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顿时倒发起愁来,这里连一个百姓都看不到,如何询问疫病的起因。
就在此时,两人却听见一阵“得、得”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岳大哥,许学士,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这里是疫病最严重的地方,很危险的!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岳云回头一年,只见韩彦直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率领着一行骑兵奔了过来。在他们身后,则是一群跑得“呼哧、呼哧”的衙役。而在这群衙役中间,有着一顶红木官轿,轿子两旁还有几名衙役举着“回避”、“肃静”的牌子。岳云猜测这里面十有坐的就是知府了。
岳云微微一笑,说道:“彦直,我和许学士来这里查看一下疫情,想了解瘟疫是怎么发生的。结果没想到这里的百姓全都缩在屋里,想找个人打听一下当时的情况都未能如愿!”
“原来是这样啊……”韩彦直笑道:“岳大哥,这可凑巧了,我和知府大人正好来南门这里通知未染病之百姓前往城西暂避!届时待衙役叫开百姓家门,你们想了解什么直管问吧!”
岳云和许叔微一听大喜。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减少了自己许多麻烦。
此时,那知府已经走出了轿子,听闻是岳元帅的长子岳云在此,连忙上前躬身见礼。
岳云向那知府望去,只见他年约四十来岁,方面阔目,眉如重墨,双眼炯炯有神,显然是个精明之人。
岳云的职位是书写机宜文字,在军中只是一个小官,但他担任的职务却是背嵬军统制,统率八千余名精兵,比一府之兵还多。加上他是兵马都元帅、湖北、京西路宣抚使、太子太保岳飞的长子。身份地位可比楚州知府高多了。
宋代看官职的大小,首要看官品,其次却看差遣,知府、宣抚使、枢密使这些都是差遣,本身没有品级。然而实权上宣抚使却比知府和枢密使大得多,即使历来当枢密使的都是些二品三品的高官也是如此。
而具体到各个职务上,知府相当于现代的一个市长,而宣抚使却相当于省军区司令,而且岳飞这个宣抚使更是兼了部分省长的职权,两者地位和权利均差之甚远。是以楚州知府虽然是个正五品的官员,却对岳云丝毫不敢不敬。
他上前行礼道:“下官楚州知府刘明成,见过岳统制,统制大人来到楚州,下官却一直未能相迎,实在怠慢,还望统制大人恕罪。”
岳云见别人都对自己这么礼数得体,只称呼自己的职务,而不是叫自己的官品。并口称下官。可见给足了自己脸面。他自然也是连忙拱手回礼,汗颜道:“刘大人如此称呼,可是太抬举小将了,小将只是一书写机宜文字的小官。大人如此称呼,实在过谦了!”
那刘明成却是正色道:“岳统制在郾城、颖昌、朱仙镇等地屡败金军,大长我大宋威风,下官虽只是一介文官,却也恨不得能随岳统制一道上阵杀敌!”
刘明成这一说,倒让岳云提起了兴趣,看他神情又不象是作伪,难道还真的遇上了一个自己的崇拜者?
韩彦直见岳云和刘明成两人在那里寒噤客气了半天,不禁叹息道:“刘大人、岳大哥,你们两个再这么寒噤下去,今天通知南门的百姓迁移之事就要泡汤了!”
岳云和刘明成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来,两人于是连忙开始行动,先由韩彦直率士兵在街上和城门的醒目处贴上了迁移公告,告知百姓为了控制瘟疫漫延,要将尚未患病的百姓迁往城西空地建起的营帐暂住。
同时还对已患病的百姓进行分片管理,让他们不得随意走动。接着,又对百姓们原先的房屋用石灰、硝石、硫磺等进行清洁打扫。避免疫情扩张。
而刘明成则带着衙役敲开各处居民的房门,挨家挨户通知此事。并将未患病的百姓带到城西。其间自然免不了许多百姓不愿和家人分开的情形,但在刘明成及一行地保、衙役的劝说下,总算没能酿成什么大事。
而岳云和许叔微也总算了解到了他们想要知道的情况。
这一发现让他们大为惊奇,所有患病的百姓,全都是饮用了运河的水,或用运河水烧过菜,而未患病的少数百姓,则要么喝的几天前的存水,要么就是喝的井水。
“南门附近居民在运河的取水点是在何处呢?”岳云眉头一蹙,向刘明成问道。
“这可就多了,整条运河凡是可以下到河岸边的地方,都有百姓取水。”刘明成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岳云一想也是,于是便放弃了从百姓这边寻找线索,改向韩彦直问道:“对了,彦直,你知道最开始报告患病的那队士兵,他们取水的地方是在何处吗?”
“这我知道,他们是在南门卫所旁的小桥下取的水,我可以马上带你去看看!”韩彦直连忙说道。
岳云便和韩彦直、许叔微两人一起,到了南门卫所附近的运河边。
许叔微望着这已经没有一条船的运河,却不禁有些感概地说道:“想当年,江南的货物要运到汴京,都要经过这条邗沟运河。无论冬夏,这运河上始终繁忙。可惜,现在汴京却已落入金贼手中,这河上也再无漕运船只了。”
岳云一听是邗沟运河,心中却不禁有些荡漾:“那这就是历史上的京杭大运河了?!”
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就知道想错了。北京这个时候还根本没有成为首都,真正的从北京到杭州的京杭大运河是元朝时才开始修建的。楚州这里的运河,只是连通的淮河到长江一段,称为邗沟,是隋朝时修建的,北至淮河边的楚州,南至长江边的扬州。虽然在历史上邗沟后来也成了京杭大运河的一段,但至少现在还不能称为京杭大运河。
岳云于是便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条约有一百多丈宽的运河,不过很快就让他大失所望,只见这运河河水流速极慢,而且十分浑浊,时常还翻腾起一些渣滓、垃圾之类的漂浮物。
岳云顿时就眉头微皱,心想这么脏的河流如果不发生什么瘟疫才是怪事了。
随即,他便和许叔微、韩彦直两人带着一些兵丁,一起到了运河岸边,开始搜寻起来。
岳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找什么,他同韩彦直、许叔安,及数十名兵丁,在运河两岸盲无头绪地搜寻着,搜索的重点就是南门卫所旁的小桥附近水域。只不过,一行人找了一个多时辰,却始终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久寻无果,众人都不免有点泄气,韩彦直见士兵们都有些疲累了,就吩咐让大家坐下来休息。
岳云和韩彦直在一处石阶上并排坐了下来,岳云坐定之后,两眼自然平视前方。而就在这时,他突然眼睛发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第二十章瘟疫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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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彦直见状不禁一愣,也随着岳云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在离河岸五六米远的地方,斜插着一根胳膊粗细的树枝,这树枝上的枝叶还是绿色的,明显是才扳下来两三天左右的新枝。由于它并非在河岸边上,所以大家搜索时都没发现。
“岳大哥,这树枝有问题?”韩彦直好奇地问道。
“嗯,我在想,这运河里怎么会有根树枝插在那里呢?为什么没有被水冲走?”岳云眉头微皱道。
“可能是插在河底了吧,这运河的水并不深,哪怕是河中央处也只有一丈,象这树枝的位置,水面恐怕只能齐腰深。”韩彦直显然以前下过运河的,一下子就判断出了河水的深浅。
“嗯!彦直,你倒是对这一带很熟悉。不过,我在想:你说谁会这么无聊,跑到河里去插一根树枝呢?”岳云凝声问道。
岳云这么一说,韩彦直也顿时发现有些不对劲了。就算是经常在河边戏水的孩童,最多也是打打水仗什么的,绝不会无聊到去扳下胳膊粗的树枝插在齐腰深的河底。
韩彦直立刻就站了起来,准备下水将那树枝捞起来。
岳云连忙拦住他道:“等等!这河水说不定就是疫病的来源,你还是别下水的好。”
韩彦直一听便愣了:“岳大哥,我不下水怎么捞得起这树枝呢?”
岳云想了一下后问道:“有小船没?驾小船或者木筏靠近后,用隔水性比较好的皮手套将它捞起来看看!我猜这树枝下应有什么东西吧,不然咋能立于水中。”
韩彦正一想也是,当即便讪笑了一声,说道:“我记得原来运河巡检所有几艘小船,是用来收过往货船赋税的。不过早就摆在那里好长时间没用了。现在我就去叫人把它们推下河!岳大哥,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去办!”
半个多时辰后,一匹被泡得肿胀不已,散发着阵阵恶息,而且已经腐烂变质的马匹尸体被捞上了岸。
岳云和韩彦直、许叔微三人,戴好口罩,皮手套,皱着眉头靠近了这马尸,开始检验起来。
“岳大哥,这马似乎不是咱们本地的马,看个头高度,应该是金人的马!只有金人的马才会这么高大,我们用的马大多是川马和江南马,个头矮小,驮运和长途跋涉不错,但冲锋陷阵时的冲击力和爆发力却差金人的马一大截。”韩彦直也是和金军交战过多次的年轻将领了,一下子就看出了马匹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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