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摊主 (青檐阁主)

　　没办法，现在正好是饭点儿，老羊头的羊肉锅闻名全城，就两个人不加钱还想要包厢？怎么可能？
　　再加上两个人要谈的事情涉及到了澜城的灰色领域，不由得苏年不小心。
　　不说方便不方便，万一他们坐在大厅里说话，旁边路过的就有单缪的人怎么办？
　　等了片刻，老吴也是踩着点儿到了，要了一锅羊肉，几个小菜几瓶酒，两杯酒下肚之后，苏年便开口问道。
　　“你跟这个单缪很熟？”
　　老吴用漏勺搅着羊汤说道：“不算很熟，我从那边退休的时候，单缪还是个年轻人，你听说过414惨案吗？”
　　苏年一愣，点头说道：“那当然听说过！”
　　这可是个大案子。
　　“414惨案，就是单缪办的！”


第八十六章 414惨案
　　苏年震惊了，当年闻名全国的414惨案，居然是单缪做出来的？
　　所谓414惨案，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就算是苏年这个年纪的人，还存在对这起案子的记忆，可见其影响之深。
　　二十年前的四月十四号凌晨三点，公安机关接到一男子报警，称有人入室抢劫被户主抓到。
　　于是民警快速赶到了现场，却发现对方报的是假警。
　　报案的男人名叫程川平，当时四十三岁，猪肉店老板，鳏夫。
　　赶到现场调查的五名民警，被程川平以报案的名义骗到了房间内，利用事先准备好的麻醉烟雾进行麻醉，惨遭杀害。
　　随后，程川平将五人的警车开到后院，再次报警，声称没有见到警员赶到。
　　于是澜城该区派出所再次紧急征调几名当晚并不当职的警员前往，第二批一共四名警员，遭同样的手段杀害。
　　程川平谎称劫匪挣脱控制打伤民警，于是派出所再次派人赶往现场。
　　连续三批一共十五名警员，只有最后一批的一名年轻民警发现不对及时逃离，并且将情况报告给了派出所。
　　之后刑警迅速对程川平进行了抓捕，抓捕过程中砍伤警员三人，其中一人重伤。
　　当时这件事情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封锁，在澜城被传得满城风雨。
　　经过审讯得知，程川平的犯罪行为属于报复性犯罪，犯人的心理已经畸形。
　　而一切的诱因，都是源自于两个月前的一起意外事故。
　　那一年春节，回乡下老家探亲的程川平晚上驾车，载妻子和女儿返回城里，路上遭到一辆酒驾跑车闯红灯碰撞，导致了车祸的发生。
　　由于当时是春节晚上，医院和派出所的人手都不太够，加上程川平所在的地方仍然处于较远的郊区，救援没有及时赶到。
　　程川平的妻子和女儿当场身亡，跑车车主肇事逃逸。
　　不过程川平却记住了跑车驾驶员的脸，报警的时候要求将其捉拿归案。
　　但是后来这件案子草草了事，程川平只得到了一笔大额的赔偿，最后连肇事人的面都没见到。
　　程川平觉得不甘心，连续多次到澜城派出所询问，却被告知案子已经结了。
　　后来他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那天晚上酒驾肇事的人，是澜城警务系统某高层领导家的公子。
　　因为肇事人的身份，和其家里的关系，这起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
　　对方付出了一笔巨额赔款，想要息事宁人，认为程川平这样的小人物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毕竟那个时代和现在不一样，那个时候没有发达的网络，每个人的消息来源就只有电视、新闻、广播和报纸。
　　这件事情被压下来之后，很快就没人提起了。
　　但是他们没想到，程川平却因为这件事情产生了心理畸形，认为所有的JC都不是好东西，便准备伺机报复。
　　于是便有了414惨案的发生。
　　这起惨案的影响力还远不止于此，苏年能够记得清清楚楚，是因为老苏平常的时候也经常把这件事儿拿出来说道。
　　当年包庇儿子犯罪的那名高层领导，后来因为程川平的供词被上面一查到底，父子两人全部入狱，到现在都没出来。
　　当时整个澜城的领导层人人自省，老苏也不例外。
　　不过老苏属于本来就洁身自好的那一批，经常看到那些背地里高小动作的人，就喜欢在家里画圈圈。
　　“这样的人，早晚像414的时候那样……”
　　但是说实话，苏年没想到单缪居然和这件惨案有关系。
　　“414的事情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吗？程川平的车祸，还有之后的连续骗杀事件，这些跟单缪能有什么关系？”苏年问到。
　　老吴冷笑两声：“确实，这件事情看起来确实清楚明了。程川平因为报复心理，所以将警员骗到自己的家里杀害，听起来很合理的样子。”
　　苏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听起来很合理，你的意思是，其实并不合理？”
　　“你仔细想，程川平既然处于报复心理，准备那么充足，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下退路？”
　　“或许是因为太绝望了？”苏年猜测。
　　老吴大摇其头：“程川平这个人是猪肉店老板，家里颇有薄财。经济不景气的时候，卖肉的都是高级群众，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如果他想要报复，以他的财力，肯定能够做到更多。尤其是当初负责那起车祸的分局，根本就不是程川平家附近的分局，他要报复，肯定也是要杀当初负责的那批人，为什么反而换人动手？”
　　“为什么？”苏年闻言也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有两种可能。”老吴伸出两根干瘦的指头：“一就是程川平本来是打算从身边下手，利用这些人的死引出当初的那批人；二就是他本来想杀的就是这些人。”
　　他进一步进行分析：“假设程川平是第一种情况，那么他肯定不会一个晚上在一个地方连续作案三起之多，并且肯定会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准备以后的行动。”
　　“但是程川平没有，就好像打算做一锤子买卖一样。”
　　“当然，也不能排除他本来就有点傻逼的情况，可是你不觉得这也太傻逼了点？”
　　“所以说，更可能是第二种情况，程川平本来要杀的就是这些人。”
　　“可是程川平为什么要杀这些人？”苏年问道：“这些人跟他无冤无仇，难道是单缪让他这么做的？”
　　老吴看着苏年笑了笑，苏年莫名的感觉这个笑容里冷冷的。
　　“剩下的事情，我就只是听说了。”老吴道：“当年我已经金盆洗手不干了，道上的事情我管的真不多。”
　　“不过当时我听说，确实是单缪雇佣程川平去做了这起案子，目的是为了杀人灭口！”
　　“当时单缪也在程川平的猪肉店所在的那一片混，414之后没多久，单缪便青云直上，一路高歌一直成为了澜城的一方大佬，你不觉得这个桥段很熟悉？”
　　苏年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是，单缪很可能是在当时准备做什么大动作，但是被当地派出所的某些人掌握了证据，所以就……”
　　老吴点头：“虽然只是猜测，不过也就八九不离十了。道上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单缪本身也没有辟谣。”
　　老头子摊开手，戴上手套开始捞羊骨头了。
　　苏年则陷入了沉思，当年的事情逐渐变成了一个清晰的脉络。
　　程川平因为车祸事件仇视警方想要报复，单缪因为想要咸鱼翻身，结果动作太大被人盯上，于是单缪利用程川平除掉了知情人。
　　“可是单缪为什么能操控程川平？”苏年一下抓住了漏洞：“就像你说的，程川平报复也应该是报复当初包庇罪犯的那些人，不可能单缪让他杀谁他就杀谁吧？”
　　老吴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单缪这样的人，想要让人帮他做事的方法还不是有的是？”
　　“或者是威逼利诱，或者是哄骗，又或者单缪跟程川平说他手里有那个跑车男他爹的把柄也说不定。”
　　苏年点点头，这倒是有点可能。
　　老吴继续说：“其实当时澜城的上面已经察觉到这件事情不大对劲了，只不过之后整个澜城的官场动荡那么剧烈，舆论催人，所以也就没有继续调查下去。”
　　“然后单缪就趁势而起，成了澜城地下的老大。”苏年说。
　　“错了。”老吴晃了晃羊骨头：“不是澜城地下的老大，是澜城地下的大佬。”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老大只有一个，大佬可以有很多。单缪主要的业务是诈骗和拐卖，其他的行当他插不进手去。”
　　苏年点头，对这个自己以前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开始有了更深的了解。
　　不过他还是好奇：“那澜城的老大是谁？”
　　老吴嗤笑：“年轻人，小说电视剧看多了吧？现在这个时代，赚钱的路子那么多，哪儿还有什么老大了？澜城这么大，一个人吃得下吗？”
　　看着苏年的样子，老吴劝道：“如果你得罪了单缪，我劝你最好还是服个软算了，就你现在这地位这买卖，能跟他有多大仇啊？”
　　苏年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却不这么想。
　　他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让单缪少赚了多少钱，但是单缪想要把自己赶出澜城，自己还打残了他的两个手下，估计这事儿没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