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芝大笑,仿佛丝毫没有发现张绣脸上的戒备之色,也熟识张绣良久,暗道此人面相刚硬,也定是那种倔强不屈的人,不可以言语劝诱,当激将为上!打定了主意,司马芝话锋一转,却是问道:“敢问将军,刚才过来,我见一人被叉了出去,可是刘表之使?”
张绣点头,怒道:“此人依仗刘表,语出狂言,有欺我之心,故此令人叉出!”
司马芝佯作惊讶,语气略显焦急的劝道:“将军却是失了处置,此人虽然狂言,那也是刘表势强。将军众将虽勇,不过只有南阳一地,刘表雄踞荆州,带甲何止百万,一旦大军到来,将军怎能抗衡?为将军计,可迅速命人追回使者,然后当面道歉,两家和好,才能使宛城无事!”
张绣更是疑惑,要不是司马芝气质出众,他都要怀疑这人会不会是假冒刘尚使者的骗子。这哪有敌对的一方,为另一方说好话的,何况,还是教唆他投降刘表,这人不是来找他结盟的吗?
事出反常,张绣也被司马芝搞糊涂了,不解的问道:“先生既为刘尚使者,如何替刘表说话?”
司马芝故意叹了口气,这口气,也把张绣的好奇心激发到了极点,脑袋也不自觉的偏了偏,作出一副倾听的样子,司马芝暗喜,看到引起张绣主意,才道:“所谓闻名不如见面,我主素闻将军坐拥宛城,部下数万西凉铁骑举世无敌,也是一方雄主,才令我前来结盟,谁知道将军却是心中摇摆,既想不与刘表动兵,又想自领一方,敢问将军,这样的心思,可能长久?刘表外虽儒雅,内怀猜忌,其怎能容忍一支不受控制的强军屯驻在他的身边?一旦襄阳大军一到,这宛城繁华之所,必将重临战火。为百姓计,将军何不迎回使者,至少,不失为一富家翁!”
张绣脸色一变,脸色阴晴不定,徐徐道:“先生既然如此爱民,为何不劝刘尚放下刀兵使江夏百姓免受兵戈之苦?反而却来劝我?”
这句话说得不急不缓,平平淡淡,,令人听不出一丝的感情波动,但是,敏锐的司马芝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怒火,还有一丝不甘,也是这丝不甘,令的他的心中大喜,面上也是肃然,向着江夏方向拱手道:“我主乃当世英雄,将士用命,百姓归附,上只听天子号令,下只为百姓奔波。岂能因刘表欺凌,就任由江夏百姓受那黄祖父子荼毒!只要能够救民于水火,哪怕战至一兵一卒,我主又有何悔!”
张绣大怒,司马芝虽然没有明说,背地里却嘲讽他不是英雄,张绣如何能够忍耐,当即拔出宝剑,抵在司马芝的脖子上,骂道:“腐儒是来辱我张绣耶!我之兵马,胜刘尚多矣,偏他起刀兵,却哄我归顺!我西凉血性男儿,何惧一刘景升!”
宝剑临身,司马芝脸色如常,仿佛脖子上的不锋利的铁刃,而是柔软的丝巾,淡淡的道:“既然将军不惧刘景升,何俱我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我出此言,不过是将军心中无断,如今,将军有决断否?”
张绣心中一动,却是醒悟了过来,又见司马芝脸色从容,不似作假,也是抽回宝剑,重新入座,笑道:“先生果然好算计,却用言语激我!不过,先生之言,振聋发聩,令张绣如梦初醒!既然刘子任敢虎口拔牙,我岂不敢火中取栗!只是两家结盟,干系甚大,还容我考虑一二,才能答复!”
好不容易令的张绣倾向自己,司马芝如何肯轻易放过,步步紧逼道:“当断不断,反受其害!将军既为人杰,岂可优柔寡断,作那妇人之态!”
被看做妇人,那可是男儿的奇耻大辱,为了证明自己也是铁铮铮的好男儿,雄赳赳的伟丈夫,张绣当即大声道:“我心意已决,豫章刘子任,我神交久已,若能结盟,固所愿也!”
司马芝大喜,连忙趁热打铁,大声道:“将军英雄,北地谁人不知,既然如今你我两家结盟,何不立刻修书一封,令我传于主公!”
总算从司马芝口中听到了一句褒扬之词,张绣心中也是得意,而且,坐下这个决定,他的心中也有些热血沸腾,这次对付的可是荆州这个庞然大物,以弱攻强,光是想一想,就令的他胸中的好战血液翻腾不已,当下,张绣捉起笔来,又寻了左伯纸,饱蘸浓墨,写了封回书,答应两家结盟之事。
接过回信,司马芝心中巨石落下,暗道生米已经做成熟饭,张绣想要反悔,也要掂量一下士人悠悠众口,有时候,人言甚于刀兵!
第七十六章 木已成舟
张绣写了回书,答应了两家结盟之事,然后又同司马芝谈论良久,司马芝应对从容,语气不卑不亢,张绣更是欣喜,心中有不舍之意,他也打听过了,以前刘尚军中并没有这个人,想来是新近投靠的,于是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试探着说道:“先生博通经典,绣倾慕不已,现在既然两家结盟,先生可否留驻宛城,也让我时时请教。”
司马芝微惊,暗道刘尚乃是明主,自己投奔,正要大展拳脚,如何肯留在此地,于是婉言回道:“将军厚意,在下心领,只是我主吩咐我的使命,我才完成一半,无法在此地久留,宛城之中,名儒何其多,将军还愁找不到请教的人吗?”
张绣见此,知道无法说服,也不敢强留,他绝了刘表使者,一场祸事随时会到,更不能失了刘尚这个强援,只得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只是先生旅途劳顿,且暂时住在我府中几日,再走不迟。”
司马芝心急江夏战事,如何肯多待,急忙起身施礼道:“我出来多时,还不知江夏战事如何,怎敢于路途久留,误了主公大事,还请将军恕罪!”
张绣无法,对司马芝更加敬重,加上前些日子从宛城路过的郑浑,都是刘尚身边幕僚,张绣羡慕不已,暗叹刘尚贤士之多,对于两家结盟之事,也更加的放心。当下,张绣亲自上马,带着一队甲士,把司马芝送出宛城城门,离城十余里,司马芝再三告辞,上了马车,带着数十员从人,往江夏去了。张绣自拨转马头,也回了宛城。
还没有到太守府,只见一个家人,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一脸的焦急之色,看到张绣,不由大喜,急忙奔了过来,喊道:“主公,可让我等好找,贾先生回来了,正在四处寻你!”
“什么?贾公回来了。”张绣大喜,急忙问道:“他现在何处,快带我去!”
那家人不敢怠慢,急忙回禀道:“先生正在书房,说有要事同主公商量!”
张绣更喜,也不管家人,直接骑马快跑,一路上人人躲避,府中亲卫看见,也慌忙开门,张绣拍马而入,进入后院,方才下马,只见后院一人,听到马蹄声,已经徐徐走来,此人面貌四十余,走起路来,寂静无声,样子看上去虽然平常,但是一双眼睛极为细长,微咪的目光之中,自然带着一丝冷芒,没错,这人就是贾诩贾文和,因为前些日子,在宛城安顿了下来,却是听说有人四处打听自己家小的下落,心中不安,特意跑去华阴,拜托段煨多加照顾。段煨自然满口答应,也希望结交张绣这个强援,硬是留了贾诩许久,今日才放回。
对于贾诩,张绣完全是执子侄礼的,举止也是亲近,两人没有什么客套,等到张绣下马,贾诩脸色肃然,沉声问道:“我走之后,可有刘表使者前来?”
张绣点头,冷笑道:“没错,可笑那刘景升,自以为强横,却想一滴血不出,就夺下我宛城的基业,那个使者宋忠更是狂妄,出言不逊,是我令人将其叉出,逐回襄阳。。现今,我已经同豫章刘尚结盟了。”
贾诩大惊,深悔不该在段煨处久留,急忙拉住张绣,两人进了密室,令张绣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贾诩越听脸色越是难看,听完之后,沉吟良久,不发一言。张绣看了,心头打鼓,惴惴不安的问道:“贾公,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哎!”贾诩一跺脚,恨恨的看了一眼张绣,苦笑道:“木已成舟,悔之晚矣!只是好一个刘尚,没想到汉室将亡,却出了这么一个妖孽!”
张绣更惊,问道:“此言何解?”
贾诩只是叹气,等张秀催的急了,才无奈的说道:“刘表使者前来,你是亲眼见过,还是等到第二天才见到的?”
张绣回想了一番,道:“本来刘表来使,我是要马上见的,不过刘尚处突然也来了使者,我心中拿不定主意,贾公又不在,只得令他们安顿下来,然后第二日一起传唤,这个宋忠,却是传唤之时才见到的。”
贾诩心中一惊,惊讶道:“你可曾把他们分开安置?”张绣脸色一红,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小声道:“不曾,我当时心中烦躁,只令下面人安排的,却是忘了交代清楚。”
“这就对了,我听你所说日前宋忠的表现,却是极为的怪异,刘表为人重礼,就是骄横,也不能表现的这么明显,加上你又把两方使者放在一起,我所料不差的话,这个宋忠,八成就是假的!”
“假的?”张绣大惊,不可思议的问道:“不可能,驿馆之内,有百余人驿卒,有这些人在,一旦宋忠被掉包,他们如何看不出来,而且,外面还有精锐士卒看守,司马芝从人不过数十,如果行事,怎么会没有半点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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