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大队长?”英布哈哈笑道:“这词新鲜,东来兄弟真是妙语连珠啊!”同时对于尹旭不扰民,不抢掠的的作风也颇为钦佩。
“哪里?”尹旭尴尬一笑,说道:“”天也晴了,秦军进山是早晚的事,此处也不安全了,是该出去走走了。”
“去哪里呢?北边是周康的三万大军,南边据说还有数千人马,不过好像是你的手下败将!”英布分析着,不忘调笑几句。
尹旭说道:“是啊!安桐以前便是手下败将,如今多了英大哥和这数百兄弟,就更加不惧了。当然了,这粮食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他头上了。”
……
番邑县北,一队士兵护送着十数辆粮车正匆匆急行。当初安桐大军进剿之时,赵高曾下令番邑提供粮草。此番周康大军到来,人数甚多,需要也自然大,番邑小县难以支撑,故而都是从会稽运送。不过安桐的四千多人马仍驻守附近,粮草仍是由番邑供应。
尹旭之前的一把火烧了他不少存粮,后来虽运来一批,然连续一个多月的大雨,安桐营中粮草几近告罄。故而天刚放晴,安桐便派人前往番邑催促,吴芮早已将此事全权交给县尉陈奎处理,也不多过问。
陈奎乃是朝廷派驻,故而十分用心,忙的不亦乐乎,至于是否有其他因素就不得而知了。雨过天晴,道路不再泥泞稍有好转,便派人运了十几车粮食,巴巴地往安桐的大营赶去。
“快走,快!”一名中年男子前后走动着,不住催促。此人是番邑县的一名功曹,姓张,乃陈奎心腹。
突然打头的推车停了下来,张功曹急忙上前喝骂:“怎么回事?为何停了下来?”
前面立即有人来回报:“禀张功曹,前面一处山石垮塌挡住了去路,想来是前几日大雨所致。”
“哦?”张功曹眉头一皱,想起临走时陈县尉再三交代,除了粮食尚有一件极重要的东西,不敢耽搁。偏生遇上这等扫兴之事,却也只得无奈道:“快些派人前去清理,尽可通畅道路!”
“诺!”
押送的近百兵卒急忙上前搬石运土,张功曹来回踱着步子,有些着急。他没有注意到,一队人马借着树丛掩映,悄然接近,紧接着一排排弩箭从树丛后伸了出来。
一群押粮兵正不亦乐乎兼职做搬运工,突然一排排弩箭弩箭自后面飞出。竹木制的弩箭虽然杀伤力有限,却使得押粮兵顿时乱作一团。张功曹大惊失色,还没发现是怎么回事,一队人马已经提剑冲了上来,领头的正是尹旭与英布。
他们赶在周康的大军搜剿之前,先一步离开藏身之处,仗着熟悉地形,绕行山林间再次回到榕树岭一带。一路虽避开了秦军,只是雨后山林之间潮湿泥泞,一路上也没吃苦。
不过,当蒲俊打探到番邑即将要运粮给安桐的消息,众人纷纷开怀大笑,受再多的苦也显得无足轻重。这日一大早,运粮车自出了番邑城便有人监视着,尹旭等便在路上设置障碍,做好伏击准备。
此时众盗匪冲上前去,押粮兵尚在混乱之中,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更谈不上组织有效抵抗。此情此景当真是狼入羊群,一边倒情势下,便将押粮兵尽数斩杀。
整个战斗过程不到一炷香时间,尹旭与英布对望一眼,第一次合作十分默契。周大来报:“公子,都已经解决了,这些粮食用我们用几个月呢!”
尹旭白了他一眼,笑道:“话是不假,只是我们能都带走吗?告诉兄弟们,每人尽数背些。余下的一把火烧了,带不走也不能便宜了秦军。”
周大虽有不舍,然尹旭吩咐了他也只能照办,随即安排人分装粮食,有命人准备干柴火种。正在此时,蒲俊又匆匆而来,笑道:“公子,适才见此人鬼鬼祟祟想要逃跑,像是个官,被我抓了回来,交给公子处置!”
尹旭尚未发言,身边的盗匪便已开怀不已,他们很官军恨之入骨,想要干什么显而易见。
尹旭见此人是个矮个子,年纪在三十许,不知是否因为害怕显得有些猥琐。随口笑问道:“这位大人如何称呼啊?”
矮子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讪讪道:“在下番邑功曹张柏,敢问英雄如何称呼啊?”
“哦,在下尹旭表字东来,张功曹可知晓啊?”尹旭笑嘻嘻地问着,纯属逗趣。
“尹旭?”张功曹心里咯噔一下,从一开始他便看出来劫粮的是盗匪,心中十分惊讶。朝廷数万大军围剿,盗匪竟还能这般嚣张?此时闻得面前的年轻人竟是尹旭,那个让安校尉恨的咬牙切齿的匪首。更想到陈校尉交待给自己事情,心中一片冰凉,忍不住下意识地低头往怀中瞟了一眼。
见他表情有异,尹旭便多留了几分心,几个细微的动作全部落入眼中,尤其是那一瞟。尹旭轻轻一笑,使个眼色,蒲俊上去从张功曹怀中搜出一封帛书。张功曹顿时脸如死灰,更加印证了猜测,尹旭接过直接递给高易。
高易看罢,神色凝重道:“公子,此乃番邑县尉陈奎写给安桐的书信,告发县令吴芮与盗匪勾结,私放公子过境。还揭发我们乘船北上劫寨一事。”
“哦?”
“是的,”高易说道:“陈奎还说了,吴芮之子吴臣常有大逆不道之言,还言及吴芮已有不臣之心。”
尹旭现下明白了,当初范青说有办法让自己安然通过番邑,确是得了吴芮首肯。只是范青如何能说动吴芮呢?不过紫衣女子身份神秘高贵,自有非凡之处。除此之外,这个消息还有什么作用呢?尹旭来回踱着步子沉思者。
英布见状,问道:“东来,可是想到什么奇谋妙计?”
“英布,吴芮!”
两个名字在脑中闪过,尹旭依稀记起前世看过的历史书,似乎……只是时隔多日,有些不大确定。还有,如今虽说已经七月了,也不知……尹旭下意识地往北方看了一眼,略一犹豫,把心一横,暗道:姑且一试!
看着英布询问的眼神,尹旭轻轻笑道:“奇谋妙计说不上,确实有些个想法要与大哥商量。”
正在此时,只见一边周大举起火把,正要点火焚粮。尹旭见状急忙喊道:“周大,停下,不烧了!”
“呃?怎么又不烧了呢?”周大回头茫然询问。
尹旭从高易手中取过帛书,举在手中,笑道:“因为这个,意外之喜!”
第二十六章夜访吴府
晌午,番邑县城门口。
几个乡民推着几辆车进城,守城的士卒例行公事检查,发现车上全是粮食。便随口询问:“尔等何人?送粮食去何处?怎么这会子进城?”
领头的个文弱的男子,像是个教书先生,上前客气道:“我们是城南彭老爷家的仆人,今日前往东湖镇的庄上运些粮食回来。只因雨后不久,道路仍有泥泞,故而耽搁了行程,回来晚了些,还好城门尚未关闭。”
“彭老爷家?”士卒知道这彭老爷乃是番邑县有名的大户,在附近几个镇子上都有田庄,运些粮食实属正常。再看看车轮沾满泥污,所言非虚,便放行通过。
当车队走远之后,有个士兵回头看了一眼,摸着后脑勺心中嘀咕道:怎么这些车辆看着如此眼熟呢?旁边一人见他神情,调笑道:“瞧什么呢?你小子可是羡慕人家彭家的富贵?告诉你个门路,听说彭家有个小姐正当嫁龄,好好争取一下啊!”
“哈哈!”城门口的守城兵顿时笑作一团。
推车进了城,领头的文士男子松了口气,转身对一个推车的伙计说道:“公子,进城了,现下如何行事?”
伙计抬起头,帽檐下赫然正是尹旭,自不用说那文士仆人便是高易。早间在山道上劫了张功曹运粮车队,更令人兴奋的是,意外发现了县尉陈奎写给左校尉安桐的信函。告发番邑县令吴芮通匪,心怀不轨!
尹旭仔细考虑一番,依稀记起前世看过的历史书籍,大泽乡起义之后,英布最早便是和吴芮一道起兵抗秦的。而现在英布和自己在一起,自己还截取了一份事关吴芮身家性命的告密信,这些东西是不是可以好好利用呢?
尹旭想的是直接策反吴芮起兵抗秦,有了这封书信和之前范青的联络,以及前世今生对吴芮的一些了解,他有七分把握。但是必须有一个前提——陈胜、吴广已经在大泽乡揭竿而起,中原群雄赢粮景从。只有这样,吴芮才有起兵的可能与理由。否则让他一个边陲小县单独举兵反叛,可能吗?何况秦军左右校尉的三万多大军环视在侧,岂不是自寻死路。
如今已经是七月多了,也不知大泽乡那边是何情形?古代消息闭塞,江东与中原路途遥远,故而很难在短时间内得到消息。尹旭记得大泽乡起义大概实在入秋的七月,陈胜、吴广等人前往渔阳戍守,路经大泽乡遇到连日大雨,因而误了期限。
秦律规定,戍守误期是要处死的,左右是个死,陈胜等人迫不得已揭竿而起。没错今年的雨季格外的长,从盛夏一直到入秋,如今已经结束了,单是按时间推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推断是这样,但事实呢?尹旭没有把握。要知道古代史书记载多有出入偏差,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如今要做的事可谓实在赌博,以身家性命为赌注。稍有不慎,必将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