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成圣 (苏牧武)

　　这种靠拢，往往源自于人类意识最深层的吸引。
　　是个好开始。
　　方小武暗道，打起精神跟潘尧闲聊。
　　最先聊起的自然还是共同背景，这玩意的重要性，怎么强调都不为过，只要能熟练掌握应用共同背景的套路，与人沟通无往而不利。
　　共同背景其实不限于学历、经历，甚至可以是最微小不过的一个共同爱好。
　　举个栗子——
　　在公交上发现一个美女，心痒痒但不知道怎么搭讪，偷瞄半天，发现她在起点看小说，哎哟，机会来了！
　　上去惊喜的一句：“美女，你也爱看《读书成圣》啊？”
　　结果会怎么样？
　　美女肯定翻脸啊！
　　“你才看《读书成圣》！你全家都看《读书成圣》！奏凯！憋骚扰我！”
　　看这么污的小说被你揭破，不翻脸还留着你？
　　所以说，应用共同背景搭讪的时候，要注意细节。
　　总而言之，潘尧主动抛出的话题还是不离两人最大的联接和纽带——两位教授。
　　“昨天师姐跟老师请安，老师跟我讲：你洪师伯新收的弟子可不得了，夸得跟朵花似的。”
　　“我告诉老师，我刚见过，确实是天授英才，老师当时就直叹气，说这孩子怎么不报震旦啊？当时招生办给的条件比云大好多了……”
　　方小武不是一个喜欢自夸的人（？），只好摇头，说：“再过一两年，就该拜读师叔的《金融风险管理实务》了，希望到时候有机会亲自聆听他的教诲。”
　　潘尧刚点头，没等说什么，方小武又道：“可惜距离有点远……如果师姐有心情指导一下学弟，那才是最舒服的。”
　　“毕竟，谈起实务，师姐这种既有高深理论基础，又实地参与金融第一线风险控制的地方大员，才是最好的老师。”
　　潘尧被哄得眉开眼笑，哪怕明知道这是马屁，却又无力抗拒。
　　一来方小武够帅，二来他地位够高，三来他的智力、知识都在顶级，这三者都是拍马屁的资格。
　　资格绰绰有余，水平又那么好，正挠在潘尧痒处，怎么会不爽？
　　好感度继续往上蹿。
　　当然，潘尧对方小武欣赏归欣赏，却并没有昏头。
　　能用一个马屁将话题引导到“金融风险管理”上，方小武的沟通水平无疑是极其惊艳的，她索性就借着讨论的机会，说出实话。
　　“各大行的风控标准理论上是一样的，但在实践中，会影响到负责人作出决策的因素特别多，每个行，甚至每个人的态度都不一样。”
　　“现在的银行业，上有公公婆婆瞪大眼睛盯着，但擦边球络绎不绝，何解？”
　　方小武笑着应和道：“总归是人来办事的。”
　　一针见血！
　　潘尧眼睛里泛起一丝异彩，点点头：“没错，执行者都是人，各有标准、各有坚持。”
　　“大领导觉得这个业务不能这么搞，要尊重上级部门的意见，下面的人就只能在这个大标准框架里发挥，敢跳出去就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大领导觉得这个规定不符合实际，对上级部门阴奉阳违，下面的人自然就会想办法……”
　　方小武再次适时捧哏：“比如出表。”
　　“没错！”潘尧一拍巴掌，“都知道危险，可又不得不做，类似种种，就是我们这些受到僵硬监管的半垄断高级行业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受到僵硬监管的半垄断高级行业……
　　一个概括，将潘尧的水平表达得淋漓尽致，这位美人妻，真不是靠身体吃饭的迎来送往型。
　　这句话，唯有在银行业里浸淫得足够久、视野又足够开阔的大佬才能看懂，方小武琢磨起来都觉得差几分意思。
　　潘尧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点题：“所以目前的状况是，我得考虑上级领导希望我完成的任务，排个一二三出来，先挑紧要的解决。”
　　“你们这件事，不但不紧要，而且有风险，明白么？”
　　“明白。”方小武理解的笑笑。
　　潘尧刚刚松口气，就见他突然又摇摇头。
　　“我们确实不可能让这件事变得没有风险……那就这样吧，让它变得紧要起来，怎么样？”
　　人妻一怔，惊疑的打量着方小武，下意识的咬咬红唇。


第四百零八章 心尖尖一颤
　　整件事的根本矛盾，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潘尧光担风险没好处。
　　楚天导致的坏账是前任行长的锅，潘尧只要按照正常程序去处理，就是一个无功也无过的局面。
　　可是，如果从拍卖改为内定，结果可能有功，但也可能有过。
　　有功并不能再升职加薪，万一有过失，影响说不定会很坏。
　　节外生枝，特别多余，对不对？
　　潘尧在分行行长位置上的首要任务是掌控全局，只有先站稳，才能开始考虑如何扩大影响力。
　　任何有可能导致她“站不稳”的行为，都会被她拒绝，这跟个人感情没关系，私交再怎么好都没用。
　　处理楚天的坏账并不是当前的紧要工作，只要流程合规，那么结果的好或者坏，对于她的职业生涯根本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目前来看就是这样，除非……
　　方小武给她一个理由，让这件事变得既有风险，又有好处，而且好处完全可以覆盖掉风险。
　　私交没有直接作用，但是，私交可以让她认真听取方小武的意见，给方小武一个机会去说服她。
　　在今天以前，陌紫妍和成池并没有做到这一点，潘尧连他们的理由都不愿意听，没有那种信任基础。
　　方小武已经做到第一步——让她愿意相信自己，进而考虑自己的解决意见。
　　现在，就是最为关键的第二步——拿出足够的好处。
　　睡服当然是个好办法，小保健针的效果不是盖的，又爽又美容，任何女人都难以抗拒。
　　但是小五哥这么正派的人，肯定是要走正道的。
　　遇到难题，一言不合就脱裤子开挂，面对女人可以取巧，以后面对男人怎么办？
　　正道还是锻炼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真实能力，否则岂不是浪费辛苦读来的【谋略天赋】？
　　什么？！
　　你说不睡浪费自己的【撩妹】和【枪法】？！
　　滚滚滚！
　　……
　　潘尧深深的望着方小武，轻启朱唇：“愿闻其详。”
　　根子就是一个问题：好处打哪来？
　　可以看到的好处有两大块——一是成陌两家的长期资源，二是盛世华年项目的分润。
　　先说前者。
　　陌紫妍自家里控制着云商银行的股份，跟银行有关的合作，轮也轮不到建行。
　　成池家里跟云城商、云城投、农信社的合作关系，非常非常紧密，同样不可能改投建行。
　　大背景上，建行在两家豪门手里吃不到什么，所以尽管陌紫妍和成池身份“尊贵”，潘尧也不必太理会。
　　就好比撕葱，把他伺候得再舒服，亿达会把基本账户转过来么？
　　不会？！
　　好，退一步，猫熊TV的基本户转过来行不行？
　　不行？！
　　那哄他有什么用？
　　出去玩的时候他买单？！
　　再见！
　　就是这么回事，很简单。
　　再说后者。
　　具体到这次资产处理，由于是五家银行联合，建行所占份额不太多，所以尽管B.E许下种种好处，可是实际上能分到的利益很有限，对于中小型城商行来说是块肥肉，建行的省会城市分行还不至于太重视。
　　可以说，陌紫妍和成池能拿出来的好处并不多，除空头支票以外，实质利益完全无法打动潘尧。
　　像潘尧这种一行之长，跟她画块大饼就能办成事儿？
　　确实有人会吃这套，但不是潘尧。
　　人妻尧的强悍之处就在于，她根本没被陌紫妍和成池的家庭光环震住，非常清楚的看透他们能拿出来的实际利益，觉得不划算，直接就在心底判了死刑。
　　昨天就是最后一次机会，甚至都说不上是机会，就是一场私下的宴请，你请客我出席，不谈正事，算是给个面子，留一份香火情。
　　要不是小五哥帅到让人合不拢腿，哪还有今天的见面！
　　真当人家很闲？
　　今天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个机会，若是还不能让潘尧看到希望，此事真的就只能到此为止。
　　方小武清楚这一点，知道事态的严重、潘尧的难搞。
　　不过，他仍旧信心十足。
　　“师姐，前段时间云城有一场盛事，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潘尧一愣，思路顿时有点没跟上，皱眉琢磨半天都不知道方小武是什么意思，只好摇摇头。
　　“师姐工作忙，平时比较宅，还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方小武了然的笑笑。
　　“知道的人还真不多，事情本身不大合法，所以没人会乱传。”
　　卖够关子，最大程度的激起潘尧的好奇心，方小武终于说起正题。
　　“王远志王总组织的一场牌局，参与者有福生珠宝的千金、云能集团的池大少、成池成哥、高家的高发、以及我，海云亭左总提供场地和监督，搞了那么一场德州扑克竞技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