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未来路 (万木春)

或许最近因为效率太低被批评了，土著工人抨击起来仿佛怨气冲天。
土著工人正欲继续泄愤，步安世突然发现他的面孔有些熟悉：“等等，你是昨天的……”
土著工人的叨唠戛然而止。
土著仔细瞟了步安世一眼，然后扭头就跑。
步安世惯性追了两步，旋即发觉追他毫无意义。落寞返回东方强邦的身边，步安世愤愤骂说：“这小子昨天还在恭维我说华国这好那好，亲兄弟般说要给我介绍漂亮的黑妹子，还说希望我回国时把他带到华国。谁想刚换了场合，物美价廉就变成了垃圾商品，辛勤努力就变成眼里只有工作和赚钱。”
东方强邦笑了笑：“这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你也别愤怒他骗你，想想你在华国时，学校接待国际友人时，你的表现是否是你的真心？所谓的热情好客，十有八九是流于形式的表面印象，如果你游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也就罢了；可若你决定做联盟党党员，任何流于形式的表面印象，都会出大问题的。”
“我们觉得认认真真工作、尽己所能提高效率，是最基本的素质，是理所当然的正确；可在那名土著眼里，这些理所当然的正确都成了不尊重他的罪恶。作为一家公司，招一批新人换旧人，即可淘汰类似的土著工人；可我们联盟党的目标是建立乌有共和国联盟，没有办法把他这样的人民推给其它国家。这名土著的想法，也是许多纳尼亚土著的想法，在革命过程中，抵制工业化秩序和严格军令的事例不胜枚举。如果放任不管，团结纳尼亚土著这句话，势必成为不接地气的高调儿。”
步安世叹了一口气：“昨日以为很容易，原来比我想象的还难。”
东方强邦：“你觉得难在哪里？”
步安世：“他们对我说假话，对你却肯说真话。想来是你平时做够了工作，积累了足够的信誉，他们才愿意与你实话实说。我们想团结纳尼亚土著与一起战斗，也须弄明白纳尼亚土著的所想所思，换位思考他们的真正的需求。”
东方强邦却了摇了摇头。
步安世讶然：“我说的不对？”
东方强邦：“你的理解，还停留在表面。”
步安世不懂就问：“请说。”
东方强邦：“还记得我领你见的第一位土著sharon吗？”
步安世：“记得。”
东方强邦：“她的抱怨，其实我没有翻译完毕。在你之前，一名对自己工作能力非常自信的志愿者尝试与sharon接触，希望和她做朋友方式了解她的心底深处。但是，你知道sharon对他的感观如何吗？”
步安世：“如何？”
东方强邦：“sharon说，没有信仰的华国人怎可能理解有信仰的我！”
步安世哼声轻笑：“照她的意思，我得先去教堂祷告信了她的神，才有资格和她真心交流？”
东方强邦：“sharon就是这样想的。事实上，不仅sharon这样想，许多宗教徒也有类似的想法，没有信仰的人没有资格和我谈宗教，不懂祷告、教堂等意义的人没有资格和我谈宗教，你们敢声称自己无神论只是因为不懂神恩浩荡且愚昧无视了种种神迹。与华国不同，南部非洲各国都是宗教国家，许多国民都活在宗教氛围。只凭宗教这一道隔阂，就能让许多华国人束手无策。”
步安世：“不信她的神，无法与她真心交流；信了她的神，却又成了她向我传教。这岂不成了悖论？难道为了做群众工作，我们必须到处拜神？”
东方强邦：“所以啊，群众工作很不好做。”
步安世：“怎样做好群众工作？”
东方强邦：“这可是世纪难题，我怎么可能有正确答案？你在这里的培训，也只是尽可能通过实践提高自己群众工作能力，未来即使不能解决问题，也别一句热情好客想当然地流于形式，从而忽略问题的重要性。”
东方强邦说起来仿佛非常简单，步安世却知道其中肯定困难重重。
步安世怅然遥望东北方向：潜伏时间或许要比想象的漫长很多。
就这样，间谍步安世被魏东生以培训名义发配到津巴布韦学习群众工作技能。
步安世陷入津巴布韦深坑同时，他的亲戚高永奇也迎来了新的危机。
回到高永奇视角。
辞职风波粉碎了高永奇的“能力之外，资本为零”迷梦，但是高永奇心底仍然残存一丝迷之自信。逃亡加拿大之前，高永奇自谓身兼市国税局副局长和骑士黑客组织首领，既有政治手腕又有商业才能，走到哪里也不会饿死。来到加拿大，高永奇才迟钝发现自己想当然了，国外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轻松，自己的政治手腕和商业才能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可靠。
第314 以己之长，攻子之短
恍恍惚惚小半年时间过去了，高永奇仍未找到新的谋生活计。
这句话有些不恰当。
如果目标只是生存，高永奇肯定能够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可高永奇觉得自己曾是正处级的市国税局副局长，正处级岗位平调到地方就是是一县父母官，哪堪再做些刷盘子之类的苦工？高永奇可以刷一时盘子，却不甘心刷一辈子盘子，而目前的状况恰是未来看不到一丝希望。
高永奇的自尊，不允许他踏步这样的人生。
于是，高永奇郁闷陷入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境地。
往年私服利润所得大抵都被社会资本横抢硬夺拿走，高永奇离婚出逃时又将合法收入所得全部赠给女儿。高永奇本想以他的才能到哪里都能混的风生水起，岂料来到加拿大之后，竟然一蹶不振找不到体面的合法工作，任由时间慢慢耗光仅有的积蓄。
高永奇熬到2011年8月实在熬不下去了，不得不向曾经的徒弟valofatt游进粱暂借50万美元。谁想祸不单来，高永奇找朋友汇兑50万美元时，这笔救命款又被专骗老乡的当地华人黑色帮派骗走。高永奇在加拿大势单力薄，有理也说不清，只能郁闷吞下轻信他人的苦果。
高永奇再想借钱，游进粱却拒绝了。
游进粱说，发觉公安部查私服查的很紧，他壮士断腕彻底放弃了私服业务，把事业重心转移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网页游戏。
这两年是网页游戏高速发展阶段，2009年度华国网页游戏总营收12亿元，2010年度华国网页游戏总营收连翻两倍暴涨到41.9亿元，期间不知催生了多少千万富翁。资本是趋利的，繁荣的市场旋即迎来激烈的竞争。为了及时收割网页游戏产业红利，为了守住早期开拓的市场份额，游进粱一次性立项12款网页游戏，进而导致他的资金链非常紧张。
另外，今年五一劳动节时游进粱与女友迈步婚姻殿堂。游进粱一则为了彻底切断黑色江湖的诱惑，二则立志未来做一名好丈夫、好父亲，索性把合法收入所得全部交付妻子保管。现如今，网页游戏公司的每一笔资金流动，都需要告知游进粱妻子。游进粱不想让妻子知道他的黑色江湖往事，不愿意把网页游戏公司的合法收入资金挪给高永奇。
游进粱遗憾告诉高永奇，50万美元是他仅有的私房钱。
如果高永奇急需用钱，只能等游进粱以白帽子身份拿到些许额外收入。
可高永奇等不起。
再等下去，吃饭的钱都没啦。
处处碰壁之后，高永奇泛起走投无路般绝望。
时间来到2011年9月，纳尼亚内战发展到战略反攻阶段，国际舆论都看好联盟党将会取得最终胜利。高永奇讶然联盟党的战斗力，心想如果加拿大没有希望，去非洲纳尼亚冒险一番也未尝不可。斟酌一番利益得失，高永奇重新联系魏东生，先实话实说自己的难处，问魏东生能不能借他点儿钱。魏东生却拒绝了高永奇的借款请求：“或许你知道，或许你不知道，我在黑色江湖赚的钱都是联盟党的战争经费。我有钱，但是不能给你，因为在纳尼亚奋勇抗战的联盟党更需要这笔钱。”
魏东生的拒绝，在高永奇意料之中。
高永奇退而求其次：“我记得你说你在联盟党的地位很高，可以推荐我做纳尼亚财政部副部长？”
魏东生：“你想去纳尼亚？”
高永奇：“我想去试试。”
魏东生意料之外地婉拒了高永奇：“以南部边境自卫反击战为标志，纳尼亚内战由战略僵持阶段转入战略反攻阶段，未来形势一片大好。但在联盟党眼里，战争却更加残酷了，联盟军为了维持南下南非腹地的高压姿态逼迫南非和谈，有时不得不在局部冒着多国干涉军的空军轰炸而坚守阵地。知道朝鲜战争的上甘岭战役吗？在遥远的南部非洲，类似上甘岭战役的苦战也屡屡上演，许多阵地都被鲜血染红。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心理状态，有觉悟承受上甘岭战役般苦难吗？”
高永奇喉咙动了动，没有说能也没有说不能。
良久，高永奇才给出答案：“我可以试试。”
魏东生笑着再次婉拒高永奇：“不必这样勉强自己。自古以来，具有牺牲精神的英雄都是少数之中的少数，绝不能想当然视之为常态化现象。作为一家志向远大的组织，联盟党从未奢望每一名党员都是具有大无畏精神的圣人。恰恰相反，联盟党讲究术业有专攻，并不要求每一名党员都能赶赴前线浴血奋战，因为不同岗位都能为组织做贡献。譬如我，虽然从未去过前线，但是我为联盟党筹集了最少十亿美元的战争经费，显然也是有极大功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