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鞭之士 (凌无声)

　　人家低声下气到了这种地步，刘国强也不好再端着，摆了摆手道：“算了，你的事先说吧，小许，你先坐一会儿，我待会就回来”，
　　“你去忙你的吧”，许哲道，
　　刘国强与那韩姓青年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递给许哲一支烟，道：“一家公司的小老板，要代理我们的产品，还想一起做垫资，这不扯淡吗，他们公司一共就七八号人，客户都集中在他一个人手里，又不愿意把客户往我们这里送，又想要代理权，王八蛋，什么便宜都想占，一点代价都不想付，典型的小市民，小男人”，
　　许哲笑道：“做生意的人，没有不精明的”，
　　刘国强道：“我就瞧不起这样的人，做生意精明是没错，但不带一毛不拔的吧，老弟，咱们两个当初合作的时候哪像他这样？我们瀛海刚起步的时候给人让了多少利？你们哲远刚起步的时候光渠道费就花了多少？这人就光想着摘桃子，也不想想有这种好事吗？”，
　　瀛海对代理公司的要求并不高，但不高也不代表什么样的公司都能拿到它们的代理权，最基本的一些资质还是要考察的，除此之外能否代理也要看刘国强个人的喜好，严格说起来当初的哲远资质上也差那么一些，但刘国强却很认可许哲这个人，是以哪怕哲远还完全没有成气候他也一锤定音拍板了两家的合作，而这个姓韩的就远没有这么讨喜了，他登门拜访三次，看起来诚意十足，可一谈到具体的合作和代理事宜时就显得小家子气十足，锱铢必较，一丝一毫也要计较，或许有人喜欢他这种较真劲儿，但刘国强肯定是不喜欢的。
　　刘国强只吐槽了几句就把话题带过去了，又说起两家公司垫资业务上的事，对于这一业务的认可，两人是高度一致的。
　　“小许啊，以后在垫资上你们公司吃不下的客户都推到我这里，我又调了部分资金加到了垫资上”，
　　许哲道：“加了多少？”，
　　刘国强竖起两根手指，道：“两千万”，
　　“玩这么大？”，许哲有些讶异，
　　刘国强笑道：“这几乎是我能调动的所有钱了，上个月开会的时候遇到了很大的阻力，但我坚持要这么做，抵押贷款来钱太慢了，垫资要快得多，现在能做就抓紧时间做，这碗饭还不知道能吃多久呢”，
　　许哲对生意上的事素来敏感，一听就知道他话里的弦外之音，道：“怎么，垫资业务的发展会遇到什么阻力？”，
　　刘国强笑道：“现在是不会，但以后一定会的，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我们国家的政策有一个特点，哪里乱了，哪里闹大了就管哪里，黑和白都不是固定的，黑的很难变成白的，但白的却很容易变成黑的或是灰的，黄金白银、邮币卡、p2p刚出来的时候都是白的，美国几年就人人喊打了，贷款行业也是这样的变化，我刚入行的时候利息高的吓人，手续费动辄收十几个点，照样有人做；但很快一大批同类公司就冒了出来，行业被逼变得精细化，乱收费的公司活不下去了，要么调整，要么淘汰，手续费一下子就降到了5％以下，但行业的乱象因为竞争而减少了吗？没有，各类小贷层出不穷，变本加厉，什么学生贷、手机贷、换着花样来，不是我说，就这么搞下去很快上面就会出手治理；当上面的人下决心治理的时候，下面的人可就难免要借题发挥了，到时候垫资业务是白的也要变成黑的”，
　　许哲点了点头，心知刘国强所言非虚，这几年贷款行业确是名声越来越差，上面出手整治只是早晚的事。
　　“趁现在能挣就多挣一点吧，上面一旦发了话，我们这碗饭就不那么容易吃了”，


第387章 下线
　　走到楼下时，许哲听到有人在叫他。
　　“许先生...不，许老板，稍等一下......”，
　　许哲回过头看见那个身材微微发福的韩姓青年，他不禁有些意外，见他脸上一片汗迹，又朝大厦里面看了一眼，道：“你在等我？”，
　　“欸...”，青年满脸堆笑的走过来，递上自己的名片，笑道：“这是我的名片，我来瀛海拜访三次了，一直说不上话，许先生你看起来跟他们挺熟的，所以就在这里等您了”，
　　金俊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韩复，他名片上的介绍简简单单，许哲知道，在一些小的金融公司，老板的头衔通常都是“总经理”，他看了眼手里的名片道：“你的事刘总已经跟我说了，恐怕我帮不了你”，
　　“许老板，你误会了，我不是找你帮忙的，是找你合作”，
　　“合作？”，
　　韩复用力的点了点头，笑道：“我们公司小，刘老板瞧不上，我知道，以我们金俊现在这个规模想跟别的银行和小贷机构合作也很难，所以我想与大的媒介公司合作，我手里有客户，但缺少渠道，与其把他们烂在手里不如跟人合作，一起把他们消化掉，钱嘛，少挣总比不挣的好，你说是不是？”，
　　许哲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媒介公司？”，
　　韩复笑道：“瀛海迎来送往的客人就两种，要么是客户，要么是下面合作的代理公司，我和刘老板交谈过后问过瀛海的员工，说你是这里的常客，一家重要代理公司的老板，我这才在这里等你来着”，
　　这人是个人精，是销售行业里很典型的那种人精，许哲对他谈不上有好感，但印象却是留下了，他道：“我明白了，我现在要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改天我们一起出来喝茶，我手里有你的名片，会联系你的”，
　　韩复笑道：“我听说许老板出行很少开车，不如我送你回公司吧，刚好顺道给你讲一讲我们公司”，
　　做业务的人是不会轻易把客户放走了，韩复跑业务跑了有是个年头了，早就撕掉脸皮把自己练的像块牛皮糖一样，只要对方不下逐客令他绝不会离开，一定会抓住每一个可以推销自己的机会。
　　而且，他功课做得很足......
　　许哲没有再推辞，堂而皇之的坐上了他桑塔纳的小车，一上车韩复就滔滔不绝起来：“其实我们公司以前不小的，最多的时候有近四十号人，当时我们手里也是攥着一些渠道的；不过我这个人虽然跑业务是一把好手，但管理公司却不擅长，人一多就管不好，只抓业务上的事吧后勤容易出问题，抓后勤吧业务量就往下走，一来二去人多反而成了坏事，眼看着公司人员流失越来越大，我一寻思，算了，反正也管不过来，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都开了吧，只留下几个能做业绩的，现在公司就靠这么几个人撑着，渠道也流失了一大半......”，
　　许哲道：“现在公司的客户几乎都掌握在你手里吧”，
　　许哲没有兴趣听他情绪化的抱怨，径自问起自己想知道的事。
　　韩复点头道：“我是业务员出身嘛，每天都在外面跑，你叫我坐我坐不住的，但跑直销我很在行的”，
　　“每个月有多少成交客户？有多少成交量？”，
　　韩复想了想，道：“每个月能做成十几笔单子吧，去掉员工工资在内的所有开支，公司每个月能挣个七八万...其实如果我们渠道铺开的话，利润至少能翻倍，再有垫资业务的话翻个两番、三番也不是问题”，
　　七八万，差不多是哲远刚起步时的水平，许哲道：“你们现在有多少家渠道？”，
　　“有...十来家吧......”，
　　原本金俊有近十五个渠道，虽然其中不乏凑数的，但数量上马马虎虎还能说得过去，但规模缩小后业务进一步萎缩，渠道也流失了一小半，现在只剩下八家机构和小银行了，不过这话却不能一五一十的告诉许哲，免得他把自己给看扁了，让自己在接下来的合作谈判中陷入被动。
　　可他纵然不说，许哲又怎会不知道？毕竟是过来人，他对于韩复的心思再清楚不过，当下淡淡的笑道：“合作的话，金俊就相当于是我们的下线了，你们公司做不了的客户介绍到我这里来，我这里能做的就帮你消化掉，分成上你怎么说？”，
　　韩复笑道：“许老板，你知道咱们这一行最难不是成交，也不是谈客，而是挖掘客户，我们跑直销的每天都是风里来雨里去，辛苦得很...这样吧，成交的单子咱们按六四分，我六，你四，渠道那边的费用也请许老板帮帮忙”，
　　这话一出，许哲对他登时好感全无，摇了摇头道：“韩老板，等你想清楚了我们再谈合作吧”，
　　“...前面那栋楼就是了，到路口停一下吧”，
　　两人说话间看看已经到了公司。
　　韩复将车速开慢了一些，笑道：“许老板，我说的只是个人想法和建议，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好，你说说你的条件嘛”，
　　刚才的条件他知道许哲不会答应，说出来只是为了提高他的心理预期方便接下来的谈判而已。
　　许哲道：“我七你三，渠道费用平摊”，
　　“许老板，这不合适吧”，韩复道：“佣金至少也该是对半分嘛，三成太低了，做不了，真做不了”，
　　许哲自然知道七三分成无论对哪个下线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之所以开出这个条件不过是为了激他一下而已，见他反应激烈，倒是有一丝报复的快意，笑道：“我到地方了，分成的事等下次再谈吧，返费协议书我们有现成的模板，分成比例确定下来就能签合同，但不管怎么说，合作肯定要从你介绍过来的第一个客户开始，分成的事你再想一想，下次剑门我们再详细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