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振宇想到这儿觉得真不能再等了,等护士查过房,送来了早饭,他三两口吃完了,然后看了下走廊上无人,就准备拆纱布,开溜。
……
这时候,走廊上传来了一大群人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卢振宇一惊,难道是老五老六的同伙找过来报复了?
他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抄起一个医院的玻璃杯,准备应战。
病房门被推开了,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往里看了看,问道:“请问,卢振宇是在这儿吗?”
卢振宇认出来了,这是采编部的一个同事,自己包着脸,怪不得人家认不出来。
他赶紧说道:“我就是。”
那个男的亲热地一笑,点点头,然后侧过身来,恭敬地说道:“就是这儿。”
一个白发苍苍、衬衫笔挺的胖子出现在门口,竟然是石总编!
石总编快步进来,表情沉痛地说道:“哎呀,小卢……快躺下快躺下,不用起来……”
他身后呼啦啦进来了五六个人,几乎都是采编部有名有姓的记者,有的提着花篮,有的提着营养品,还有两个直接举着大单反,进来之后也不打招呼,直接找位置,调焦距,对着病床上木乃伊一般的卢振宇一通狂拍。
石总编坐在病床边,抓着卢振宇的手,嘘寒问暖,询问伤情,询问当时的情况,神情时而悲愤,时而关切。
卢振宇没想到突然整出这么大的阵仗,自己一个刚进报社几天的小实习生,在夜市上打了一架,然后居然能惊动总编,带着大队人马来看望,这下想跑也不能跑了。
既然有人来给自己做主,卢振宇也毫不客气,装的很虚弱的样子,把夜市上那群城管流氓的劣迹添油加醋一通渲染,那些人进来怎么见人就打,怎么一脚把报社重要客户索总踹倒在地,怎么殴打陈主任,然后怎么对索总强制猥亵,然后怎么开始对自己惨无人道的群殴……
一直说到最后,几个少数民族兄弟实在看不过去,见义勇为,仗义出手,再加上偶遇张老师的女儿,她才有机会把自己架出去,送到医院……
一番说下来,病房里是一片义愤填膺,人人咬牙切齿,石总编也一脸激愤,拍着卢振宇的手,让他安心养伤,向他保证,一定要相信报社,社里不会让自己的同志流血又流泪的,北泰晚报作为一家有良心的媒体,一定会竭尽全力和那些不法分子斗争到底,为维护江北的社会治安和市民安全,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
正说着呢,病房门又开了,一个气质端庄的女子走了进来,提着个资料袋,后面两个身穿马甲牛仔裤、扎着辫子的男人也挤了进来,一个人提着大型摄像机,另一个扛着三脚架。
病房里的人都是一愣,这女的不正是江北电视台的当红记者兼主持人——路晨吗?
路晨首先发现了石总编,赶紧跑过去,伸出双手跟石总编握手:“石老您好!石老这么巧,您也在这里啊!”
石总编呵呵笑道:“小萧,你这话说的,我们社里的记者被打,我这个当总编的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啊?哈哈哈……”
大家都笑起来了,病房里的气氛变得一团融洽,大家都是宣传系统的,除了主持人萧路晨名气最大之外,其他人也大多彼此认得,电视台的人和报社的人已经开始相互打招呼、寒暄了,之前没见过的,也在别人的介绍下互相握手、递名片,一时间,病房里几乎成了个社交场所。
……
就在这时候,病房门又开了,先是两个女秘书模样的人进来探了一下头,然后又是恭敬地侧身站到两边,轻声说道:“胡总,就是这里。”
紧接着,一个西装笔挺、四十多岁、浓眉大眼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双目炯炯有神,把房间扫了一遍。
房间里一下静了下来,众人都望着门口,除了卢振宇傻傻不认得之外,其他人都意外的不得了。
——这是江北市报业集团的副总,胡国良啊!
江北报业集团下辖三家大报:《江北日报》、《江北晨报》、《北泰晚报》,胡老总在江北也是属于那种跺一下脚,地面动三动的人物,下辖一家报纸的一个小实习生被打,总编来看看还在情理之中,报业集团老总居然能亲自探望?
夸张点说,这就跟京东快递小哥被打,然后刘强东亲自到病房里探望的感觉差不多!
这时候,屋里坐着的人都站起来了,石总编也站起来了,笑呵呵的迎过去握手:“胡总,怎么把您的大驾也给惊来了?”
胡总笑呵呵地跟石总编握握手,然后揽着他肩膀,低声说了几句,石总编点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然后,胡总跟屋里的媒体同行们微笑招招手,点点头,算是还了礼,然后走到病床前,石总编赶紧过去,跟卢振宇介绍道:“小卢,这是咱们报业集团的胡总。”
卢振宇也是惊诧不已,他也知道自己有多大分量,总编能来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集团老总居然都出面了?
胡总并没有立刻坐下嘘寒问暖,而是转过身去,笑道:“张老师,你这个弟子果然是好样的!名师出高徒,自古如此。”
大家也都跟着转身望去,都是一愣。
只见张洪祥穿着个红马甲,抱着个大单反相机,伸着手臂,大大咧咧指挥道:“老胡你坐下,对对,就坐在床边,小卢,你挨胡总近一点……好好,我给你们来一张。”
欢声笑语穿透墙壁,在空中回荡,消失在医院墙外的马路上,一辆保时捷卡宴大喇喇停在路边,车上下来六个刺龙画虎的江湖人士。
第二十四章 宝剑赠英雄
这几个人一水儿的大平头,大金链子,紧身T恤下面大块的肌肉绷着,脖子上、胳膊上露着刺青,穿着阿迪达斯运动鞋,夹着手包。
为首穿黑T恤的汉子三十六七岁,腆着小肚子,后脖颈槽头肉一指厚,他下车后拉开LV手包,拿出一包软中华,先给哥儿几个扔了一圈烟。
其中一个眯着眼睛,斜眺着颇为破旧的三院急诊大楼,笑道:“潮哥,这货怎么住这儿?”
旁边另一个摘下墨镜,露出眼眶上的淤青,恨恨地说道:“估计那小丫头挺懂行的,知道三院看外伤有一手,没往一院送。”
潮哥淡淡一笑:“人家也不是傻子,往一院送,少不得跟老五他们住一块儿,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个眼眶上有淤青的家伙叫二子,他是老五的手下,昨天在夜市也让揍了,但是他伤的不重,当时就溜了,然后跑到潮哥这里哭诉,请潮哥为兄弟们报仇。
老五手底下有一帮人,但都只是不入流的小混混,要不然也不能跟着军哥混城管,但是老五上边也有老大,就是潮哥,潮哥是近两年新窜起来的大混混,在江北黑道上都有一号的人物。
潮哥这种社会大哥,当然不可能为城管出头,他就是为了老五,老五是跟自己混的,对自己挺忠心,潮哥一旦有什么招呼,老五这边也是随拉随响。
潮哥出来混,靠的一是出手狠,二是讲义气,如果老五这样的兄弟被人废了自己还无动于衷的话,那今后也不用混了。
“潮哥,”旁边一个小弟递过一个手机,“是老五的人,从医院打过来的,说他们查到那帮新疆人的底细了。”
潮哥伸过满是日式刺青的手臂接过电话,叼着烟,眯着眼睛盯着病房大楼:“喂?哪一个?黑皮还是豆子?黑皮是吧?嗯……嗯……嗯嗯……行,知道了,回来跟老五说,让他好好养伤,当哥哥的这就帮他把人办了……不用,没事,我这边人够,回来晚上你们几个能出来的都出来,咱喝完酒上华清池。”
说完把手机扔给旁边人,说道:“新疆人查清了,不是维子,是一群塔吉克人,在中山南路那边开饭店,那小丫头也是跟他们一起的。中山南路那边是王文君罩的,我给小君面子,那边咱先不动。”
二子摸摸眼眶上的淤青,恨恨地说道:“潮哥,动不了新疆人,那小丫头咱能先动了吧?我听他们喊她姐姐。”
潮哥嘿嘿一笑:“那还不一句话的事么?回头我安排,找个地方把她轮了,然后再拍视频,齐活儿。”
顿时,周围一片淫邪的笑声。
潮哥看了下手腕上的劳力士大金表,说道:“差不多了,咱这边开始吧,不管咋说老六是让这小子废的,咱先把这小子废了,然后再看老五的事怎么说。”
几个人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手脚,二子打开后备箱,拿出几根球棒、镀锌钢管,开始分发。
潮哥一摆手:“二子,干啥呢?这是医院知道不?咱这样还没进大门呢人家就报警了,咱又不是去打群架,进去把那小子脚筋一挑,齐活儿。”
说着,他从手包里掏出一把冷钢铝柄大号剑鱼折刀,“啪”地展开,连柄带刃足有一尺长,寒光闪闪,好像老派黑手党用的那种意大利剑一样。
几个人看着这把家伙,都不禁咽了口唾沫。
他们知道潮哥好这口儿,这是他最近刚败的玩意儿,美国COLDSTEEL正版的,卡朋特粉末钢刃材,论钢口的话,什么双立人在它面前就是渣,不过东西好价钱也好,软妹币一千大几百,快赶上枪贵了,而且这刀又细又长,走的是穿刺流,一下捅进去,不费什么力,就能把人扎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