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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 [精校] (佛婆)



默默听来,竟让人心神旌荡。

这还是初听时,给人的第一感觉。在坐的,可没有白丁,在黄同兴抑扬顿挫的朗读声中,若是没人能品出词的妙处来,那这诗会也就不用开了。

用‘纤’来形容云,已经是极巧的妙思了,只一个纤字,就把词中的柔情给刻画了出来。这开篇的第一个字,就让人不得不叫一声‘绝倒’。

随后,纤云,飞星,及至银河堆叠而出,又是弄云,又是传恨,还帮着‘暗渡’,把场面修饰的如此豪华,便只为那后面一句: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一股相思之情,牵动偌大场面,及至相逢,当然要胜却人间无数了。

这等佳句,如非妙手偶得,绝难达到这种契合。而词作者,廖廖数语,就把诸多情绪揉入在其中,不显得参杂,反显得自然,倒把作词之人的文学功底,展露无遗。

只是这上阙,已然立意太深,恐怕这下阙就有点难于下手了。就像一开嗓子,起了高音,及至唱到下面高潮的部分,只怕嗓子上不去吧。

当众人心里冒出此种想法的时候,黄同兴顿一顿之后,便开始念起下阙来。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哎。”有才子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还说下阙只怕‘唱不上去呢’,这样的下阙,只怕一问世,就当是千古流传的佳词吧。此等好词,现场只怕是没有人能去攀比了,不仅如此,多少年才能出这么一首妙词啊。

好诗与坏诗,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而好诗与绝妙好诗之间,当然也是如此。

自古以来,歌颂爱情的诗词是极多的,作词之人,要在这上面写出新意,写出感觉,那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真有写得好的,那便会成为千古绝响。就好比眼前的这首鹊桥仙,就有成为这种绝响的力量。

词中写地久天长的爱情,由一变到无数,在刹那间见永恒;欢乐中有悲情,悲情中也有欢乐。个中滋味,是悲,是乐,难以分辨!细细地品来,只觉得意味深长,咀嚼不尽。竟然做到了,在时间,空间,情意等方面的无限延伸。词中,许多向不同地方伸出去的触角,无不搅动着品词人的情绪。心有此情,触动其感,感从中来,无穷无尽。短短数言,喜怒哀乐融会其中,让品读之人,如何不铭动于心?

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是乐?是悲?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乐?是悲?不管是谁读来,竟都分不清了。

能把一个情字,述说的如此荡人心肠,扣人心弦,不是千古绝响,也当九百古绝响了。

黄同兴,有感于此词,捧着纸头,嘴里竟是把这词,反反复复地吟诵起来。神游之处,只觉着,每复吟一遍,心中的情意更会加强几分,及至末了,心心念念的竟是此词,竟品得魔怔了。

黄同兴魔怔了,众学子们又何尝不是?便是那边上坐着的女人们,不也是个个桃腮面红,低垂臻首,满腹的心思,心神都被这鹊桥仙给占了去。

现场早已沉静下来,便是凉山那边的乐声,也弄不清楚现场发生了什么事情,把乐声停住了,除了别处尚有人声,此处竟再无一点声息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第021章 诗人的盛宴第五回合

直到评论台上有人叫出一声‘妙’来,所有人才似乎集体从词境中醒过神来似的。

“不知此等好词,却是谁人所做?”有人惊问道。

黄同兴见问,忙道,“叫作:苏宁远!竟不知是哪位俊才。可有识得此人的吗?”

满场竟无人知。

有一学子良久方道,“倒是有个苏宁远,不知是也不是?”

众人忙唤那学子说来。

“武陵城内,那经营绸缎丝麻布匹生意的苏家,似乎有个苏宁远!”

“啊。”有人反应过来,叫道,“是苏三?”

“不可能。”不少人听到苏三的名字,都叫了起来。

苏三,苏宁远,‘二情若是长久时,有岂在朝朝暮暮?’,这,这怎么可能联系到一起来嘛?

黄同兴把送诗的仆人召了过来,问道,“可知这苏宁远到底是谁?”

送诗的仆人见召,远远地跑过来,见问忙道,“似乎正是苏府的苏三。”

周老便问了一句,“这词却是从何而来?是苏三亲自在诗会所做吗?”

周老有此一问,当然是因为苏三曾说过不会去诗会的话儿。但他这一问,众人心里却想到其它地方去了。

只怕这词,绝不是苏三所作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苏三在诗会亲手所做,那也不能说明什么。他苏家举办林园诗会,托人准备几首好诗词,托托场面,这种事情,只要传得不是很过份,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可这首词,也太出风头了一点,这要是认了是苏三所作,那武陵的才子们,明日吐血而死的,起码超过一半去。要说是苏三的大哥苏一所做,那倒还说得过去。这事,却一定是要弄清楚的。

于是便有人道,“会不会是苏一苏大人所作,来来去去,竟传讹了呢?”

众人纷纷点头……

那传诗的仆人只应着周老的话道,“苏公子倒是没有亲自到场,只来了他的一个丫头,叫玉儿。因诗会上,被人激着了,所以才掏出主人家的诗作,这才传了出来。”

原来如此,周济与公孙胜微笑对视一眼,这玉儿的性子,二人倒也知道一些,这么说来,却是不错了,这词必是苏三所做的,随后被玉儿带出来的。可笑,他不肯来诗会,临了却被房里的小丫头给卖了。

哈哈,这回可由不得你不露头了。周济嘿嘿地笑着。

公孙胜看到周济的笑容,哪里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忙道,“还是低调一些好。”

“这可是他自找的,老夫最见不得藏头露尾,既然这次是他自己不小心露出尾巴,那可不能怪我把他拉出来,就是见了面,他也怪我不得。”周老倒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一定要把这盖子揭开了。

送诗来的仆人如此一说,倒是确证了这词是苏三所作,可众学子们岂肯相信?

最不信的,当然是边上坐着的几位头牌。苏三的恶名,学子文人们或许所知不详,但她们就不仅仅是耳闻了。

言语粗痞,嗜色如命,哪有半点风雅可循?怎么可能写出这么风雅灵动,动人心扉的好词?

“这苏宁远真是那苏三吗?”

“倒是有段时日没有听到此人的传言了,今日却弄出这样绝妙好词来,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吧?只是这词,恐怕是买来装点门面的。你能指望他从此就改了那色心?”

“那倒也是。”

此时天香手里也拿到了转录的这首鹊桥仙。

苏三的名头,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她卖艺不卖身,又有许多达官贵人追捧着,苏三的恶手,还伸不到她的头上。而且她也不是有钱,就可以聘到的女子,因此,与他倒没有什么交集。

若是单论这词,倒是绝好的。不是苏三所作,这词作的真正主人,又会是谁呢?

议论纷纷之中,各种关于苏三苏宁远的传闻,又被翻了出来,众多不堪的事实摆上了台面,当然也有无中生有的所谓事实,无非就是想证明,苏三与这首词,全然没有关系?

王宇本是凉山诗会最出风头的才子,诗作今晚已经出到了三首,俱都上榜不提,其中二首,还隐隐有争得榜首的架式,可这词一来,倒是打灭了他的风头。

如若能证明这词是他人所作,又或者这做词之人,本身就是极有名的,那他心中自然还可继续得意,如若不然,他心里便如鱼刺在梗,再难安定了。因此语言之间,便有了许多微辞。

“虽未见过此人,但能做出此等词作的人,绝不可能默默无闻,想来,这词恐怕是别人代做的居多。”

王宇都这么说了,众才子当然也是随声附和。

却不料济公在席前突然一拍桌子,指着王宇道,“少游休得胡言!”

胡言?王宇一愣,忙站起来对着济公行礼,嘴里喃喃着,“恩师。”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济公的话。

周济总算逮到一个可以下刀的人了。王宇是他的弟子,做老师的人,说弟子几句,这是应该的。王宇隐隐是凉山诗会才子之首,把他给说下去了,众人的声音自然也就消下去了,因此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公孙胜见周济一拍桌子,就知道,苏三只怕想摆脱这干系,都不能够了。

众人见济公拍了桌子,便都安静了下来。济公是当代大儒,他要开口说话,就算不看在他皇亲的份上,也没有人敢喧哗的。

“为师平日教你的话,是白教你的吗?”周济眉头倒挤,很有威势。

这话其实就已经很重了,吓得王少游脸都白了。

“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你是见过苏宁远,还是与苏宁远有过很深的接触?若没有,如此枉评,岂是有学之人所为?传闻不辨真假,而一概信之,纵然有些才学,也难成大气。便是你熟知的人,三日不见,还需重新衡量,你就能拍着胸脯说,这一定是人代做的?”周济一字一顿地说出这话来,语气却是十分地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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