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有意思,帮别人选择未来的时候我是盗格者,被你选择过去的时候我又成了俟影人。那首诗怎么说来的,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等下!你刚说第三次被我带进盗格空间?总共有多少次啊?”
“那太多了,数不清。”
“怎么可能呢?大学三年我们没见过面,中学里我也没碰过你,刚才这次,加上救猫那一次,一共也才两次吧,哪来的好多次?”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早想问你了,我那照片是不是你偷的?”
“什么照片……不是偷的好不,那叫捡……你怎么知道是……难道我捡的那个瞬间被你用逆盗格看见了?”
“看是没看到,不过被三姑打伤那天晚上我就发现照片不见了,一开始以为是在小巷里弄丢了,还回去找过,没找到。第二天晚上,我在洗澡的时候晕倒了,一进盗格空间,就在画面里看见你了。”
“照片什么时候也能触发盗格空间了?难道说……那照片上有你的血……不对啊,我翻来覆去看了那么多次,怎么从来没看到?不就正面一个人像、背面一个唇印么?”
“那不是唇印,是我用自己的血兑着红墨水,照着自己的唇形画上去的。”
“……这么变态。”
“你才变态呢!偷我照片,还三天两头摸来摸去,搞得我动不动就晕倒。”
“也没三天两头吧……其实就夹在书里签,偶尔翻书会看到,随手拿出来怀旧一下咯……我又不知道那是你用血画的,正常人谁会这么干?”
“还不是我那个素问镜出的馊主意,他说在照片后面用自己的血留个记号,这样万一照片被暗恋我的人偷去,就可以用逆盗格能力去找出这个暗恋者了。我当时也觉得这样很新奇很好玩,就听了他的,没想到会是你。”
“呃……这么说你其实早就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那个……暗……”
“那当然啦!你以为你不开口,眼神就不会出卖你吗?人有七窍,都连着心,爱意怎么可能藏得住?”
“我……”
“哈哈,你脸怎么红成这样,都什么年代的事啦,还会害羞呢?谁没暗恋过啊?其实当时我也挺欣赏你的,要不是因为两人都受到盗格能力的限制,我也不会一直刻意跟你保持距离的。”
“其实你不用说这话来安慰我,我那时候虽然很幼稚,却也有自知之明。”
“没安慰你,我说的是实话,我俩都是盗格者,有共同经历,又是老朋友,有共同语言,你可以喜欢我,我为什么就不可能喜欢你?”
“我长得不帅,出身普通,学习一般,又不会……”
“我看你现在还是很幼稚,这些跟喜欢有关系吗?感情这东西,一个放学路上的背影,一个擦肩而过的眼神,一声从高楼厕所传来的问候,一段写在日记本里的情话,甚至只是在运动场上狼狈地摔上一跤,就足够了。”
“我……”郑能谅如同被人打了一记化骨绵掌,五脏六腑软得就像泡在岁月深海中的一滩水母,心已无处借力,口中喃喃道,“可你当时不是选择了任赣士么?”
“呵呵,他那人品我又不瞎,那不是为了演给你看么,既然明知我俩不可能在一起,不如让你早点放弃,免得一错再错。学校后山凉亭那次,还有大一寒假他去我家,其实都是我特意让你看到的。”
这番话又似一记摧心掌,打得郑能谅瞠目结舌:“这……可寒假那次我是偷偷去的,你怎么能事先安排呢?”
“你去之前不是跟项菁菁打听过我家住哪吗?她都告诉我了。”
“唉,百密一疏……不对啊,那只能表示我会去找你,可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去呢?如果不掐着时间点,怎么可能让我在你家见到任赣士?”
“不错,还挺细心,不过你忘了我的能力吗?”
“逆盗格?什么用?”
“你来我家是不是要坐车?坐车是不是要买票?买票的时候你是不是带着我的照片……”
“晕!我想起来了!当时我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你了,心情很激动,就拿出你的照片看了半天。”
“呵呵,所以当你摸到唇印时就把我送进了盗格空间,而我选择查看的过去,就是之前的那五分钟,自然发现了你买车票的事,正好任赣士也说了好几次要来,我就邀请他在你来的那天……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厉害啊,你对盗格能力的运用比我娴熟多了。”
“哪里,还没谢谢你呢,送我的那两件小礼物很有心,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我也没想到你原来这么……那个……”
“哪个?”
“就是跟我以前想象的不一样,那时候大家都认为你很文静,很保守,有种很难靠近的感觉。没想到闷声不响的你还有这么多小心思,现在聊起感情的话题,也这么随心随性放得开。”
“放不开就见外了,”孟楚怜用真诚的目光迎向他透着复杂情绪的眼神,减慢了语速,“这么多年下来,不知不觉看了你那么多秘密,我要是还对你遮遮掩掩的,就太不真诚了。何况,大多数人本就有好几张面孔,性格也不单一,尤其像你我这种,拥有特殊能力和离奇经历的,面对不同的人和环境时,也会表现出截然不同的状态。”
郑能谅终于释然:“呵,不愧是高级盗格者,说起话来都一套一套的这么有深度,看问题也比我透彻明白多了。”
孟楚怜笑笑:“主要是我那素问镜太能聊了,我跟他说过的话比在现实世界里跟所有人说过的话加起来还要多,许多知识和思考问题的方式都是他教我的,有机会你可……哦,没机会,你不可能进入我的盗格空间。”
郑能谅羡慕不已:“你这盗格者当得也太爽了,不用纠结对未来的选择,没什么压力,又有这么个专业陪聊,增长见识,还可以随便挑选别人的过往经历来欣赏,相当于免费看电影,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工作吗?”
孟楚怜抿了抿嘴:“谁说没有压力?就拿咱俩的事来说,一开始我也和你一样,把好感藏在心底,后来通过盗格空间发现你也喜欢我的时候,我那个激动和紧张别提多难熬了,思前想后一直在纠结是不是该向你坦露心迹并表明身份,最后还是没敢说,怕事情变复杂。”
“还是说了好,事情反而变简单了,感觉心里一下轻松了许多,”郑能谅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惭愧的是我太怂,这种事竟让女的先开口。”
“我也是在刚才意外触发逆盗格的时候才想通了的,现在不趁机说出来,下一次又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孟楚怜顽皮地耸耸肩,“何况你已另有新欢,我这昨日黄花说起这些往事也只是空怀旧,不会引起太多纠结或担忧的。”
“呃?你怎么知道我有新……又是逆盗格看见的?”
“嘁!这还用亲眼看到吗?”孟楚怜一扬眉头,自信满满地分析起来,“从我晕倒的次数就可以推断出来了,第一个学期几乎每天都要晕一次,第二个学期平均两三天晕一次,到大二的时候就变成一个礼拜左右才晕一次,再后来时间间隔越来越长,去年暑假一过,彻底没了。很明显,我那照片要么被你弄丢了,要么被别的姑娘代替了呗。”
郑能谅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学霸!佩服。”
孟楚怜趁热打铁起哄道:“那有机会认识一下呗,来西都这么多天了,也没见过她的真身,是不是你陪我去游山玩水惹她吃醋不高兴了?”
听完这句话,郑能谅的情绪忽然低落下去,更为自己刚才和孟楚怜聊得热火朝天感到一丝不得体,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行道树下,向星空望去。
“怎么了?真不高兴了啊?”孟楚怜跟上来问道。
郑能谅摇摇头,不知从何说起,便从上衣兜里取出秦允蓓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递过去。孟楚怜凑到路灯下看完信,神情慢慢从好奇变成了凝重,最后问了个问题:“这封信什么时候给你的?”
“三百六十三天,”他很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抬手看了看表,“三小时零七分。”
她又问:“那她后来有没有再跟你联系?”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很不甘心地说:“没有。”
“那她应该不会回来找你了。”她把信递还给他,眼中流露出同情和无奈。
他没伸手接信:“为什么?!”
她缓缓道:“一个女孩突然离开,又不说原因,又这么久不联系你,当然是不会再出现了。”
“可她说了让我给她些时间!她说了准备好还会再出现的!”他据理力争。
“给她时间是为了让她适应没有你的日子,一年都无音讯说明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准备好了。信的最后她也说了,让你不要等她,说明她早有打算,前面的内容只是为了让你好接受一些。”
她的分析无懈可击,刺得他措手不及。他其实也曾想过这些可能,只是不愿承认,也不敢面对:“不可能!她应该只是跟我闹着玩,或者暂时遇到什么麻烦了不方便联系,还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