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听了毛钦刚才那句话,她也有些担心公孙瓒是不是阎柔的对手,毕竟阎柔也不是无名之辈,能在鲜卑人的地盘上自由来往,没点真本事肯定是不可能的。
毛嫱有些沉不住气了:“武军候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病就病了?”
“我也不知道。”毛钦眨了眨有些昏花的老眼,怏怏的说道:“也许是有什么不得己的原因不方便说,只好推说病了吧。”
毛嫱气得哼了一声,恼怒的转过身子,用力的拍了一下栏杆,生了一会儿闷气,突然说道:“让人去找,如果实在找不到,那就由我下场与阎柔较量。”
“姊姊……”阿楚吓了一跳,连忙劝阻。她当然知道毛嫱身手不错,可是毕竟是一个子发,在大众广庭之下和一个马贼交手比试,那成了什么样子。
“妹妹放心,我们边疆儿,没有你们中原人那么多讲究。”毛嫱打断了阿楚的话,转身去准备甲胄,走得急了,裙角挂住了栏杆,“吱”的一声撕开一个长长的口子。毛嫱本来心情就不好,见心爱的衣裙撕破了,更是恼怒不己。
“好了好了,换一条便是了,何必生气。”阿楚连忙软言相劝,陪着毛嫱去换衣服。
朝阳跃过最高的那个山头时,山谷中渐渐恢复了平静,却无由的多了一份宁重。两百多毛家护庄在精舍西侧的谷间平地上摆开了阵势,在毛宗的带领下有板有眼的操练起来。护庄们已经接到通知,知道今天这次演练并不是普通的演练,坐在一旁观看的除了毛家的家主毛钦和精舍里的大儒卢植之外,还有刺史大人派来的人,而那个一脸冷漠的陌生汉子便是刺史大人派来查看他们是否有实力抵抗鲜卑人的,因此一个个抖足了精神,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施展出了浑身的本事,把一个两百人的步阵演练得气势十足,生生的有了几分精兵的感觉。
毛钦一脸软笑的陪着李定和卢植,客气得几乎要把腰弯到九十度,卢植虽然面无笑容,却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悦之色,李定却一直微皱着眉头,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正在演练的毛家护庄,不时的凑过去和阎柔轻声讨论两句。
阎柔面沉如水,既没有露出赞赏之意,也没有露出不屑之色,只是淡淡的看着,对李定带着几分讨好的请教,也只是随口说了几句。毛嫱在远处看着他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更是心中恼怒,她穿上了一身皮甲,叉腰而立,手指抚摸着插在腰带里的刀鞘,不停的弹动着,似乎随时都可能拔刀出鞘,一刀将阎柔的淡定砍得落花流水。
第029章公孙瓒的雄心
“定!”随着阵前中年队率的一声大喝,手中的小旗猛的一摆,两百名护庄收起了演练阵势,一个个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昂首挺胸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颇有些令行禁止的架势。
一直扶着自己腰间的长刀站在阵前的毛宗见了,油然而生一种豪气,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位将军,正在检阅所率的精锐雄兵,随时准备杀上沙场建功立业,用手中的战刀砍下一个光明的前程。
“少主。”队率快步走到毛宗面前,躬身施礼。毛宗傲然点头,转身来到毛钦等人的面前,叉手施礼:“演练完毕,请卢先生和李治中指点。”
卢植和李定互相看了一眼,谦虚了几句,李定笑道:“先生在九江时经过战阵,想必对行伍之事有独到见解,不妨为我等分析一下这江南的锐卒与我北疆的勇士之间有什么区别。”
卢植呵呵一笑,“治中过奖了,植不过是一书生,哪里知道什么行伍之事,不过民不思乱,德义所至,自然望风而平。至于这南北之别嘛,我倒是有点切身体会。江南多山林,多大泽,草莽所在,骑兵多有不便,所以这步卒便成了主力。我北疆则不然,茫茫四野,面对的又多是以骑射见长的胡人,这骑兵便成了主力。然则在我汉军与胡人之间,我汉人虽然骑射略逊一筹,这步阵却是我汉人的长处。这两百壮士虽然只是护庄,以我看来,却正体现了我汉军的优势所在。”他看看四周,特别着意看了一眼毛钦,微笑道:“如果涿郡诸家都有这样的护庄,那我们面对胡人,便多了几分倚仗。”
毛钦一听,非常高兴,连忙谦虚了几句。以卢植的身份,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先生过奖,先生过奖了。”
李定瞟了一眼笑容满面的毛钦,嘴角轻轻一挑:“先生所言甚是,作为护庄而言,这些壮士的确严整。不过,涿郡毕竟不是毛家的庄园可比,要守住这么大的一片地方,只怕不是易事啊。阎君,你对胡人多有了解,不妨也为我等点评一番吧。”
阎柔礼貌的欠了欠身子,带着一丝礼节性的笑容说道:“李君真是远见卓识,正如卢先生所言,这南北的区别确实不可小视。与胡人对阵,步阵自然不可少,但是仅有步阵却也是不够的。毛家的这些壮士训练有素,都可以算得上精兵,这大概也是西毛尚武的遗风所至,至于其他诸族,恐怕未必有这样精勇的护庄。”
毛钦花白的眉毛一挑,听出了阎柔的意思,但是他对阎柔言语之中对西毛的客气也非常满意,他其实并不想与胡人发生冲突,能够在涿县四毛之中抓住机会显摆一下就足够了。
“阎君过奖。”毛钦连连拱手,客气的笑道:“还请多多指教。”
阎柔抬手抚着颌下的短须,黑红的脸膛上浮现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他略微顿了顿,笑道:“庄主,看到贵庄的护庄演练,我一时有些技痒,想与贵庄的勇士切磋切磋,不知可好?阎某侥幸,在草原上略有薄名,与胡人也多有交战,非常想比较一下我汉人的勇士和胡人究竟孰高孰下。”
这原本是计划中的事情,毛钦焉有不同意之理,只是现在情况有了些变化,此刻应该出来接受阎柔挑战的武军候不知去向,而剩下的这些人里根本没有能代替武军候的,毛嫱的武技倒是可以,可是让儿出来应战,这本身就是对毛家护庄的否定。
毛钦有些犹豫。
卢植和李定不解,互相看了一眼,心道这不是都说好了吗,怎么毛钦现在又是这副表情?就连阎柔都有些迷惑了,把目光投向李定,挑了挑眉毛。李定皱了皱眉,凑到毛钦身边,压低了声音询问道:“庄主,莫非有什么变故?”
毛钦很尴尬,犹豫半晌,正要说话,毛嫱忽然快步走了过来,冲着李定施了一礼,然后冲着毛钦使了个眼色。毛钦连忙告罪,跟着毛嫱向旁边走了两步。
“阿翁,武军候在谷中。”毛嫱轻声说道。
“那还不让他来?”毛钦长出一口气,急不可奈的说道。
“他不能来。”毛嫱顾不得解释,接着说道:“他说,他找了一个人替他出战,只是没有绝对的把握,希望先让公孙瓒出战。”
毛钦眉头一挑,随即明白了。公孙瓒的武技的确不错,如果他能赢了阎柔,那就算是武军候找的那个人输了,毛家的脸面也算是保住了。
“他找人来代替他?”毛钦扫了一眼四周,“是谁?”
“也是一个来求学的学生。”毛嫱摇摇头道:“他正在和他说一些事,片刻便能赶到。”
毛钦狐疑的看了一眼毛嫱,毛嫱苦笑了一声,她也觉得武军候这事办得不稳妥,临时找了一个人,现在还在那边关照一些事,恐怕这把握的确不大,看来只能指望公孙瓒了。
“实在不行,那还是由我上吧。”毛嫱沉声道。
“胡闹。”毛钦不快的瞪了毛嫱一眼:“我毛家虽然不是什么诗书传家,可也是涿县的大族,焉能让你一个子与人交手?退下!再去问问武军候,到底是什么事,让他不敢出来见人。”
毛嫱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有些丧气的退了下去。毛钦把毛宗叫到面前,交待了几句,毛宗虽然有些诧异,却还是很快去找公孙瓒。毛钦转向李定,解释了两句,李定却没有当回事,只是笑笑,若有深意的看了毛钦额头的细汗一眼,点了点头。
阎柔什么也没说,起身走到一旁的战马边,翻身上马,从侍卫手中接过长柄,单手持矛,催动战马,向已经准备好的空地一端走去。与此同时,公孙瓒也知道事情略有变化,同样也没当回事,上了马,手持那柄双刃铁矛,轻踹马腹,白马撒开四蹄,轻快的向空地另一端走去。
两人相隔一百五十步,各自调整战马,端平了手中的铁矛,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公孙瓒将马缰系在马鞍上,双手持矛,傲然而立。他看着远处身披火红大氅的阎柔,胸中充满了战意,能将横行大漠的大马贼火烧云扫荡干净,是他多年来的心愿,现在虽然还不是率领精骑扫荡草原,但是能与阎柔一战,也算是个序曲了。
只要将阎柔打下马去,想必自己的威名很快就能传遍草原,这次回到辽西之后,也不会再是一个小小的书佐,整日伏首于案牍之间了。一想到这,公孙瓒就觉得兴奋不起,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定远侯班超的那句名言。
“大丈夫岂能久事笔砚间乎?”
公孙瓒忽然想到了刘修那一手漂亮的书法,嘴角挑起一抹带着不屑的微笑,眼光一瞟,却发现一直没出现的刘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正和刘备并肩而立,见他看过去,两人一起举起手向他示意,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是想必是在为他鼓劲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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