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同不敢耽搁,立刻带人离去了,只是那审理苏叔才三个随从之事,便只能让王肃观亲自着手了。
王肃观让人秘密将他们带到自己的府上,派亲兵关押在后院的地窖之中,不准任何人接近。
王肃观掌着一盏油灯,进入地窖,借着昏暗的灯光,见三人遍体鳞伤,满是伤痕,想来受了不少折磨。
看到三人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王肃观也顿生惜才之心,想来毒刑既然行不通,那就用威逼好了。
他清了清嗓子,将三人用水泼醒,翘起二郎腿,对着三人坐了下来。
“三位,这两日看来过得不好啊。”王肃观悠然而道。
一人如被惊醒的野兽一般,虎吼一声,往王肃观扑了上来,大声骂道:“狗官,我听出来了,就是你陷害苏三少爷,用计杀了他,我与你不共戴天。”
李大同审他们的时候,苏叔才的事情基本都透露给三人了。
王肃观神态自若的笑了笑,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莫不如是。苏叔才,只是我的绊脚石,挡在我前面的,纵然是天,我也给他捅破了。”
另一人鄙夷了一声,冷笑道:“真不害臊,也不怕闪了舌头。”
王肃观也不生气,吁了口气道:“我敬重你们三人是铁铮铮的好汉,今天我亲自来见你们,想跟你们好好聊聊,当然,你们可以听,也可以不听。”
“你把我的耳朵割了吧,我不想听你废话。”先前说话的那人又近乎吼的说道。
王肃观没有理他,双目一睁,眼神变得无比明亮,在幽暗的地窖之中,几如明星一般明亮。
他的眼神之中,更带着一股凌厉的威势,看的三人很不自在。
放眼天下,舍我更其谁!
“我的话只说一遍,说完之后,你们有一天的考虑时间,一天之后,我要你们的答案,如果答案令我满意,那就皆大欢喜,如果答案不让我满意,很抱歉,对待敌人,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王肃观轻轻的说着,他的动作带着几分轻浮之气,可眼神却锋利的让人心悸。
“有屁就快放吧!”
先前说要割耳朵的那人骂道。
“听好了,我姓王,上肃下观,字无常。扛着火器,背着长弓,刺杀过景泰,砍掉他半只耳朵,当众羞辱过他。当时,我面涂黑墨,如索命厉鬼,又被人称为黑无常。”
三人骇然大惊,怎么都没有料到大名鼎鼎的黑无常竟然就在眼前。
王肃观续道:“景泰为了遮羞,在关子镇屠城,我挺身而出,救关子镇镇民于水火之中,得到柳长卿柳刺史的保荐,担任了致果校尉。在我刚上任的第一天,副尉胡自成不服我,聚众闹事,我设下苦肉计,陷害于他,将他当众除掉。”
“费松岩费司马杀害……我的老丈人,我直接将徐司牧杀掉。二世子公羊仲彦来到黑铁城公干,为了与公羊仲彦正面接触,我设计险中求胜,鼓动老大爷去向世子告我的状,从而与世子高谈阔论,得到世子亲睐。”
“当天夜里,公羊仲彦嫖妓误事,与苏叔才争风吃醋,惹来麻烦,我设计巧局,陷害苏叔才,引出红巾军,杀的红巾军水路远遁,逃之夭夭。”
三人听到此处,又勃然大怒,对王肃观极尽各种恶毒咒骂。
王肃观却笑了笑,甘之如饴,缓缓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目光从三人的眼睛前面一一扫过,昂然道:“一路走来,我屡立大功、建立阎罗殿、半个月内,从致果校尉升迁到折冲都尉,我跺一跺脚,整个黑铁城都得颤一颤。景泰那老杂毛败在我手上,尹琛败在我手上,徐司牧败在我手上,费松岩败在我的手上、胡自成败在我手上、五头领败在我的手上,张文举、苏叔才、柳长卿、大都督黄庭轩、公羊仲彦、苏家,所有人都败在我的脚下,我王肃观就是天,所过之处,天下臣服,你们为何不降?”
王肃观这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字字如雷,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在狭小的地窖中弥漫开来,尤其是那锋芒毕露的眼神,让三人在这一刻有一阵恍惚,仿佛王肃观真是天。
他锋芒毕露,恍若利刃;他伟岸高大,身躯如山;他气势凛然,宛若天神。
三人心动了,骨子里的信念出现了裂纹,一点点的碎裂……
王肃观不再多言,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地窖。
“机会只有一次,时间只有一天。”
在地窖关上的那一刻,他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沧桑洪亮,霸绝天地。
王肃观离开了地窖,让几名亲兵带着淬了毒的箭在地窖门口埋伏起来,如果一天后他们还没有消息,那就杀了,另想办法对付苏家。
不过这一天之内,对他们好生款待,不要先把他们给饿死了。
这时,喜儿从前院匆匆跑来,神色惶急的呼道:“大人,夫人找你。”
王肃观看她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赶忙回到屋中,却见苏婉怡正在梳妆打扮,更换衣服,倒像是要出门似的。
“婉怡,你这是……”王肃观问道。
苏婉怡回眸一笑,百媚横生,道:“相公,柳似伊柳姑娘派人来请我,我得去刺史府一趟。”
王肃观眉头皱起,莫不是这是柳长卿安排的,想借此来对付自己吧。
苏婉怡仿佛看到了他的担忧,展颜一笑,莲步款款,摇曳而来,当真颜瞬如花,袅娜多姿。
“相公,你放心好了,你忘了我是谁了吗?这官场上的道道,‘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我懂得不比你少。”苏婉怡自信满满的笑道。
王肃观稍一沉吟,如果不去,倒不太合适,反正苏婉怡自小在大户人家长大,料想柳长卿也奈何不了她。
他点了点头,将苏婉怡揽入怀中,在她两瓣樱唇轻轻一吻,燥热的下体往前一顶,坏笑道:“咱们珠联璧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苏婉怡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又收拾了一会儿,带着喜儿,主仆二人乘轿离开。
王肃观立刻让人传令给于不减,让他亲自前往刺史府,监视柳长卿的一举一动,保护苏婉怡的安全。
第九十章 :人生如棋
回到屋中,王肃观本想休息一下,而后去那起名为无常山庄的阎罗殿总堂口去走上一遭。
哪知他才刚刚躺下,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谁呀,这么没规矩。”王肃观懒洋洋的问道。
“大人,是我。”门口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正是余泪帘,她似乎有些慌,赶忙解释道:“大人,今天日头好,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衣服,我搭把手帮你们洗一洗。”
王肃观坐起身来,往外堂看去,带着几分埋怨的语气道:“你这丫头,也太不爱惜自己了,如今大病初愈,该好好歇息才是,为何要去洗衣服。”
余泪帘怯生生的站在外堂,语气恭敬的回道:“大人,我……我是闷得慌了,婉怡姐姐和喜儿姐姐也不在,没人陪我说话,所以,我就想找点事情做。”
王肃观打了个哈欠,睡意也不似刚才那么浓了,起身拖着布鞋走了出来:“既然你也无聊,正好陪我玩玩。”
余泪帘会错了意,立刻慌了,摇头摆手的向后退去:“大人,使不得,使不得……”
王肃观却就着圆桌坐下,翻出柳似伊赠送的水果牌,开始洗牌。
余泪帘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俏脸飞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见王肃观一切如常,仿佛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窘态,又硬着头皮坐到了王肃观的对面。
“咱们玩最简单的吧,你摸一张,我摸一张,谁的牌大,就算谁赢。哦,对了,咱们加点彩头,如何?”王肃观兴奋的说了起来。
余泪帘最会算账,对于牌的领悟比苏婉怡要强的多,一学就会,纵然是再难的玩法,余泪帘听一遍,基本也就可以上手了。
“什么彩头?”余泪帘怯生生的问道,低着头不敢去看王肃观。
王肃观看她羞不可耐,娇俏可人的模样,有心逗她一逗,笑道:“我赢了,你亲我一口,你赢了,我亲你一口,如何?”
王大都尉真有成为痞子的潜力。
“不行!”余泪帘立刻仰起头来抗议。
这一生气,原本清纯可人的稚气中平添几分野性,更是妩媚动人,看的王肃观心头一热。
王肃观讪笑道:“我开个玩笑,那咱们赌最简单的,一局十文钱如何?”
“那好。”余泪帘对王肃观刚才的轻佻行为并没有动怒,仿佛还乐在其中似的。
王肃观洗完牌之后,刚想发牌,忽然想起一事,道:“等一下。”
他急匆匆的跑开,回来时手中已抱着两盒围棋。
“你我应该没有零钱吧,咱们先用这些棋子来记账,你赢了,我给你一枚黑子,我赢了,你给我一枚白子,赌一下午,输赢怎么着也得以‘两’来算吧,到时候就好结账了。”王肃观将一盒白字递给余泪帘,说道。
余泪帘看到王肃观如此细心,嫣然一笑,和王肃观赌了起来。
转眼间已赌了十把,王校尉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十把全胜。
余泪帘嘟着嘴,玉手在白子中摸着,心疼之极,再这么下去,自己不得倾家荡产,再将自己当赌资输给王肃观了不可。
正这么想着,她忽然摸到棋子深处有一奇怪物事。
好奇之下,她将那物事从棋子深处翻了出来,却见这东西是柱状,像火折子一样,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王肃观正在洗牌,浑没注意到余泪帘翻出了什么,不然指不定吓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