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未来路 (万木春)

从大处说，魏东生这样没有纪律的行为，将会给这一届学生做出极坏的表率，逃课去网吧的学生屡屡振振有辞反驳：“魏东生逃得，我逃不得？”
从小处说，魏东生这样肆无忌惮的逃课，就既往教学经验来说，他的天赋再高也难逍遥到高考。而若高考不能考得好成绩为学校带来荣誉，魏东生还有何用？学校给予学霸特权是因为学霸能为学校带来利益，如果不能为学校带来利益，就没有必要再惯着魏东生。
魏东生第二次请假期间，学校屡屡施加压力，要求九班班主任魏老师解决好此事，不能把好事变成坏事。班主任魏老师这些日子已经积累许多郁闷，瞧见魏东生忍不住开启批判模式，准备劈头盖脸先骂一通。
虽然班主任魏老师是老师，魏东生是学生，魏东生却不愿意唾面自干聆听他的责骂。魏东生平心静气直视班主任魏老师，堵回他即将爆发的训导：“魏老师，这次回学校，我是申请退学的。”
班主任魏老师正等待基于魏东生的回答开启何种训导模式，心思如果魏东生谦虚认错，那便耳提面令纠正他的学习态度；如果魏东生心思已野，必须重药医重病，狂暴模式把他骂醒。
班主任魏老师万万没有想到，他等来的不是魏东生叛逆反驳，也不是谦虚认错，而是石破天惊的退学。
退学！
魏东生都决定退学了，还怎么去骂。没有了教师学生这一层关系，班主任魏老师敢骂一句，魏东生肯定转身就走，彻底没有了回转余地。班主任魏老师心思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再次向魏东生确认：“你刚才说什么？”
魏东生平淡语气重复：“魏老师，我这次回学校，是来申请退学的。”
班主任魏老师冷吸一口气。
真是退学啊。
第044 以退为进
班主任魏老师积累了一月的郁闷，本想泄愤尽情责骂魏东生一顿，此刻却被一句退学堵在咽喉。
班主任魏老师不敢撕破脸。
如果任由魏东生退学，班主任魏老师必将成为全校的笑话，学校肯定也会严厉批评他。学校肯定不满意魏东生动辄请假，可不满意归不满意，这种不满意，绝不至于到逼年级第一名退学的地步。
班主任魏老师暗骂一声倒霉，决定先缓住魏东生：“外面冷，到小办公室慢慢说。”
到了小办公室，班主任魏老师启动师生谈话模式，和蔼和亲与魏东生交流：“魏东生啊，怎么突然想退学了？”
魏东生回答说：“我这半年，乱七八糟的事儿特别多，九月刚请了一月的假，十二月又请了一月的假。咱们学校纪律严，总这样请假也不是办法，听魏蔓蔓说，我都成了教务处眼里的眼中钉啦。所以我就想啊，与其这样麻烦各位老师，我不如转学去一所校风自由的学校。”
是转学！
不是退学。
这一点非常重要，证明魏东生心里并没有放弃求学生涯的想法。
班主任魏老师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事情就好解决了。
班主任魏老师甩去训斥魏东生的旧想法，改以努力安抚：“自由什么啊。三高是自由，学生天天逃课上网都没有老师管，可那是你这样好学生该去的地方吗？在咱们学校，考上二本是冲刺高考失败；三高的学生，考上二本是天降大运。现在啊，你别想着自由不自由。高中自由三年，高考落榜去打工，一辈子都不自由；高中苦三年，考上清华北大，一辈子有的时间去自由。”
魏东生不接班主任魏老师的话，坚持己见说：“还好吧，我觉得自学也挺有效率的。咱学校纪律太严，今儿被这催，明儿被那训，烦的要命，我仅有的学习时间也被浪费完了。与其被人骂的没有时间学习，不如去三高自由自在的自学。”
班主任魏老师与魏东生交流一会儿，越觉事情棘手。
魏东生骤然申请退学，是以退为进，逼吴平一高让步。
魏东生为了安稳后方家庭，需要吴平一高这块牌坊，若能利用年级第一名优秀成绩逼迫吴平一高让步，自然你好我也好。就像同在燕京，燕京大学和燕京科学科技大学绝对是两个概念，各校学生的初始威望在国民心里也明显不在同一层次。吴平县乃至盘阳市内，吴平一高和吴平三高的差距，仿佛燕京大学之于燕京科技大学，如果有可能，魏东生肯定留在吴平一高刷无形资本。
魏东生的以退为进，亦绝非装腔做样。
如果吴平一高不愿妥协，魏东生肯定即时办理转学手续。
资本由价值构成，无形资本也有它的价值上限。
为了一百元利润而舍弃一百亿元，这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蠢事儿，魏东生绝对不会去做。
三年时间，魏东生能做出许多事情。前世没有记忆福利也没有计算机智能生命，魏东生纯粹依赖自己的能力搭上手机游戏快车，毕业三年就攒下了千万家财。如今重走互联网旧路，有了三十年经验和利弊提醒，有了计算机智能生命辅佐，三年时间肯定能够创造更多辉煌。吴平一高这块牌坊的价值，在三年时间面前，肯定是一百元利润的芝麻。
魏东生已然决定，如果吴平一高不肯妥协，这次回来就办理转学手续，把学籍挂在吴平三高等校风自由散漫的学校。吴平三高的教学质量虽差，每学期稳定刷分，刷到联考，刷到高考，魏东生同样能够证明自己的能力，狠狠打脸吴平一高。
魏东生直白与班主任魏老师交流，班主任魏老师很快觉察魏东生的心意：不是真想退学，而是想以退为进逼迫学校让步。
班主任魏老师明白了魏东生真正心思，不禁苦笑起来，心说这孩子果然早熟的可怕，上次拿烟堵我嘴，这次拿退学堵我嘴。明白是明白了，班主任魏老师一时之间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班主任魏老师听懂了魏东生的以退为进式逼迫，同时也听懂了魏东生言辞之间的坚决，清醒明白如果学校恪守校规不松绑，魏东生肯定会真的转到其它学校。这样的糟心事，班主任魏老师不愿见到。
吴平小县城乃至盘阳市，中学转学非常容易操作，尤其是魏东生这样成绩优秀的学生。譬如吴平三高，听说魏东生这样的吴平一高年级第一名愿意转校，肯定积极欢迎魏东生的到来。
只要成绩好，或者有钱，转学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儿。
魏东生随时可以放弃吴平一高的学籍。
问题在于，吴平一高不愿意放弃魏东生。
年级第一名，且是能甩下年级第二名44分的绝对年级第一名，吴平一高怎甘心拱手让人。
这便是无形资产的厉害。
如果魏东生第一次请假归校，草率申请退学妄想逼迫学校让步，结果肯定适得其反。班主任魏老师最多意思劝两句，然后由得魏东生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因为吴平一高从来不缺魏东生这样的生源。而现在，魏东生已经刷过两轮考试成绩，向班主任魏老师和吴平一高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并非随手可得的优异生源，班主任魏老师和吴平一高才有不会放手的可能。
班主任魏老师没有权限代替学校做出决定，于是先拖延时间：“嗯，这样吧，如果你能够自学方式保持优异成绩，学校原则上同意‘因学施教’。”
魏东生主动补充条件：“明天就是十二月份的月考，如果我的成绩考到年级前十，就算合格了吧？”
班主任魏老师模棱两可说：“最好是年级第一名。”
班主任魏老师无权自主决定，旋即电话联系一年级年级主任、教务处等部门，电话商讨魏东生以退为进的退学威胁。商量来商量去，大家都没有好办法，决定视本次月考成绩再做决定。如果魏东生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将来无法为学校带来利益，何必留他；如果魏东生学习成绩稳定，继续保持年级第一名优异成绩，何必自废手足？
学校想要的只有业绩。
业绩，即是学生的成绩。
次日，学生或拔剑出鞘或满脸无奈迎接十二月月末考试。
班主任魏老师则辞了监考任务，第一时间审核魏东生的试卷。
所谓月考，是吴平一高自己组织的考试，试卷是学校自己出的试卷，批卷的也是一年级各科老师。学生眼里，月考成绩或许相当重要；而在教师眼里，批改月考试卷和平时批改作业并没有本质区别。
第一场考试是语文，考试结束之后，班主任魏老师问清楚试卷批改分配规则，直接拎着刚收上来的魏东生同批次的语文试卷，找到对应的批卷教师：“先改魏东生的试卷。”
批卷教师是一年级语文教师，虽然并不教学九班，也听说了教师间议论纷纷的魏东生申请退学事件，好奇求证班主任魏老师：“魏东生真要退学？”
班主任魏老师满脸无奈：“是啊，这孩子不省心呢。”
批卷教师接过魏东生同批次的试卷，随手揭开匿名封条，找到魏东生的试卷：“我先改试卷。”
批卷教师的效率极高，改了一会儿就啧啧称叹：“主观题的回答，全都是标准套路，我想扣分都不好意思扣呢。”
班主任魏老师追问：“总分多少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