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成圣 (苏牧武)

　　“喂？我是肾内科于秀琴，哪位在听电话？”
　　“我们这里刚送过去一个病原体检查，病人的情况非常危险，请你们尽快做出来，好吧？等你们30分钟！”
　　前脚商量似的问“好吧”，后脚就下通牒，这于主任也是霸气。
　　不过越是这样越值得信任，底气大部分时间里都是跟实力直接挂钩的，这种行事风格本身也能令人安心。
　　罗医生很有眼力，转身直奔电梯：“我亲自过去等着，结果出来马上给您带回来！”
　　人家给面子，方小武也不能光看着，送出去七八步，好一通道谢。
　　接下来似乎只有等待，但是等待中也可以搞清楚一些事。
　　仔细斟酌言辞，方小武问道：“于主任，以您的经验看，我姨的病，最好的结果和最坏的结果分别是什么？”
　　“最好的结果是病情控制住，移植腎排斥反应逆转，感染痊愈，病人以后再发病的几率会很小，随着免疫力逐渐恢复，可以健康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最坏的结果肯定是死亡，这个不常见。其次的是不得不切掉移植腎来保命，手术风险不小，而且病人又恢复原样。”
　　苏野的手猛的一哆嗦，方小武用力搂住她的肩膀，目光炯炯的看着于主任。
　　“请问，两种几率各如何？”
　　于主任摇摇头：“没确定感染情况以前，这个几率没法判断，如果只是一种细菌的感染，那就很容易治疗。如果是多种细菌的混合感染，那就相对较难治疗。”
　　说到这里，于主任就没再往下深说，方小武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心里咯噔一下。
　　“还有更坏的可能？”
　　“哎……当然有。”于主任叹口气，带着悲悯道：“比如四种病原体混合感染，三种细菌+CMV，那就相当麻烦，以前我们收治过两例这样的病人，都……”
　　方小武感觉身侧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回手将发抖的小野猫搂住，柔声安慰道：“没事，别自己吓自己，阿姨吉人天相，会一切顺利的。”
　　苏野不吭声，只是把脑袋深深的埋在他怀里，直到罗医生带着化验报告回来，她都没有起来。
　　罗医生的脸色很不好，于主任心里咯噔一下子，马上接过报告，只扫了一眼，眉间就拧成三座山。
　　“最坏的结果。”
　　于主任的声音有些干涩，让苏野和方小武心里一阵阵的发凉。
　　“金黄色葡萄球菌、甲型链球菌、聚团肠杆菌、CMV，四种病原体的混合感染。”
　　咔嚓！
　　就好像一道晴天霹雳劈在头上，苏野浑身一软，全部的力气都消失不见，要靠方小武抱着才能站稳。
　　于主任果断转身，匆匆走向ICU。
　　“我进去看看病人，准备用药，你们稳定一下情绪。”
　　是得稳定一下，怕什么来什么，简直是非洲欧巴。
　　不过片刻，方小武的胸口就湿润一片，他想安慰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在焦急的等待时，魏锋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小五，什么状况？”
　　“魏哥，谢谢你帮忙，于主任的态度是……情况很严重。”
　　措辞掩盖不了事实，魏锋悚然而惊。
　　“什么？于主任已经是二院这方面的顶级专家，她都认为棘手？！”
　　方小武下意识的追问道：“咱们云州还有没有更好的专家？”
　　苏野猛的抬起头，希冀的望向魏锋。
　　魏锋的嘴唇微微翕动两下，苦涩摇头。
　　“小五，我对这方面稍微有些了解，这种病不是高难度手术，水平高一线就能提升百分之十几的成功率。什么专家来处理都是消炎抗感染，区别不大的……”
　　苏野眸子里的希望火光顿时暗淡下去。
　　方小武心里一动，突然想到最近读来的医理，再次追问：“那中医国手呢？能不能起到作用？”
　　魏锋又摇摇头。
　　“中医大家在腎病上都是慢性调理，我认识一个大师，有过治好腎衰的战绩，但是在急性排斥和急性感染的治疗上，中医没什么意义。”
　　“除非……”
　　苏野猛的抬起头：“除非什么？”
　　魏锋的笑容愈发苦涩，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除非能请到针王晏久的传人，施展出传说中的针灸秘法，梓岐火烧风！”


第二百零四章 你要去哪？
　　魏锋话音一落，走廊里瞬时静下来，方小武、苏野、卢海洋全懵逼了。
　　过去好一会，痞子卢无奈的叹口气，怜悯的看着他，摇头吧嗒嘴。
　　“大哥，你敢不敢再扯一点？还特么火烧风……你练房中术练出精神病了吧？信我的，下次直接嗑小蓝片，反正你家有的是。”
　　苏野也瞪起大眼睛，用一种极为奇异的眼神看着魏锋，甚至又往方小武怀里缩了缩。
　　魏锋气得满脑门青筋，一把揪住痞子卢脖领子，低吼道：“你特么不学无术也就罢了，难道不会找人打听打听？”
　　“麻蛋的，火烧风你都接受不了，那特么孙思邈孙圣写在《千金要方》里的鬼门十三针又算什么？传说中还能驱鬼呢！”
　　听到这话，方小武倒是来了兴趣，他读灵枢校注的时候，搜到过一点关于鬼门十三针的记载，功效肯定不是驱鬼，但是由此可见，魏锋不是在瞎掰，确实懂一点东西。
　　方小武正要问，痞子卢先开了口，斜着眼撇着嘴，那叫一个不屑。
　　“行啊，你说说你那玩意是什么，能说清楚我给你道歉，说不清楚你哪来的哪回去，少在这当口添乱。”
　　“我草你大爷！”
　　魏锋气得直接爆粗，不过他拿痞子卢也没什么办法，叹口气，无奈的开始解释。
　　“摊上你这种朋友算我倒霉……先说这针灸秘术。”
　　“梓是梓实，功能利尿、消浮肿、治慢性腎炎，属腎。”
　　“岐是岐伯，指代《黄帝内经》，而内经最有名的一点就是阴阳五行学说和脏腑经络系统。”
　　痞子卢突然一拍巴掌，瞪大眼珠子道：“照你这么说，梓岐就是专治肾病的医术？”
　　“呵呵！”魏锋冷笑摇头，满脸不屑，“只治肾病算什么牛逼！这是一套以肾脏为基的神针秘术！理气、驱邪、祛风，调理脏腑功能，能治的内科病症多了去了！”
　　不理会张大嘴巴的痞子卢，他仰着头继续吹：“所谓火烧风，风就是风邪。以火烧之，说的是针法霸道、见效迅速，其烈如火，管你什么湿热寒毒风，统统一把火烧光！”
　　“这不是调理针，而是急救针！是在阎王手下留命的针！”
　　一通牛逼，洋洋洒洒，吹得三人是满脸懵逼，不明觉厉。
　　苏野眼角还挂着泪珠，眼睛里却燃起希望火光，急切的追问：“魏哥，到哪里能找到那位针王？！”
　　“呃……”
　　刚才还得意洋洋高傲如雄鸡的魏锋顿时傻眼了，吭哧半天，才挤出两句话。
　　“针王晏九是民国时期的医仙，曾经给南方不少大佬看过病，九几年突然消失……”
　　“挂了？！”
　　痞子卢一撸袖子，刚要骂，魏锋赶紧摆手。
　　“据说七八年前还有人在神农架看到过他，那种陆地神仙一般的人，哪会那么轻易挂掉，应该是云游避世。而且据说他收过徒弟，想来神针应该是传承未绝……”
　　痞子卢到底没忍住，破口大骂：“你特么净说屁话！那传人在哪呢？你特么倒是找出来帮忙治一下啊！”
　　魏锋自知理亏，嗫喏道：“我要能找到还用你催？要不然，让成少问问家里？”
　　“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痞子卢没再跟他泻火，马上掏出手机，走向安静的角落。
　　魏锋琢磨一下，同样掏出手机，对方小武道：“我再问问家里，咱们慢慢想办法。”
　　帮忙的诚意很足，但是看那表情，明显是没有一点把握，尽人事而已。
　　苏野的眼睛再次黯淡下去，转头望向ICU。
　　现在，真正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于主任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母亲吉人天相。
　　方小武心里想的却不一样。
　　魏锋的一番话，虽然屁用没有，只是他的道听途说和脑补，相当不靠谱，但是却为方小武打开一扇门。
　　《黄帝内经》讲阴阳五行，讲脏腑经络，玄之又玄以外，更讲生理、病理、诊断、治疗、预防、养生。
　　《灵枢》历史上又名《针经》、《九卷》，第一篇《九针十二原》将行针论述得很透彻，五藏六府十二原，十二经十五络上下二十七气，九针顺之逆之，引之扣之，补之泄之，煌煌洒洒，蔚然浩荡。
　　这是中华的瑰宝，记载着可以称为“浩瀚”、“伟大”的知识，在那个根本不存在实验科学的时代里，这样的知识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姑且就算针王晏九确有其人，那么，他能从内经里领悟梓岐火烧风，自己或许也行？
　　针法已经有32点之高……好吧，并不高，而且没什么卵用。
　　不过，读通灵枢经以后的技能可未必没用！
　　纵使希望不大，也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吧？
　　这样想着，方小武心里就开始蠢蠢欲动，恨不得马上回家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