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你最好还是找四六叔打听一下。
他在这行当干的长久,认识的人也多,肯定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玉尹有些为难道:“可是罗一刀已经辞工了啊。”
周燕奴一听,那双妩媚的大眼睛瞟了玉尹一眼,叹口气道:“四六叔辞工,那也是迫于无奈之举。再说了,咱们也不需要他复工,只是打听一些门路。若是连这点事情他都不肯帮忙,才真是没有了良心。
你一会儿带上两瓶苏州齐云清露过去,四六叔最喜欢这种口味的酒水。”
玉尹一咧嘴,暗地里猛撮牙花子。
齐云清露?
七十文一瓶,是道地的好酒。
可事情到这个份上,玉尹也没有别的选择。
于是他答应一声,招手示意小七过来,让他去丰乐楼买酒,自己则在铺子里看着。
过了正午最忙碌的辰光,燕奴回家去了。
玉尹则带着两瓶齐云清露,直奔罗四六的住处而去。
罗一刀家住金梁桥下,也算是一处繁华之所。
玉尹找到罗一刀的住处,推门走进去,就见罗一刀正坐在水井旁磨刀。
当看到玉尹进来,罗一刀顿时露出了羞愧之色,忙起身相迎。
罗一刀的个头不高,也就在172左右。
肤色古铜,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只是那双眼睛,极为有神。身着一件灰色的短襦,腰间系着一根腰带,赤着双脚,感觉着有些局促。
“小乙哥,你怎么来了?”
罗一刀连忙从屋子里搬出一个马扎,请玉尹坐下。
“四六叔,别忙活了……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罗一刀在一旁坐下,苦笑道:“小乙哥,老罗对不起你……在这个时候辞工,并非我所愿,实在是无奈之举。郭三黑子整日里寻我家里人麻烦,明言若我上工,就是和他过不去。小乙哥也知道,我妻走得早,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小子。若是被郭三黑子坏了,老罗家就要……
实在抱歉,我帮不了你,请小乙哥宽恕则个。”
玉尹闻听,微微一笑,“四六叔,我今日来,并不是找你上工。你家里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件事怪不得你。这笔帐,我早晚会和郭少三清算。今日登门,小乙真是走投无路,想要请四六叔指条明路。”
玉尹把姿态摆的很低,让罗一刀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玉尹从来都是嚣张跋扈,似乎除了他老爹和周教头两个之外,谁都不服气。可是今天,他居然向自己低头,也让罗一刀心里的愧疚感越发强烈。小乙如果不是给逼得急了,怕也不会如此。
但愿得他经此磨难,以后能多长一个心眼儿。
“小乙哥莫如此,是老罗对不住你。
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只要老罗不为难,绝不推辞。”
见罗一刀把话说到了这份上,玉尹也安心不少。于是,他把玉家铺子而今的状况详详细细与罗一刀说了一遍,最后道:“四六叔,小乙也知,这事情让你为难。可想了许久,却想不出一个能帮我的人,所以才厚颜登门,请四六叔能指一条明路,小乙和浑家,感激不尽。”
罗一刀笑了!
“我当什么事,原来如此。
小乙哥却是糊涂了,你莫非以为这开封府的铺子,都是正正经经的营生?
虽说每天都会宰杀几万头生猪,可开封府那么多铺子,如何能供的上?这私下里杀猪贩卖,也很平常。不少人一早就这么做,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谁也没有说破罢了。不过,这事情却要私下里进行,不能被人知晓。若是走了风声,大家都吃罪不起……小乙哥,三思啊。”
玉尹从罗一刀的话语中,听出了端倪。
“四六叔的意思,是不能在城里宰杀?”
“没错。”
“那……”
罗一刀站起身,走到院门口往外看了一眼。见门口没什么人,于是便关了院门,重回座位。
他压低声音道:“不瞒小乙哥,老罗以前,就是专门为人宰杀生猪,所以还算清楚里面的门道。只是宰杀生猪可以,绝不能让生猪入南熏门,否则就是坏了章法。以前,我在城外五里店倒是有一个地方可以宰杀生猪,而且不被人知晓。不过这些年收了手,就再没去过。”
“五里店?”
罗一刀点头道:“小乙哥若信得过我,傍晚时我去看街亭那边带你买两三头生猪,而后送去五里店。只是,这年纪大了,恐怕无法帮你宰杀,还要靠你自己才行。就是不知小乙哥,是否能做得这勾当呢?”
玉尹苦笑道:“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做不做得?”
“那好,你只管戌时前,在五里店等着就是,我到时候前去寻你。”
“那就拜托四六叔。”
玉尹也不啰嗦,站起来向罗一刀道了声谢,便告辞离去。
看着玉尹的背影,罗一刀突然长叹一声,轻轻摇头,仿佛自言自语道:“小乙哥若能早些晓事,何至于而今如此狼狈?不过不算晚,总算来得及!不管怎样,而今的小乙哥,看上去却是比以前,要沉稳许多。”
第四章 杀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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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罗一刀的感慨,玉尹自然不知。
回到玉家铺子,他坐在铺子里的长条凳上,看着忙碌的小七等人,不由得暗自苦笑。
想他前世,也是堂堂的古琴大师。
十指不沾阳春水,而今却为屠狗辈……说起来,也是一桩极大的讽刺。
他倒是想过,重拾技艺。
但一打听,这开封府的古琴,价格之昂贵,令人咋舌。
且不说那些名家琴,就算是一张普通玲珑琴也在千贯以上。若是制琴者小有名气,那就要万贯,乃至十万贯,百万贯靠上。那几乎就不是弹琴了,分明就是砸钱。这种事情,玉尹不会做,也没条件做。
而今他只能靠着这玉家铺子,先想办法渡过眼前难关。
至于那场即将到来的灾难,玉尹也不是没有盘算。可那种事,他而今一个市井小民,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如何能管得了呢?而今这朝堂上‘六贼’当道,又哪里能轮得到他一个小小的肉贩子出来说话?
实在不行,等来年想办法,离开开封。
攒些银两,去钱塘,也就是日后南宋国都临安置业,至少能躲过那场灾难。
听人说,钱塘而今残破。
方腊之乱才结束三年,正是百废待兴之时。
先在那边站稳脚跟,等到将来,也能有些资本不是?至于涉足朝堂?对玉尹而言,实在是太过遥远的事情。自家事自家清楚,他就不是那种做官的人。再说了,他一无功名,二不是太学出身,如何做官?
一想到这些,玉尹就感到头疼。
玉尹,是战国时楚国的捧玺官。按照说文解字的解释,这个‘尹’,又有治理天下的意思。之所以取这么一个名字,也寄托了玉尹老爹玉飞对他的期望。只是而今玉飞死了,玉尹更人非其人,也就没了那心思。
先想办法,把眼前这麻烦解决了再说吧!
玉尹在铺子里坐了一下午,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一把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按道理说,玉尹在马行街也算一霸。
之前身边可是跟着不少闲汉,非常威风。可整整一天,也不见一个闲汉露面。据说,那些闲汉们或是去投奔了郭京,或者自立门户。也许在他们看来,玉尹已经完了!三百贯,也许对那些大户人家算不得什么。可是在那些市井小民的眼中,无疑是一笔巨款,一笔玉尹就算使出全身本领,也还不上的巨款。如果还不上这笔钱,玉尹恐怕再难立足马行街。既然如此,那跟着玉尹,又有什么好处可得?
倒是邻里街坊,不时嘘寒问暖,让玉尹多多少少,感受到了一丝暖意……其中,专卖独胜丸的老曹家二小子,专门跑来,买了四五斤的熟肉。
玉尹当时还有些奇怪,“二哥今日,怎地买许多熟肉?莫非家中有客?”
二小子则笑道:“我阿爹说了,小乙哥这两年帮衬着咱这些街坊邻里不少,而今遭了难,总不能袖手旁观,冷了小乙哥的心。阿爹说,从今天开始,只要小乙哥在这马行街一天,我曹家铺子每天五斤熟肉。”
“这……这怎使得?”
“有甚使不得?”
二小子叹了口气,轻声道:“可惜我家帮不得小乙哥太多……马行街有小乙哥在,那些腌臜泼才就不敢来生事。若小乙哥走了,不晓得会变成什么样子……好了,我就先回去了,记得明日留五斤生肉与我家。”
人情冷暖,这真是人情冷暖!
玉尹曾听人说,开封府人古道热肠,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心中暗自记下了这些老街坊的情义,玉尹吩咐道:“小七哥,从明天开始,每日给曹家铺子送五斤生肉。人家出手帮我,总不得还要费人家的鞋底子。以后就烦劳小七哥负责此事,这鞋钱每天补偿三文吧。”
三文,听上去不多。
可积少成多,也能买一双上好底子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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