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是些对账单。上面用蓝色框线细细地打着格子,内容与一般企业也没什么差别。稀稀拉拉的几个名字,再加上送货日期,币制,单价之类的栏目。
奇怪,这些账本什么的,不是早就作为辅证移送法规处了吗?怎么会在他这里?察觉到了我狐疑的表情,老张脸上有些讪讪的:“他们搬账本的时候,我顺手撕了几页。。。”
“顺手?”我瞟了他一眼,”那你手气还真是好,一撕就撕到关键地方。“
肯定是他趁人不注意,干脆来了个顺手牵羊。别人也就算了,他?我相信他干得出这种事。
“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放那里也是落灰。”被我揭了老底,他倒还挺理直气壮,“法规办要真有点本事,何必巴巴的年年向咱们讨线索?”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有理。
“这些名字我都挨个排查过。我统计了一下他们的出现频率。“老张翻动文件夹,塑料薄膜下压着张纸。上面只有两栏,名字和数字。老张伸手一一地指给我看:
“林凡你们都知道,钱泾渭的合伙人,另一个接头公司的法人代表。黄奉六,马仔头头。这些人都和钱泾渭有重要的生意往来。过两天再让小孙去电信局走一趟,就不信了,这些人是天上的神仙,一点蛛丝马迹都留不下!“
我咧嘴笑了。钱泾渭这个调解人,肯定和道上很多人都有联系。换句话说,他就是个旧时候的情报交通站。一旦找到他,林凡的落网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还有这个名字,有点意思。”老张沉吟着,手指划过了”叶景明“这三个字。
“这个人出现的未免突兀,“他喃喃道,”这么多的账册里,唯独这一页有他的名字。“
“可能就是个马仔。“我大不以为然,“和钱泾渭打交道的人多着呢。”
“那也是个重要的马仔。”老张仔细地摩挲着那张废纸,“能让钱泾渭写名字和手机号的人,不可小视。”
我瞅着那个模模糊糊的叶字,觉得他的推断有些异想天开。天底下姓叶的人多着呢,还非得叫叶景明?不过他的话有一点挺对,叶景明这人不简单。都说雁过留声,何况是那么一柜子的账本档案,怎么着都会零零星星地留下点痕迹。缉毒局的人讲过,钱泾渭这人做事认真得很,每一笔谁经手,谁付款都记得清清楚楚,就连黄奉六这个小喽啰,都出现了七八次。
若这个人就是杳无消息,那只能说明,他要么死了,要么还真的是深不可测。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我依旧有些不确定。退一步说,就算这都是真的,这就是叶景明同志的手机号。距离案发大半个月都过去了。换了我是嫌疑人,肯定把手机一扔赶紧跑路,怎么会坐等他找上门来
“咱们可以试试那个定位服务。”老张笑眯眯地说道,“没听电视台说,误差只有50米吗?”
他一把掀开笔记本的盖子,真的开始搜所谓的“定位服务”。顿时,“少妇重金求子”、“低价购车”“老军医男科”你所能想到的电线杆小广告,都疯狂地蹦出来充斥了屏幕。
这都是什么啊!看来某搜索的竞价排名真是该好好整治了。我瞠目结舌地瞅着他忙活,只觉得无比荒谬。
第45章 风雪中的故友
正是北方落雪的季节。墓园里人迹罕至,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一座座墓碑在风中沉默不语。死后的世界大概也是如此吧,除了空寂还是空寂。
眼见着外公的十年期近了,加上这几天外婆总唠叨说梦见了他。我索性请了假陪她回趟y市,修修坟茔,再祭拜一下先人,也算了却老人一桩心事。
一缕青烟缓缓升起,我最后一次添了纸钱。外公信教,早就留下遗嘱叫我们不设碑,不祭奠。话是这么说,,可我们这些俗人对他依旧不大放心,生怕他在地下吃了没钱的亏。于是每年祭拜都是中西结合式的,既给他念玫瑰经,也化点纸给他用。选在这么个偏僻地方做坟也是方便他的信仰——墓园门口有座小礼拜堂,修女经常在此念经吟诵。
外婆毕竟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这段处处落满残雪的漫长山路对她来说异常吃力。到山下犹有一半的脚程,而她早已面露疲惫之台,时不时地从喉间发出一阵颤巍巍的咳嗽。
天色再一次沉下来,一场暴风雪已是在所难免。按照我们俩现在的速度,在那以前怕是赶不到停车场了。
“不如去礼拜堂坐坐,顺便给外公念念经。”我看着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这样提议道。
外婆点头。这座小礼拜堂很有些年份了,是那种很典型的哥特建筑——直插入云霄的猩红色三角锥状塔顶,上面耸立着巨大的黄铜十字架。低沉有力的钟声缓缓从顶层传来,久久地在山谷里回响,给人以无限沧桑之感。
周三不是教徒们礼拜的日子,礼拜堂里空旷无人。一盏水晶玻璃吊灯从高高的罗马式穹顶上垂下来,照亮了壁画上来朝三博士的眼睛。虽然是下午,礼拜堂的光线并不黯淡。天光正从那些镶嵌彩色玻璃的巨幅玫瑰窗里透进来,使祭坛上的每样礼器都闪动着微光。就连那些十二门徒的雕像,仿佛也都活了过来。他们默然地审视着我们,打量着一切的爱恨情仇。
这时,从侧门里走出一位修女。她身着黑色长袍,白色头巾下是一张慈祥和蔼的脸。
“愿主保佑您。”我按着天主教的规矩,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先人长眠于此,多得您的看顾。“
“天主庇护每一位长眠在他身侧的人。”她双手合十,为我们沏上热茶。
一壶茶喝下去,顿时觉得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外婆难得来一回,唠唠叨叨地和这位老姑奶奶谈起教义来。修女嬷嬷想必平时也是清寂惯了的,突然有这么个信众来谈经说法,也来了精神。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早就把我给抛到了脑后。
这会儿,两人讲演的题目是“七十个七次”,嗡嗡地也搞不明白她俩在说什么。一会儿宽恕,一会儿仇敌的,听得我两只眼皮不住地打着架子。正迷糊着,一阵空灵的歌声如救星般随风而至。那声音飘渺无定,透着无上的虔诚与纯净,仿佛是从天国降下来的一般。
我猛地睁开眼睛。大厅里安静如常,只有偶尔从窗外传来的一两声山风怒号。难道是我的幻觉?我站起身,仔细地听着。过了好大一阵子,那歌声才又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我转过大厅,跑到礼拜堂的走廊上。这下听得更明白了。是有人在唱赞美诗。
“你的恩典如晨星,让我真实的见到你。。。”信众们排成两队,和着琴声静静吟唱。他们的神情如此虔诚,让我这个不信教的也油然而生敬畏之心。一位修女背对我们,端坐在圣像前弹着风琴。黑色头巾将她的乌发完全挽住,一袭长至脚踝的灰衣越发衬得脖颈白皙如雪。她的手指灵巧地在黑白键上移动着,如同两只轻盈飞舞的蝴蝶。
这位修女的年纪很轻,应当不会超过二十五岁。如此绮年玉貌,却要抛却尘世享乐,用终身来侍奉天主。我瞅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感到一阵惋惜。
一曲终了,修女转过脸,对着我们微微一笑。
她这一笑,惊得我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那修女不是别人,正是我多年前的好友,李彤。
第46章 故友
中考之后不久,我就转学离开了y市。那之后我便与她失去了联系。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是一身修女的打扮?无数个问题停留在我的嘴边,亟待我去问个清楚。
谁知音调一转,信众们的歌声再度响起,这次他们唱的是《今生跟随我天主》。我强忍住上前追问一番的冲动,乖乖站那里等着。那歌声依旧是宗教音乐一贯的婉转悠扬,在我耳里却如此地凄凉。过去的几年里,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要让她如此执着地抛却尘世,跟随天主而去?
好歹等到他们唱了诗,又做完了弥撒。我匆忙地闪过纷纷散去的信众,疾步走向这个面容恬静的年轻修女。
“李彤?你是李彤吗?”我惴惴不安地问道,心中依旧不敢确定。
她缓缓回头,脸上是空灵的笑意:“你可以叫我以玛内利姐妹。”
我瞠目结舌地望着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记得我转学的时候,她和乔骁来还是一对呢,不,就算是分手了,又怎样?她的愿心真的大到毅然出家的地步吗?
“乔骁来呢?他忍心让你在这里受苦?”我忍不住问道。
“亡者的灵魂将归于主。”她安详地望着我,眼中无喜无悲,“愿主保佑他。”
我犹如遭到雷击一般,算是彻底傻了眼。亡者?灵魂?乔骁来他。。。死了?
她面对着圣像,手里拨着玫瑰念珠。经文如林间溪水般自她口中缓缓而出。现在的她,早已是一个标准的出家修士,安静,隐忍,虔诚。哪还有当年李彤半点活泼的影子?
“她怎么回事?”顾不上礼貌,我向推门而入的接待修女大声发问,quot为什么会在这里出家?quot
“为消除亡夫的生前罪孽,姐妹发下了终身誓愿。”修女并没有在意我的莽撞,她的声音依旧安详而从容,只是隐约带着一丝悲悯,“以实玛利来这里已经有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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