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山木猛然站了起来，胸口起伏，拿半年房租来堵他的嘴，真当他缺这点儿钱？又转念一想，现在还真是缺钱，他还有100万的外债要还，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何况现在又是失业的状况，就又坐了回去。
谁能想到一周前还是衣食无忧收入丰厚的成功人士的他，现在沦落为了要算计房租的地步，人生的际遇真是让人目不暇接。
本想接下成芃芃的话头，方山木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就卡在了喉咙里面：“我、我……”
成芃芃猜到了方山木的心思，知道一个中年男人再落魄也不想在别人面前流露出无能和无力的一面，当即顺势就说：“大叔，就当你给我一个面子，这样，我和盼盼请你宵夜，就当赔个不是了。”
方山木心中闪过一丝温暖，萍水相逢的成芃芃不着痕迹地化解了他的尴尬照顾了他的面子，是一个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他也就不再伪装，轻轻咳嗽一声：“宵夜呀？我一个老男人了不怕长肉，你们不怕增肥的话，我就没意见。”
出了小区右转，大约100开米的丁字路口，是著名的美食街。此时华灯初上，正是热闹非凡之时。无数年轻的男女，衣着光鲜笑容满面地呼朋唤友，正在享受夜幕带来的快乐。
方山木走在成芃芃和胡盼后面，像是被二人领着一样。他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么悠闲地走在大街上欣赏夜景，更不用去吃宵夜了。经常是加班到很晚，虽然饿，但还是宁愿睡觉来弥补身体的疲惫。
感觉上年轻人的夜生活已经离他十万八千里之遥了。
回想当年，大学时穷，再有物质生活远不如现在丰富，他都不记得在和盛晨恋爱时有没有外出吃宵夜的经历。毕业后步入社会，他和盛晨在京城举目无亲，一切都得依靠自己，二人一心工作和经营家庭，也很少有浪漫时刻。
这么一想，其实当年盛晨跟着他，也算是吃了不少苦头。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有盛晨的参与。
几人找了一家烧烤店，店面不大，颇有几分日式风格。要了一些烤串和几瓶啤酒，几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方山木先大口喝了一杯：“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真幸福，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晚上就没有这样消遣的地方。”
“所以你们才有心思和精力认真地谈恋爱，不像我们，谈个恋爱都不走心，三心二意不说，还心不在焉。真羡慕你们那个时代的爱情，那么纯真，那么刻骨铭心。”成芃芃一口喝干杯中酒，重重地一放，“大叔，你知道我为什么和前男友分手吗？”
方山木摇头：“不懂你们现在年轻人的爱情，反正我只知道你们经常说的一句话是——是酒不好喝还是游戏不好玩？又或者是学习不能够使你快乐？为什么要谈恋爱？”
胡盼撇了撇嘴：“现在的男人，一届不如一届，感觉最好的一届男人还是我爸的那一届……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情就是每个人的一天都只有24个小时，而富人与穷人之间的区别就在于富人几乎把所有的时间精力都用在了有价值的事情上，而穷人则把时间都浪费在了一些重复、无聊、低级的事情上，比如恋爱、失恋再恋爱再失恋。我决定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谈恋爱，只谈赚钱，不，是事业。”
“别逗了，盼盼，等你遇到喜欢的人时，就又变得盲目了，你是不是还没有忘了江成子？赶紧忘了他，他和我的前任一样，就是一个渣男！”几杯酒下肚，成芃芃的话多了起来，眼睛也有了几分迷离，“也是怪了，大叔，你帮我们分析分析，为什么我们总是遇到渣男？”
“根据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吸引渣男的，多半是渣女。”方山木冷静地喝了一口啤酒，丝毫没有一人和两个美女吃饭的荣光，也不在意周围人群或羡慕或嫉妒或不怀好意的目光。
“您可真会说话，大叔，怪不得失业又被离婚，活该！”成芃芃奉送了方山木一个大大的白眼，“如果我也算渣女，全世界就没几个好女人了。告诉你，我和前男友分手，不是因为他劈腿，也不是因为他不够爱我，而是他太颓废太没有上进心了，天天混吃等死。”
第十二章 无限关爱有限责任
“他和我一样是京城人，家里有30多套房子。大学毕业后，他父母让他负责收房租，然后周游世界去了。我帮他做一个表格，安排好了排序，让他每天像上班一样上门去收房租，每天一家，一个月下来正好轮换一圈。他不听，非要固定一天，一次性在家用微信收款，真是懒到极致了。剩下的29天，不是打游戏就是吃喝玩乐，整个人很快就废了……”
好吧，方山木无奈地眨了眨眼睛，都什么奇葩的分手理由，在别人为了生存奔波为了生活苦恼时，成芃芃却为了怎么收钱而和男友分手，听上去真的很欠揍，他不禁笑了：“从70届到90届，女人们始终没变的一点是——管得真宽！你管他是一天一次性收完房租，还是每天上门去收，他有他的生活方式和人生规划，你有你的，为什么非要让他听你的安排？”
“男人都跟小孩子一样，不听女人的话听谁的？”成芃芃瞪了方山木一眼，“你也一样，别看你快40岁了，还没我成熟。男人心理和生理完全成熟的年龄是43岁，你还差了好几年。”
“一天天的，总说一些丧气的话，不提男人了行不？”胡盼举起酒杯，“来，庆贺一下我们都获得了新生。”
“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吧？”胡盼斜着眼睛，“我决定以后当一个女强人，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不依靠男人，也不再需要男人。不过我不知道该找一份什么工作，未来的人生规划又是什么，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像你，一生下来就在终点站，早早实现了财务自由。”
“屁，我一点儿也不快乐好不好？而且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离财务自由，还有相当长的距离。”成芃芃推了推方山木的胳膊，“大叔，你以前也算是半个成功人士了，说说看，下一步打算怎么着？”
方山木摇了摇手：“不不不，我以前还觉得自己算一个成功人士，自从认识你之后，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感觉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下一步我打算创业，不再为别人打工了。”
成芃芃挤了挤眼，碰了碰胡盼的胳膊：“早就告诉过你，70届的男人最大的优点是打不倒不认输，他们经历过改革开放，亲眼见识了时代的进步，对自己要求很高，不像90届的男人一样佛系并且颓废。”
“不能比，而且也不科学。”方山木不认同成芃芃的结论，“每个时代的人都是自己的特殊之处，也有自己的历史使命。90年代出生的人，物质丰富，国家富裕，从小没有吃过什么苦，也没有体会过失去一切的痛苦，没有经历过贫穷和饥饿，他们是不如70届的男人有拼搏精神，但他们也不需要这么拼命。前辈的努力，就是为了让后辈更轻松更容易地过上幸福生活。”
“你倒会替他们开脱，到底是男人，总是会替自己的同类说话，不管是不是同一个年龄阶层，哼！虚伪！”成芃芃愤愤不平地自顾自喝了一口酒，又觉得不对，和方山木碰了碰杯，“干了，谁不干谁是小狗。”
真小孩子气，方山木摇了摇头，一口干了杯中酒：“我记得我还小的时候，父辈一代人总说我们这一代不如他们，我当时很不服气，江山代有人才出，怎么会一代不如一代？老一代人总是觉得下一代不如他们，不过是抱着过去的成见和老观念，其实有很大的误解和偏见。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你们为什么对同龄的男人有这么大的意见？不要因为遇到了一两个渣男就否定所有的同龄人，更不用说其实你们遇到的也不算太渣，至少他们没有骗你们什么，只是他们还没有长大，有些懒有些不愿意承担应有的责任罢了。”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胡盼见成芃芃眉毛一挑，又想和方山木争论，忙出面调停，“下面先碰一杯说正事专用酒，然后接下来的话题只说正事，不扯闲篇。”
几人碰杯。
“方叔打算做什么行业？启动资金和办公地点都有了吧？”胡盼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
创业的念头是方山木在深山老林中迷失的时候就想到了，当时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因为他还心存一丝幻想，认为公司不会解雇他。
在确定被公司解雇之后，他心中创业的念头就越来越强烈。他已经快40岁了，再出去打工，就算运气好有人赏识，再加盟一家大公司，以副总的级别起步，也一眼可以看到职业生涯的尽头——顶多坐到副总裁的职务，不可能当上总裁！
说到底，不管是副总经理还是副总裁，命运都被拿捏在别人手中，随时有被栽掉的可能。既然从头再来，何不给自己一个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自己当老板，做自己最想要做的事情。
但创业到底要做什么行业，方山木一时还没有完全想好。这么多年来，他从事的一直是互联网行业，对于互联网之外的行业，他也不熟悉，不敢贸然以门外汉的身份一头闯进去。毕竟创业是要投入金钱、时间和精力，以他现在的年龄来说，输不起了，是孤注一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