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就见那十几个白发老者,大步流星走上前来。
那步履之间,透出一股子惨烈杀气。若非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绝难生出这种气质。
劫道的吗?
郑仁基也是拧着眉头,示意身边护卫,上前询问。
“敢问,可是大都督公子?”
一个白发老者,不等护卫开口,大声问道:“我等乃当年大都督帐下,猛虎侍从。”
“啊呀!”
郑仁基闻听,也吃了一惊。
“郑仁兄,何为猛虎侍从?”
“此乃当年我祖父麾下的亲随,古称猛虎侍从。”
郑仁基也不敢怠慢,连忙让前面护卫散开,上前几步,笑道:“几位老军,为何在此?”
老军,是对猛虎侍从的尊称。
那白发老者圆睁虎目,大声问道:“大公子,老军有礼了。听闻大公子今日前来,我等几个老头子有件事情,想来询问一下。当年大都督的话,是否还算得吗?”
大都督,是猛虎侍从对当年郑伟的尊称。
郑伟被封为襄城郡公,有食邑三千户。但他更喜欢别人称呼他做大都督,以此缅怀早年间的金戈铁马。
郑仁基一怔,“老军,家祖当年所言,如何算不得?”
“那好,老军就想问问大公子,为何要强罢天津桥街市,还要把我等赶去田庄居住?
我等从出生,就在天津桥长大,除了打铁之外,一无所长。
让我们去田庄,莫非是要我们去耕地不成?大公子,我们也不是倚老卖老,只是想要向大公子讨要一个说法。大公子如果说,大都督的话算不得,我们二话不说,离开天津桥就是。大公子,我等也非无赖,只要大公子一句话,我们立刻就走。”
郑仁基感觉不妙了……
他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毕竟这天津桥罢市的事情,是崔夫人一手打理。郑仁基只知道崔夫人要整顿一下洛阳的产业,但具体怎么整顿,他还真就不清楚。听这意思,怎地要赶走这些老军?
世家子弟,最讲求声名。
如果他郑仁基今日没有一个说法,日后就别想立足洛阳。
只怕,此时此刻,那些洛阳的门阀豪族,都笑呵呵的在一旁看热闹,看他郑仁基的笑话。
郑仁基深吸一口气,“老军,城外风大,你们这把年纪……这样吧,我们老宅说话。”
这本是一番好意,哪知老军却激动起来。
“大公子美意,恕我等不敢承受。
前番我们去老宅询问,却被管家请出了官府中人,把我们赶了回去。老宅门槛太高,我等一介平民,实不敢再去。大公子,老宅我们不会去了,只请大公子给个痛快话,大都督的话,算不算得?算得,我们回去;算不得,我们也会散去。”
这些人,虽说是依附于郑家,但却为郑家立过汗马功劳。
郑仁基勃然大怒,“那郑世安是如何做事,立刻派人给我把他找来。”
“大公子,这件事和郑管家没有关系。郑管家如今在田庄,把田庄的老伙计们都拦住了。若非如此,当年尚存的二十八猛虎侍从,都会聚在这里,询问大公子。”
“郑世安不在洛阳?”
郑仁基这才想起来,他让崔道林过来接手,命郑世安去田庄了。
这崔道林,是怎么做事的?
郑仁基正色道:“老军,家祖当年说过的话,依旧算得……还请老军回天津桥,安生居住就是。每年的心意,会按时送去。仁基虽不才,绝不敢违背家祖之命。”
十几个老军,相视一眼。
“大公子,我们也听说了……洛阳不比其他地方,大公子来此就职,我们心里也高兴的很呢。心意就不必了,大公子还有许多地方要花销,我们有个安身之所,足矣。”
“是啊,大公子,有个安身之所就够了。”
“大公子,老军虽老,但尚可抡起大锤,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我们今天来,就是想听大公子您一句话。既然大公子这么说了,我们就散了吧……大家,都散了吧。”
十几个老军一招呼,黑压压人群立刻散开。
郑仁基长出了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文士,“让颜少兄见笑了。”
“那里,郑家能屹立数百年,果然不一般。
有此一群血性猛士,安远堂焉能没落……呵呵,郑仁兄处理事情,真是很果断啊。”
“惭愧,惭愧!”
郑仁基脸发烧,一旁讪笑。
心中却恼怒非常:这崔道林也真是,怎如此不晓轻重?
第十九章 言庆就学
从表面上看,事情得到了妥善的解决,对郑仁基就职东曹掾而言,似乎没什么影响。
可郑仁基却知道,这件事足以令他颜面尽失。
而令他颜面尽失的,却不是他的那些个对手,也不是洛阳的门阀豪强。问题就出在崔道林的身上。当然郑仁基也清楚,天津桥罢市的事情,肯定是出自崔夫人。
私下里,他可以责备崔夫人,但说到底,还是崔道林不会做事。
“让郑世安到老宅见我!”
郑仁基阴沉着脸,对随行护卫下令。
他等上车,见崔夫人正搂着刚出生的女儿摇晃,一腔怒火,又无法倾泻……
“夫人,你让崔道林强迁天津桥街市了?”
崔夫人点点头,“是啊,我和你说过的嘛,洛阳产业问题不少,需要整治一下才好。”
“可你迁天津桥街市,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当时说了啊,你说让我做主……怎么,莫非崔道林没有做吗?”
郑仁基苦笑道:“他要是没有做倒好了,问题是他做了,还险些酿成了大祸。也怪我,没有和你说清楚。你迁天津桥其他人也就罢了,惟独有一些人,你不能动……那些都是家祖当年的猛虎侍从,家祖曾有命,安远犹存,猛虎永固。就算你迁了他们,也必须要有个妥善的章程……幸好事情被我压住,否则就麻烦了!”
崔夫人闻听,也吃了一惊。
但她立刻反应过来,对郑仁基说:“我不知道,崔道林也不清楚,怎地郑管家也不阻拦一下?”
崔夫人自然心向娘家人,想要为崔道林开脱一番。
她也知道,郑仁基不喜欢郑世安,于是想要把这祸水,引到郑世安的身上。
郑仁基目光一凝,冷声道:“郑世安那边,我自然会责问,但崔道林,也要责罚。”
“道林初临洛阳,以前也没有掺和过家里的事情。
这些年来一直跟着咱们,尽心尽力,倒也是个贴己的人……哼,依我看,这郑世安怕是心有不甘。派他去田庄,就撒手什么也不管。明知道天津桥的事情,却不肯告诉道林,这不是摆明了要看你的笑话?真不知道,公公为何对他那样看重。”
“你少说两句,这件事我自会秉公处置。”
说是秉公处置,可郑仁基的心里,已经有了分晓。
回到洛阳老宅后,他二话不说,就让人把崔道林拿下,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
这时候,郑世安也赶了过来。
“郑管家,在田庄过得可习惯?”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郑仁基和颜悦色,示意郑世安坐下,而后才温言开口询问。
郑世安一脸平静,躬身道:“大公子,田庄一切尚好。”
“郑管家,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其实,让你去田庄,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这两年田庄的收成确实不好,听说不少管事在里面做手脚。你是父亲派来的,在我郑家多年,你的能力,我自然清楚。洛阳城里的事情很繁琐,你年纪大了,总是操劳着,终究不是一件好事……”
郑世安诧异道:“大公子,老奴真没有不舒服啊。
老奴这两年也的确不顶用了,有时候精力不好,很容易走神。洛阳的事情,很复杂,老奴刚来的时候,也是诚惶诚恐,夜不能寐,生怕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连累大公子为难。崔管家来了之后,老奴轻松很多,在田庄里过的,也很愉快。”
和崔道林说的,有点不一样嘛。
郑仁基凝视着郑世安,从他脸上,找不到半点不满之色。
不过,他也不会相信郑世安的表情。似郑世安这种人,伺候人一辈子,察言观色的本领强的很呢。想要从表情上看出他的心思,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如此,你明知道天津桥的事情,为何不向道林说明?”
郑仁基脸一板,声音顿时严厉起来。
早就知道,你会用这个说事……不过言庆乖孙猜的可真准,幸亏我已有了准备。
郑世安一脸无辜,瞪大了眼睛:“大公子,您这可就冤枉老奴了。”
“哦,我如何冤枉你了?”
郑世安说:“崔管家从一开始说这件事的时候,老奴就表示反对,只是崔管家不听。
老奴也知道,崔管家当着老奴的面,可能听不进老奴的话。所以去了田庄之后,老奴还专门找人送了一封书信给崔管家,天津桥和田庄里的一些事,都写得清清楚楚。后来那些老军上门,老奴还劝阻过。本以为老军没事儿了,可没想到……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大公子今天要来。老奴在田庄,还拦住了十几个老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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