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驹报上了生日时辰,黄天大在心里排出了八字,很快就推断出来。
“你的前胸左边有一颗痣,后腰上有一块胎记”。
哇靠,简直神了,一点儿不差啊。
“天大,你算对了。你是怎么算的”?
“这是根据八字中的天德贵人和月德贵人来算的。就看这两个贵人在四柱的什么位置,是天干还是地支,是属阴还是属阳,很简单,一教就会。你想学么?我教你”。
“算了,学起来太费劲儿”。
“也好,这是我爸的绝招,一般算命的都不会,他不让我教给别人”。
“天大,我看算命一般都给人看婚姻,财运什么的,你算人家身上的痣和胎记,似乎没有什么用处啊”。
“林驹,这就是隔行如隔山的事儿。算命,也是有一整套的套路。胎记和痣的事儿,看起来没什么用处,其实用处大了”。
“有什么用处”?
“你想,假如咱俩不认识,我一开口,就说出来你身上有几个痣,在什么地方,你是不是就认为我很有本事”?
“对”。
“你这样想就好办了。觉得我有本事,你才放心叫我给算命,我说的话,你才相信”。
对啊,是这个道理啊。
这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实力,取得命主的信任。这样命主才会乖乖地给钱啊。
“我们这一行,最讲究过三关,也就是一开口,头三件事儿必须给命主说准了。这样,他就相信我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得到了他的信任,以后的事儿,就算是我胡说八道,他也相信”。
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这就有点儿象新官上任三把火,头三把火烧起来,权威就建立起来。
这跟经商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处啊。
闲聊着,火车运行四十来分钟,就到了铜羊镇。铜羊铁矿就在这里。
这里就是大姐的家。
大姐正在院子里晾衣服,一抬头,看见了林驹。
“老四,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大姐,我和天大到溪水去办点事儿,妈叫我到你这里看看,你还好吧”?
“我挺好的,家里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儿,一切都好”。
“哎哟,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看着眼熟呢”?
大姐的婆婆出来了。
“妈,这是我弟弟,老四,今年过年的时候,你不是见过了么”?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还真是老四”。
一看她那样儿,林驹就知道是装的,这才不到半年时间,就不认得了?似乎认识我这个人叫她感到丢脸似的。
唉,这种小市民意识,真没劲。
“大姐,妈叫我告诉你,咱家的饥荒都还上了,你不用挂念。咱家一人买了一套的确良布,准备做衣服,你也有份儿,妈叫我把你的布料给送来”。
“家里没有你的尺寸,就得你自己做了。这两瓶酒,是给卢大爷的,卢大娘,卢大爷回来之后,请你给卢大爷,算是晚辈的一点儿心意”。
“老四,家里哪来的钱”?
“我和二姐赚的”。
于是林驹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这么说,你家现在有好几百存款啦”?
卢大娘的口气,有些不可置信。
“也不多,也就四五百块钱,我今天一天赚了六十来块钱。大姐,你兜里有钱么?要不要我给你点儿零花钱”?
林驹说着,就把钱掏出来,假装要数钱,其实是给卢大娘看的。
唉,这个游戏真是无聊。
不过,现在的人,还就吃这一套。看见你有钱了,才会正眼瞅你。
“哎哟,你们家现在可是真的有钱了,看来我们家的日子,都赶不上你们”。
“卢大娘,你客气了。你们是城里人,我们是农村人,哪里能赶上你们呢”。
“老四,什么城里人,农村人,谁有钱,谁就是大爷,没准将来我们家还要求你们呢”。
你算说对了,谁有钱谁才是大爷。
第39章 压腰钱
林驹谢绝了卢大娘留下吃饭的邀请,连屋子都没进,在院子里面跟大姐说了一会儿话,就借口还有事儿,告辞离去。
对于卢大娘这种人,林驹也谈不上有多大反感。作为一个经历了几十年风雨人生的人来说,他甚至可怜她。
卢家人虽然是非农业户口,但他们只能随着铜羊铁矿,住在铜羊镇里。
铜羊镇虽然是个镇,其实也就是跟一个比较大的公社差不多。
他们这样的小镇人,县城和市里的人都瞧不起他们,也就只能在农村人面前,秀秀自己那点可怜的优越感。
此后几年,铜羊铁矿资源枯竭,工人开不出工资。后来铁矿破产,职工下岗,连生计都成了问题。
男人出去打工,蹬三轮车,女的到街头卖菜,有的年轻漂亮的女子,甚至到南方做了风尘女。
卢家的生计,也非常艰难。后来还是林家看在大姐的面子上,拿出八万块钱,买了一台七八成新的中巴车,林驹帮着办好了线路,让他们干起了长途客运,卢家才度过危机,渐渐富裕起来。
还是裴大爷说得对,三穷三富活到老,谁也别看眼前,在这个大变革时代,什么奇迹都可能发生。
现在身边的黄天大,又有谁知道,过上一些年,也是个风云人物呢?
前世活了几十年,身边的例子多了。
今天穷困潦倒的人,过几年就发了大财。
今天呼风唤雨,风光无限的人,没过几年,就去蹬人力三轮车,为一块两块钱跟人斤斤计较。
更有甚至,从楼上纵身一跳,撒手归去。
就连自己,不也是有俩钱儿,开着游艇出海,把自己给作死了?
从胡同里往外走的时候,遇到了大姐的小姑子卢娜。
林驹记得,卢娜好像比自己大一岁。
见到了林驹和黄天大,卢娜愣了一下,随即假装不认识,跟邻居擦肩而过。
你个臭丫头,这是拿我当穷亲戚呢。连一个亿万富翁你都无视,真是有眼无珠啊。
铜羊镇离三道河两站地,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林驹和黄天大回家后,相约晚上一起去抓蝲蛄,明天再到溪水市去。
林驹到家之后,母亲白天去给父亲送肉送米,已经回来,正在做饭。
二姐林驰刚刚从山上菜采山菜回来。
林驹去喂了猪和鸡鸭后,就帮着二姐整理山菜。
山菜满满一大筐,足有五十来斤,各种山菜都混在一起。
“老四,这个怎么卖”?
“二姐,这样混在一起不行,得分开来,扎成一把一把的,然后论把卖,这个刺嫩芽,比较稀罕,就一把六毛钱”。
“六毛钱一把,你要劫道啊,这不跟抢钱一样么”?
“二姐,昨天那蝲蛄,也是从河里白捞上来的,你卖五分钱一个,是不是也算抢钱呢”?
“也是啊,反正没有别人卖,咱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城里人傻,不赚他们钱,赚谁的钱”?
你从哪里来的自信,怎么就得出了城里人傻的结论呢?
“二姐,城里人不傻。你不能轻敌,否则,哪天你上了城里人的当,后悔就晚了”。
“我知道,我这叫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好好好,但愿如此。
麻绳容易伤到山野菜,受伤的地方容易腐烂,所以就不能用麻绳捆绑。
这事解决起来也不难,林驹到院子外面,拔了一堆抓根草回来,用于捆扎山野菜。
因为根子深扎进土里,这种草,当地人叫做抓根草,其实就是苜蓿草,是一种优良的牧草。
“二姐,林队长那边儿,你去说了么”?
“今天把酒给他送去了,他挺高兴。叫我不用着急出工,反正队里也不缺我这么一个人。我不去,不给记工分,别人还能多记两个,以后我就天天做买卖”。
行,终于上道了。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哪天你还得找他,跟他定下一年交给队里多少钱,这样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我看行,黄老道常年在外,一年才交给队里一百块钱。我顶多交一百,几天也就挣回来了。就是少分点儿粮,咱们去买粮票,一样能买回来粮食”。
这个思维,转变的挺快,出乎林驹的意料之外。
晚上是玉米碴子饭,里面放了一些红小豆。菜就是山野菜。
昨天的肉还有一些,赵杰英就做了一个肉炒刺拐棒和肉炒大叶芹。
刺拐棒有些苦味,还有些香味,吃起来败火。有中药的功效。
其实,大部分的山野菜,也都是中药材,属于食药两用。
大叶芹有芹菜的味道,又有一种清香味道。
山野菜除了炒吃,还可以用开水焯过后,蘸酱吃。
大耳毛,铃铛菜等,都适合于蘸酱吃。自然也少不了这两种菜。
吃饭的时候,林驹把钱交给了母亲。
老五、老六、老七看着钱,眼睛就有些发直。
赵杰英拿出三张一元票,一人给了一张。
“给你们压腰的,别乱花”。
这钱,叫做压腰钱。跟压岁钱不同,不一定在过年的时候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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