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这就开始联系。”
顾骜跟韩婷、萧穗坐下来捋了一下轻重缓急,然后顾骜先给他在《人人日报》认识的赵雨田、新华社的刘琳琳等人打电话,想办法问问“合资企业向铁路部门壕捐价值百万港币电视机、丰富人民群众精神生活”的新闻,能不能在那么高档次的媒体上报道。
赵雨田跟顾骜是在《勿谓言之不预也》时有过愉快合作的,后来也见过顾骜两篇报道,知道顾骜的潜力。
他跟领导请示了一下之后,回复顾骜说可以给一条不起眼的三版简讯,两三行字那种,没有独立大标题。
“小顾,我们不是新闻类报纸。具体你还是找找新华社的小刘她们吧,她们可以给每个省的分社供稿,地方报纸如果愿意转载详情,就方便了。”
“谢谢赵编,回京请您好好聚聚。”顾骜挂断电话,然后把游说的重点挪到新闻社这边。
……
忙活了半个下午,把自己在新闻界认识的人都打了一遍,其中吴越省、徽省和沪江等地方最容易搞定。
毕竟萧穗的父亲就在做文联高层,而吴越老家则可以让马风找文联的人托关系。
事实上这些相对发达的地方,不用打招呼,传播率本来就挺高了。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亲自参与了宣传工作的筹划后,萧穗也颇有心得,提议道:
“老公,我看报纸上的宣传也不急于第一时间。再过一个多星期就开学了,到时候我找各地回沪江的文学院同学们,给他们老家的地级市报纸投新闻稿好了。现在的地方新闻版面,很多都是接受大学生投稿的。要是拿学校的联系方式投递,人家一看是复旦中文系的来稿,肯定会高看一眼的,地方小报多半会用。”
顾骜眼前一亮:“这个办法好,还是老婆聪明。”
萧穗莞尔一笑:“干一行爱一行而已,你在京城如果也认识名校的中文系、新闻系学生,也能发动她们投稿的,就伪装成是大学生回城开学、旅途见闻中的歌功颂德,报纸就喜欢登这些。”
如今的报纸是非常有公信力的,对于普通人来说,刊登难度也不小,但说难听点儿,2000块一台电视机捐过去,活动一篇豆腐块还是应该的。
“100万港币”这种数字,也确实在新闻上非常拿得出手。
任何时候,你只要摸得到门路,有偿新闻肯定是比广告性价比高至少几十倍。你花1万块广告费才能干成的事情,给记者和编辑塞好处,几百块就干成了。
国家也还没有法律和政策禁止有偿新闻,能认清这个价值洼地的人,个个都保证赚得盆满钵满。
……
三天之后,距离开学刚好只剩一周了。
韩婷那边捐献的电视机,终于全部到位。陆陆续续的也有三五家省级报纸媒体,和几十家地级市的报纸,登载了这家合资公司的善举、以及群众的热烈反响。
《沪江滩》的内地审核也已经结束,正式在央视开始上映。
一个万人空巷的时刻注定要来临了。
这个上映时间点的选取,还是顾骜略微影响过的、他本人觉得利益最大化。
因为要让乡村用户扎堆到大户人家看、或者城镇居民去火车站候车大厅、站前广场围观,那就需要天气不能凉,也不能太炎热。同时天黑得最好晚一些,方便村里人看完后走点儿夜路回家。
七月份最热的时候,谁耐烦汗流浃背挤在一起看电视。
而暑假快结束时,无疑是最好的入坑时机。首先学生们可以有更多空闲时间,二来全国那120多万大学生,都面临暑假结束回城,绝大多数人要坐火车,他们可以说是躲都躲不过。
顾骜是深信,收视率和收视率的价值是不一样的,不能简单数人头。
如今的大学生,未来肯定都是成功人士、潮流引领者。让100万大学生成为你的粉丝、记住你的品牌,宣传价值可能比几千万农民转化率还高。(当然这里不是把人分三六九等,只是实事求是说消费潜力和话语权,不要误解。)
而韩婷这边,还没等到《沪江滩》热播的反馈,倒是先等来了雪片一样的订单和询价函,各地的商业供销机构,都盯上了这批虽然价格昂贵、但指标全都是计划外的奢侈品。
顾骜这边的游戏街机,四季度减产后的产能缺口,立刻被彻底填上了。
虽然韩婷花掉了100万广告费,可汉乐彩电的品牌溢价也建立了起来,比同等质量的货色每台多卖两三百块利润,卖个半年光靠差价就赚回来了,还没算销路的增加。
“把广告费花在新闻上原来这么厉害?这个账原先真是算差了……
等以后有利润了,不如用‘便于地方报纸直接把新闻连播上的国际简讯抄下来、形成文字转载,让偏远地区看不起电视的人民群众也能通过报纸了解世界’这个借口,给全国各个地级市的报社挨个捐一台。
反正原先地方报纸很少报道国际简讯。那些没有新华社分社派驻的城市,报社没电视机的话,国际新闻的消息来源都没有。这个好处估计能让他们念叨咱厂子念上好几年吧……”
韩婷显然跟着顾骜学坏了,找到了一个价值洼地,就可了劲儿的薅,薅秃为止。
第242章 人红是非多
徐梦柔拖着大小两个行李包裹,吭哧吭哧地从到达层爬上二楼的出发层。
她此刻身处沈州火车站,而且还要在这里待上将近一天时间,只因为从老家旅顺直接回京城的火车太少、票买不到,她必须到省城来中转一下。
在绿皮车都极度紧俏的年代,人的时间是不值钱的,明明只剩几百公里的路程,却要在中转站滞留一两天,都是稀松平常。
距离开学本来还有一周呢,家里人也让她多住几天,晚点儿回校。不过徐梦柔不肯,因为她听说顾学长投拍的《沪江滩》就要上映了,而她家暂时还买不起电视机。
与此同时,作为京城待遇还算挺不错的大学,京城师大的一号食堂里,如今已经有了一台电视机——今年刚有的。
很多时候,同学们都会把食堂挤得满满当当,哪怕没位置站两个小时,也要看一会儿节目,算是大学生福利了。
当然了,这种借口是不能和家里人说的。父母面前,徐梦柔还是拿“老师有事情,回校是为了好好学习”这个理由搪塞。
在候车厅里找热水把一毛五分钱一包的本地小厂无牌泡面泡上。
然而就在她泡面的路上,她注意到了前面一大堆人扎堆围着,循声望去,立刻就看到有一台电视机在播放。
“火车站都有电视机了?省城的火车站就是待遇好呐。”她如是想着,突然激动起来。
这岂不是意味着今晚就可以看、能少错过一集了?
她本来要等的,就是半夜路过省城的车、明早能到京城。
只可惜因为围观的人众多,候车厅里靠近电视机30米范围内,都不可能有座位了。
但这难不倒徐梦柔,她可以把行李包往地上一垫,人坐在包上,就跟那些乡镇企业打工的农妇一样。(其实按法律来说,现在还叫“社队企业”,82年正式改叫“乡镇企业”,公社对应乡,生产队对应村)
吃完泡面,把贵重物品都藏到怀里的内侧口袋,眯了不知多久,她依稀听到旁边嘈杂起来,连忙睁开惺忪的睡眼。
候车厅刚装的大喇叭里,传来三声刺耳的枪响,正是《沪江滩》片头曲的前奏。
“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混做滔滔一片潮流……”
叶丽仪的粤语唱词,把黄霑顾嘉辉的金牌创作能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除了偷偷听邓丽筠之外,根本还没听说过别的粤语流行音乐的内地观众,就这样仅仅被一首歌就彻底圈粉了。
随着大礼帽、白围巾、黑风衣的形象出现在镜头上,以及旧外滩的声色犬马,所有人都贪婪地吮吸着邪恶旧资本主义世界的奢靡之中。
本来还有几个“你瞅啥?/瞅你咋滴!”的乘客,在一边闹点儿小纠纷,瞬间就引发了众怒,被群殴了一顿后老实了。
“安安静静看电视!都听不见了!再炒揍死你们丫的,管你们谁对谁错!”
然后,除了偶尔听到人群因为打斗惊险而集体抽气外,就再也没有别的骚动了。
不懂事哭泣的小孩,在平时或许能赢得家长的护犊、即使有其他乘客指责他们吵闹,家长也能怼回去。
不过这种场景仅仅持续了不到半集,然后那伙懵逼的熊孩子就发现,父母成了殴打他们的主力。
“再哭!苦尼玛弊!有没有公德心的!”
胖揍之余,大伙儿内心则是一视同仁地愤慨谴责:“资本主义就是腐朽啊!刀头舔血。刚刚一穷二白到外滩混江湖,刚找到漂亮女同学一夜就发达了。转手还让戏院老板和看场子的互相残杀同归于尽。最离谱就是老板和看场子的死了,许文强居然就能自己当老板?老板没儿子继承的吗?太假了!狗屎运,怎么一集就变成人上人了!”
所有人眼睛里,闪烁着看到了一夜登天暴富捷径的火光,一边痛骂着剧情太假了、不合理、一边内心的羡慕嫉妒恨极度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