,但是钱也得缴税,再说钱也不安全呐,就是去年,一个行商被劫了道。”
“哎,他那个地儿,鸟都不拉屎,自然没什么可以卖的,就只能带着钱来。你别看哥哥我牛高马大,遇上劫道的,也得乖乖地送上钱。你说你运着那么大一批货,就是给他劫了,他也没地方卖去,谁敢买?报官一查,就都查出来了。”李定山愤愤地说完,接着又猛喝了几口。
王诩想想,这也的确是商人们的无奈。
“若是有一个办法让你们轻车简装地来,然后运着货物回去,你们愿意吗?”
夏彦见王诩绕了半天圈子总是兜到正题上来了,是故也认真地听了起来。
“不让我们运货来?”李定山奇道。
“倒也不是,有东西可卖自然是好,若无东西可卖或者不愿意卖呢?”王诩反问道。
李定山很认真地点头道:“王公子说的有理、有理。但是,怎么个做法呢?”
“用钱庄的票号。”王诩肯定道。
“票号?怕是只能在杭州城里使吧?那能当盐引和茶引使?”李定山不信道。
“现在自然是不能,还得请李兄帮个忙,将前来的行商都召集在这里。”
李定山满口答应:“这个容易,两位且等着。”言毕,李定山匆匆地上了楼。
夏彦不解地问王诩道:“邵牧此举究竟是何意?”
王诩神秘地笑笑道:“大哥莫急。”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李定山就将行商们都召集在一起了,王诩又在众人面前将自己给李定山说的话又说了一遍,随后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信笺,一一发给了在场的众位行商。“众位都是生意人,其中利害不用王诩再多费唇舌。千钱收五十,免去舟车劳顿之苦,若愿运货来杭州,王诩厚价照单全收。”
“真有真么好的事?”
“能不能相信?”
“这…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听到一些质疑声的李定山坐不住了,跳起来指着人群道:“你们可知他是谁?江南四大家之一的王家少爷,那是杭州城响当当有一号的人物,能亏了你们?酒坊场都是他家的,你们自个说说,比去年怎么样?”
“有道理啊,这王公子比张骏好到哪里去了。””是啊,是啊,反正又不花一文钱,试试就试试,不花钱他能骗什么?““好,我们跟着公子干。”
“对对对,我们听公子的。”
果然趋利避害是商人的本性,王诩笑着道:“各位将信笺带回各自州郡,交予各自州郡的钱庄掌柜,就行了。王诩保证,大酒出仓之时,你们不用再受舟车劳顿,不用再受黄家压榨。”
王诩话音一落,大堂上叫好声一片,只有夏彦满心疑惑和担忧地看着王诩。
坐上马车,夏彦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疑问:“邵牧为何在此处见这些行商?他们在酒仓房拿酒之时便聚在了一起,那时候见岂不是更好。”
王诩笑着摇头道:“我开始也是如是想,但是那个时候他们个个身揣巨资,小心谨慎,和他们谈任何事,他们都不免会往钱上想。再说,在品湖楼这种公开的地方,他们的疑虑会小很多,更容易谈成。”
“邵牧真是心思缜密,为兄自愧不如啊。为兄还有一问,你给那些行商,要他们带去给各自州郡钱庄的信笺上究竟写的什么?”
“我让他们来一趟杭州,将我王家新制的票号分发给他们,让他们带回去,待到夏季大酒出坊,就让要来买酒的行商们在各自地方上的钱庄缴纳一定的钱,然后带着相应额数的票号来杭州城,一来安全保险,二来避开了各种税务和税场,三来嘛……只要想来杭州城做生意的商人都可以在本地钱庄缴纳钱,然后拿着票号来杭州王家的钱庄兑换相应的钱。”
夏彦想了想说道:“如此一来,他们给了行商们票号,自己收了钱,若他们卷钱而逃怎么办?而且,我们什么利也得不到,还有,那千钱抽五十的钱是平分还是怎么的?”夏彦说着不免有些激动了,他这一次很难再同意王诩的意见。
“大哥勿要焦急,大哥可曾吃过糖葫芦?”王诩并不解释,而是反问夏彦。
“吃过,但是这和这桩无利可图的买卖有什么关系?”
王诩依旧不作解释:“若大哥将糖葫芦最外面的一层层白白的砂糖吃完,会将糖葫芦扔了吗?”
夏彦虽不解,但是想也不想地摇摇头,以示作答。
“不仅大哥不会,而且全天下的人都不会,他们会一直吃下去,直到剩下一根棍。我的这桩买卖,便是吃糖葫芦的买卖,我王家在江南有名有财,能够做出足够大的糖葫芦。眼下只是让他们吃吃外面的砂糖,尝到甜头的钱庄掌柜们,便会为了再吃到更多的甜头而和我们合作,我也会让他们吃到更多的甜头。况且,签下了契约,便有了律例的约束,此事便不止是向吃糖葫芦那样简单地说扔就能扔了,钱庄的掌柜们有家有室,有妻儿有老小,是要为卷走钱而付出巨大的代价,还是要吃着糖,一直吃下去?”
见夏彦仍有些担心,王诩继续道:“而且,不会让所有的甜头都让他们吃完的,我自有后招。”
夏彦见王诩说的的确是有理,也就不再追问这个问题:“那我们又有何利可图?那千钱抽五十之利吗?”
“不,我们一文不要,所有的钱都给钱庄的掌柜们,没有丝毫的付出就能获利,他们才会积极地来杭州。”说完,见夏彦欲辩驳,王诩伸手按在夏彦的肩膀上,笑着道:“我们不是还能收行商们的货吗?”
夏彦一听,更加地不解:“一点利都得不到,而且还要冒着得罪黄家的风险来用高利收一些行商的货,况且,此先河一开,杭州豪商们争相竞价,以后那些个行商们还会把货卖给我们吗?”
直到现在王诩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王老爷要将钱庄的生意交给夏彦来打理,看来锱铢必较,不冒风险的夏彦确实不大会受到诱惑而铤而走险,但也是如此,眼界和对长远机会的把握就要差些。想到这里,王诩不禁思忖起了夏家的另外两子和任远又有什么样的品质和性格。
“大哥请放心,不出一载,小弟定然大哥见到利益究竟何在。”王诩递给了夏彦一个自信满满地笑容,结束了谈话。
夏彦虽还想问,但终究还是按捺下来了,他心中虽有些不服,但是对于王家的忠诚还是足够的。
第三十五章 水印
一辆朴实的马车来到杭州城西的垂柳荫荫的僻静处,春末夏初,空气中却剩下着一丝春意的料峭不肯离开。
“两位公子,浅草书坊到了。”马车夫打断了王诩的沉思。
二人先后下得马车,王诩站在人烟稀少,但却清雅幽静的书坊门前,看着俊逸的三个字,不自禁地念出声:“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看来马先生还是风雅的商人。”
“公子见笑,附庸风雅而已,二位请进。”马华笑着从书坊走了出来,将两人迎了进去。
王诩坐下以后,也不含糊,直接将自己在马车上对夏彦说的一番想法说给了马华。而马华听完后,皱着眉头道:“虽说钱庄的老板们有律例和利益的关系,携钱而逃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能不防。况且,恕马某直言,马某实难看出这里面有何利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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