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科长!”最后的声音来自于苏郁芒。像是有谁在我眼前装了块磨砂玻璃,我看到他匆匆闪过的模糊身形,有人在我耳边大叫着什么。终于,眼前扭曲如万花筒的图像被拔了电。我头一歪,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是在s市的长乐医院。鼻子里插着一根氧气管,头上还有好几袋子的盐水针正严阵以待。窗外的茶花妖冶美艳,一如我送叶景明来住院的那个春天。
真想不到,我居然住在了与他同一间病房里。
“你醒了?”一旁打瞌睡的苏郁芒听到动静,伸手揉了揉眼睛,对着我露出了一脸的惊喜。
现在大概也就只有他,才会真心盼望我苏醒过来吧。我叹了口气,只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痛得厉害,连呼吸都像是被谁扼住了喉咙,嘶嘶地发出颤音。我尝试着抬了抬棉被下的右手,这才发现上面早就打了厚厚的石膏,丝毫动弹不得。
“你从山上跌下来,把手摔折了。”苏郁芒嘶哑道,经过几日的奔波,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上胡子拉碴的,两只褐色的大眼睛也布满了血丝。
我瞥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今天已经是七月18日了。这么说,我活活地昏迷了三天三夜?
“你怎么样?”想起那一纸伪造通行证,我只觉得嗓子里又是一阵腥甜,“韩大使那边,,没找你麻烦吧?”
“无非又是一顿说教。”他倒是一脸的不在乎,“反正从小他们就说我不成器,再多一条混账的理由也无所谓。”
一阵愧疚涌上心间。“对不起。”我轻轻道,虽然觉得说这句话根本于事无补。
他只是咧嘴一笑,午后的阳光给他的脸上多了一丝淡淡的温柔,就像一块奶油巧克力,丝滑地给人心底最深处的甜。
“29床?”主治医生推门而入,身旁还跟着几个护士。
苏郁芒赶紧站起来,一身浅色休闲装衬得他外形俊朗,身形高挑,恨不得脖子以下全是腿。一双桃花眼流光夺魄,只不经意地瞥过几个小护士,她们便像是见到大明星一样地红了脸。
现在这个钻石王老五,手里拿着个银白色的surface,医生说一句,他便老老实实地低头,飞快地用触屏笔做着记录,那模样就像个准备功课的小学生。两人都用的是当地的方言,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觉得头木木地疼。
“我们一定会注意的。”他郑重道,轻轻合上平板,“丁大夫辛苦了。”
那位上了年纪的女医生赞许地看着他,脸转向我道:“小姑娘你真是有福,这年头有这么体贴的男人不多了。”
我只低头一笑,心里觉得有些酸涩。我辛辛苦苦救护的人弃我而去,我背弃的人却这样地守护着我,,,老天就是这样报答我的救死扶伤吗?
第84章 来者不善
有他的精心照顾,我的病情大为好转。每天的清晨,苏郁芒都会用轮椅推着我到花园里走一走。那里木槿花绽放如蝶,一朵朵地飞在丰茂的枝叶上。早上的空气里总是有秋露的甜香,清冽而凉爽。
“你看那里。”我指着杨树笑道。高大的枝桠上堆着个毛烘烘的喜鹊窝,一只灰色的大喜鹊兴致勃勃地唱着自己的歌。
苏郁芒一笑,正要张口说什么,却被身后一个急匆匆的声音打断了:“少爷,我可算找到你了!”
唉?这不是上次接我去千江路的司机吗?只见他一脸的焦灼,雪白的衬衫吸足了汗,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见是他,苏郁芒露出一脸的不情愿。“杨叔也来看病?“他淡淡道。
“哎呀,我看什么病!”杨叔显然是急坏了,说话也都有些颤巍巍的,“苏先生到处找您呢!”
“我又不是三岁毛孩子,难道还能丢了?”苏郁芒的脸这下是彻底地冷了下来,“罚也罚了,他还要怎么样?”
罚?苏郁芒不是说没事吗?听到这里我觉得有些不对了。“怎么了?”我问他。
“没事,我说没事就没事。”苏郁芒把手一挥,再开口已然成了个撒娇的大男孩,“杨叔,像上回那样,说我去调研不就完了嘛。”
“是夫人在找你。”杨叔终于急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有公司的人说在这里看到您了,这不,连相片都给拍下来了!”
虽然只是个侧脸,熟人还是能一眼认出那就是苏少本人。画面上,他一脸温柔地俯下身,正轻言细语地和我说着话,手里还提着一罐子的银耳八宝羹。
显然苏郁芒对他母亲很忌讳,一说起苏夫人三个字,他连脸色都变了几变。
“什么时候的事?”他在院子里烦乱地走着,突然问道。
“昨天她刚从瑞士回来。”杨叔不断地看着表,“您快一点吧,今天还有家族会议需要您列席呢。”
苏郁芒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声比一声大,简直就像是个催命符。
“好的,母亲。”他拿起电话,语气恭敬。那一脸的凝重谨慎简直不像是和亲人讲话,反倒是像他的一个上级在给他派命令。
“杨先生,”趁他打电话的工夫,我转头望向这位憨厚的老管家,“苏少被罚了?”
他一脸沉闷地点了点头:“没错儿,先生关了他一个星期的禁闭,谁知他才半天就——”
“我得快回去。”愤愤地把电话往包里一扔,苏郁芒的脸上全是无奈,“我隔天再来看你。”
quot快走吧。quot我抬头对他甜美一笑,勉强掩盖住心里的几分失落,“我这不都好了吗?”
谁知他这一去,就不见了踪影。接连几天的天气都异常地恶劣,秋风萧瑟,连窗台上的菊花都败谢掉了,枯黄的花瓣有气无力地打着卷儿。天总是阴沉沉的,偶尔的几点冷雨寒得让人直打哆嗦。
本来在s市就没有几个朋友,出了事,他们更是像躲避瘟疫般避之不及。世事百态,人生冷暖,我在这一星期学习的比前二十年还要多。
这天,邻床的家属来了。男人手里拎着水果篮子和各种补品,媳妇则抱着一岁半的小孙子。一家子围着病床上的老大爷,又是说,又是笑,十分热闹。
“爷爷!”小男孩童稚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一家子人乐成了一团,就连那位身患冗疾的老人脸上,也有了久违的笑容。
相比之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芭蕉叶在风中不住地摇摆,不知不觉里从心底涌上了一股凄凉。
走廊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门被大力地推开,几个警察一拥而入。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女的,四十来岁,一头齐耳短发,模样看上去十分地干练。
这些人统统都是生面孔,胸前dfa(边境保护局)的徽章灼灼醒目。通黑的制服给他们的身上带来了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吱呀一声,门在他们关上了。我认出那踟蹰着步子的最后一人,正是老李。
病房里的欢声笑语骤然停息。那一家子显然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连话都不敢继续说了,他们哆哆嗦嗦地起身,好像连手都不知该怎么放了。
真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我挣扎着起身,装成一副轻松的模样,“你们好?”
“站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赶人?”那女的没理我,转头不耐地对着老李吆喝道。后者神色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忙不迭地把家属们往门外送。
“我们是缉毒局的,”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罪犯,“你最好坦白从宽,早求。。。。”
“警官证呢?”我头也不抬地玩着连连看,“谁知道你是不是骗子?”
她脸色骤然变成了青白,看来想不到我会说这么一句来噎她。老李从旁边走过来,放缓了口气:“我们今天就是想来了解一些情况。。。”
“这么说,”她坐在我面前,不急不慢地旋着一支笔,“你对赵黎涉黑,贩毒的事情统统不知情?”
“他没贩毒。”我沉静道,“起码和我住在一起。。。”
“砰!”花瓶被她重重地砸在桌上,“你简直是一派胡言!”
“任书记,请你注意一下影响,”老李适时插话,伸手一指对面的老年痴呆大爷。他浑身不住颤抖着,口吐白沫,一脸就要晕过去的表情。接着,大爷床头的检测仪就发出了滴滴滴的报警声。
连老年痴呆都听不下去了?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还真是创造了一个医学奇迹,要知道,那大爷自我来就没醒过啊!
“笑什么?”她狠狠地蹬我一眼,厉声喝道。
我哼了一声。任书记?哦,我知道了,这就是任雯,那个缉毒局赫赫有名的不学无术。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风气,越是狗屁本事没有,越是要在那里装大蒜。
就这么一草包还来逼供,是想当官想疯了吗?
“怎么回事?”护士推门而入,一脸的恼火,“这里是医院,请您。。”
“知道知道。“任雯不耐地一挥手,再开口时语气里便带了三分不屑,“你和他住一起?没结婚就乱搞,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怎么开始人身攻击了?我咬牙,低头假装没听见。倒是老李缓和了气氛:“书记,我看我们要节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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