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实能让人惊爆眼球!
就像宋维扬在论文中说的那样,农村耕地抛荒面积,不是一点点增加的,而是呈几何倍上升。
这个问题明年就会被引爆,特别是南方农村,打工农民人数飞涨,土地抛荒面积跟着飞涨,全国粮食产量从1999年开始逐年下跌,至2003年跌到了谷底。伴随着中央取消农业税,并改革粮食购销制度,农民负担减轻了,粮食产量才开始慢慢回升。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国家渐渐放开白酒产量限制,中国白酒行业才迅速繁荣起来。
宋维扬在论文里面,选取了几个典型村落,列出三年来的打工人数和抛荒面积的变化,并整出一个相关系数。
通过这个系数计算,长江流域某些省份的耕地抛荒比率,至2003年将达到8%。这就太恐怖了,简直骇人听闻,所以被许多学者批评为无稽之谈。
事实将证明宋维扬是正确的,即便中央取消农业税,某些省份的抛荒面积也一度达到4%。如果不取消农业税,抛荒面积增长到8%绝对有可能,甚至是更多!
受宋维扬的论文启发,有几个三农问题专家,开始前往农村做实地调查,并于年底连续发表数篇论文,有一篇甚至登上《中国社会科学》。他们得出的结论,跟宋维扬几乎一致,迅速引起学界的大范围讨论。
至于宋维扬搞出的那个农村打工人数与土地抛荒面积的计算系数,在今后的七八年内也被各种使用,专门用于研究耕地抛荒问题,一度被学界称为“宋维扬系数”。当然,这个系数只存在了七八年,因为到了2005年以后,农村拆迁现象越来越普遍,用这个系数来计算抛荒面积就不准确了。
多年后,有人从知网上把宋维扬的论文翻出来,再科普了一番“宋维扬系数”,网友纷纷表示:“宋爸爸是一个被经商耽误了的社会学家。”
但现在却很遗憾,国内顶级学术期刊,根本不接受宋维扬的论文,有关部门和大部分学者也不重视。只有少数几个三农问题专家,才被宋维扬的数据惊出一身冷汗,自费跑去农村做实地调查。
想想也正常,连续三年农业大丰收,谁还关注粮食危机啊?
杞人忧天!
甚至这玩意儿也不政治正确,此时的主流舆论都在高喊:中国人可以养活自己!——从官方到民间,都在欢呼粮食连年增产,并为粮食太多、谷贱伤农而苦思对策。
嗯,学术界的主流研究方向是:如果明年粮食继续增产,应该如何稳定粮价,又该如何保护农民的利益。
……
毕业典礼在即,全国各地普降大雨。
盛海这边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宋维扬窝在咖啡厅里都快发霉了,喜丰在各地的销售分公司更头疼——正是旺季,饮料销量却暴跌!
店里空荡荡的没有顾客,林卓韵伸手到屋檐下接雨:“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啊,都连续下一整天了。”
宋维扬趴桌子上说:“今年可能有大洪水。”
林卓韵道:“年年都有洪水。”
“今年可能不一样。”宋维扬道。
林卓韵笑道:“你想转行算命吗?”
宋维扬记性再差,也记得98大洪水啊,全国受灾面积3.18亿亩的特大洪水!
从时间上来看,洪水爆发正值稻谷抽穗和收割的关键时候,导致洪灾区域的农田大面积减产。但即便如此,1998年的全国粮食也是大丰收,并达到90年代的农业巅峰数值。这就佐证了宋维扬那篇论文,从1999年开始的农业减产,跟其他无关,就是打工的越来越多,种地的越来越少,纯属抛荒导致。
林卓韵瞟了眼墙上的时钟:“豆豆快放学了,雨下这么大,你开车去接她吧。”
“那我走了。”宋维扬起身道。
从时光咖啡厅到复旦附小,直线距离不足一公里,平时豆豆都是走路上下学。
宋维扬开着那辆屎黄色的破旧面包车,分分钟就来到学校门口,然后蹲车上优哉游哉的玩手机游戏——贪吃蛇!
是的,作为小灵通老板的宋维扬,又换新手机了,诺基亚6110,全球第一款可以玩游戏的手机。
“叮铃铃!”
贪吃蛇快吃满屏幕的时候,放学铃声终于响起。
不多时,豆豆就撑着伞跑过来,笑嘻嘻上车说:“叔叔,咱们家的车子最显眼了,老远就能认出来。”
“那当然,比奔驰宝马好用多了。系好安全带。”宋维扬道。
豆豆下学期就要升初中,已经是大姑娘,一个劲儿的跟宋维扬聊着学校趣事。
回到咖啡厅,豆豆直奔到街机前,开机投币一气呵成。
“做作业去!”林卓韵犹如恶魔般出现。
豆豆讨价还价:“打一颗币,打完我就写作业。”
“立刻,马上!”林卓韵说。
“写就写。”豆豆噘着嘴离开。
林卓韵开始埋怨宋维扬:“你就不该把街机买回来。”
宋维扬笑道:“小孩子嘛,劳逸结合。”
林卓韵道:“我姐在市区里开店,一个月也回来不了几次,我当然要敦促豆豆好好学习。你倒好,尽添乱!”
“呵呵呵。”宋维扬二皮脸傻笑。
突然间,电话铃声救驾,却是侦探事务所那边打来的:“老板,人找到了。宋兴华已经退休,宋卫红和李成功都是下岗职工。”
第350章 【接触】
宋维扬这次找私家侦探,并没有亲自露面,而是让保镖走了一趟,并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3000元前期活动经费,找到一个目标给5000元,三个目标找齐就再给2000元奖金,这绝对算是大生意。把那侦探兴奋得扔掉其他业务,一心一意帮宋维扬找人,只用了四周时间就完美搞定。
洪伟国把侦探提供的资料拿回来,除了文字描述外,还有一些偷拍的照片。
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爷爷宋兴华,老爸之前的叙述有些错漏。
宋兴华是1951年开始在沪江大学教书的,1952年秋随着院系一起并入盛海交大,半年之后被调往盛海第二机械制造学校任教。在宋述民下乡当知青的第二年,宋兴华又被调往盛海机械学院的分部,一度遭受那啥冲击,还被关过几年牛棚,直至1979年才回到学校教书,最后在盛海大学工商管理学院退休。
那些学校变更简直乱七八糟,就拿宋兴华退休的盛海大学工商管理学院来说,其实就是盛海机械学院轻工分院改的。
也即是说,宋兴华最后执教的学校,并非宋述民所说的盛海理工大学,而是盛海大学的分校区。
私家侦探以寻亲的名义,先是跑去理工大找人,教工档案名单上根本就找不到。他只好从沪江大学开始找起,但这学校在建国初期就被瓜分了,院系分别并入复旦、华东师范、盛海财经、华东政法和盛海交大。
接着,私家侦探又从宋维扬给出的地址,推测宋兴华后来被调往盛海机械学院,并且留在分校担任教职。可这又走进了死胡同,因为机械学院就是后来的理工大,侦探早就在理工大查过了,档案上没这个人。
就在重新调查的时候,私家侦探遇到一个40多岁的理工大教授。这位教授的父亲,当年和宋兴华是同事,两家人门对门住在同一层楼。
经过指点,私家侦探又奔波了好几天,终于确定宋兴华住在虹口区的一栋老教工楼里——机械学院轻工分院和盛海大学工商管理学院的原址。
……
大雨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终于天空放晴,宋维扬开着面包车前往虹口那边。
这地方到处高楼林立,但也有许多街区破破烂烂,而宋维扬此行的目标,其墙体上还写着大大的“拆”字。
足足在面包车里等了三个多小时,手机都被贪吃蛇玩吐了,洪伟国突然说:“老爷子好像出来了。”
宋维扬放下手机,果然看到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拄着条拐杖蹒跚而行。他的右腿有些瘸,每次都要左腿先迈出去,然后拖着右腿往前走,手肘上挂着的菜篮子也随之摇晃。
等到宋兴华走近了,宋维扬才突然下车,搭讪道:“老大爷,这里要拆迁吗?”
“拆,再过两个月就拆。”宋兴华半眯着眼仔细打量,顿觉亲切,因为这个年轻人跟自己儿子长得好像。
宋维扬问:“拆迁补偿怎么算?”
宋兴华笑着说:“郊区的一套房子,或者16万补偿款,二选一。”
“你选的哪个?”宋维扬道。
“当然是拿钱,郊区的房子太偏了。”宋兴华道。
宋维扬又问:“那你以后住哪儿啊?”
宋兴华说:“搬到女婿家里住。”
宋维扬道:“你现在一个人住吗?怎么不早点搬到女婿家,让他们照顾你?”
“女婿家里太小,住不下。”宋兴华道。
“那你还准备拆迁之后搬过去住?”宋维扬说。
或许正是源于那股莫名的亲切感,宋兴华对宋维扬毫无防备,详细解释说:“我大外孙马上要结婚,新房都选好了,我赔下来的拆迁款正好给他做首付。我外孙女也要上大学了,她说想住校。等两个小的都搬出去,我这个老的就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