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未来路 (万木春)

宋宁星的大局观非常强。
在宋宁星抽丝剥茧介绍下，魏东生迟迟对华国政治版图建立了更直观的印象。
魏东生的前世记忆，申海重庆方便面事件等都是孤立的印象；而在宋宁星的叙事结构里，前世种种记忆慢慢变成网状结构。
不是点，而是网。
聆听宋宁星的时政分析，魏东生慢慢看透迷雾。
魏东生注意到某个节点，顺着这个节点延伸，意料之中又看到熟悉的名字。魏东生前世在新闻里见过他的名字，其立案调查期间自杀未遂，被揪着小辫子查了许多年都未彻底结案，某势力显然准备以他为突破口拔出萝卜带出泥。
由刁难春秋的小卒子联系到这位败军之将，魏东生顿时轻松起来。
不是魏东生相信历史大势。
而是魏东生找到了盟友。
敌人的敌人是我的朋友，既然这位败军之将想来刁难春秋，那就和他的敌对势力结盟。最少，他的敌对势力安稳活到了2018年。至于2018年之后怎么办，呵呵，如果发展到2018年还没有攒下自保力量，魏东生活该被人生吞活剥。
找到了出路，魏东生陡然心情转好。
宋宁星及时觉察到魏东生的情绪变化：“不焦虑了？”
魏东生：“不焦虑了。”
宋宁星没有追问细节，简单结束了政治板块介绍：“五年一小变，十年一大变，华国政治体制决定了这样的时间规律。所以啊，越是这样的敏感时刻，越是要稳住。有我在盘阳和你攻守同盟，没有办大案的决心，不会有人拿你来祭旗。而且申海才是内阁争锋的主战场，他们不会允许有人旁生枝节在河东省掀起大案。你的焦虑，且留到五年之后吧。”
魏东生呵呵笑说：“看来，我这华国首富的帽子还能多戴五年。”
宋宁星把写满名字的白纸折叠起来烧掉，嘬一口茶润润嗓子：“不说这些窝心事儿了，咱们谈谈盘阳市吧。”
第166 狡兔三窟
宋宁星谈起盘阳市未来规划：“魏家庄这边，向南、向西、西北都是零散山脉，地势影响发展潜力。随着智能化工厂的推进，盘阳市越来越适合制造业发展。为了扩容工业上限，工业区应该向北往吴平县发展，技术层面有没有问题？”
魏东生：“经济开发区与吴平县隔着卢女河，如果想把两地紧密联系起来，恐怕最少一来一回修两座桥。”
宋宁星：“该修就修。”
魏东生：“随着人口密度增加，恐怕还得修缮卢女河。”
宋宁星：“盘阳市想成长为中原腹地标志，迟早要修缮卢女河。”
魏东生：“成本可不低。”
发源于盘阳市的卢女河，既是淮河的支流，也是河东省境内有名的大河。也是因此，盘阳市的水电资源非常丰富，到处都是水库。魏家庄之北，走些路程是卢女河；魏家庄之东，走些路程，是卢女河支流；魏家庄南面，又是一条加宽的灌溉水渠。视角局限在魏家庄附近，这里的水网几乎有些江南水乡的韵味。若非有此自然条件，魏东生也不敢妄想把盘阳市发展成智能化工业重镇。
以魏家庄这段河道为例，由于水库层层截流，淡季的卢女河河水极浅，河流中心平均深度不超过两米。河流南北两岸，岸宽近一千五百米，岸高十余米，把平原沃野割成两块。吴平县前些年之所以把石敢村移给盘阳市象山区，也有这样的地理背景。
宋宁星却不思考这些难处：“卢女河是盘阳市的命脉，成本再高，也要去做。”
魏东生没有坚持：“当年我去梁祝乡读初中，特别烦这条河。每到汛期，我就得为了安全绕好远的路。如果资金没有问题，建桥就建桥吧。”
宋宁星：“资金什么时候都缺，我尽量把资金挪到这一块。近期勘测筹备，如果可行性比较高，就开始着手修缮河流；如果工程进度顺利，我就顺势推动吴平县的撤县设区，把吴平县改成盘阳市吴平区。”
宋宁星和魏东生谈了很久。
宋宁星之所以肯抽出时间与魏东生协商盘阳市的未来规划，是因为他从心底不把魏东生当成一名普通的商人。魏东生前世作为宋宁星的幕僚，熟悉宋宁星的执政理念，也熟悉一些具体政策的利与弊。魏东生拿宋宁星的前世执政理念与他交流，而且时常敏捷地查漏补缺填充某些不足，彼此交流时间越长，宋宁星越把魏东生当成同路知己。
与此同时，魏东生也不愿成为只会赚钱的赚钱机器，渐渐与宋宁星缔结了特殊友谊。宋宁星不把魏东生当成商人，魏东生也不把宋宁星当成官僚。魏东生和宋宁星的关系，更像志同道合的同志。
魏东生熟悉宋宁星的性格，也相信宋宁星会竭尽全力保全他。可是，魏东生的性格注定他不会被动依赖任何人。相比于坐等机会到来，魏东生更愿意主动寻找机会；相比于坐等某派系放弃搜集春秋、智宇、祝为、量子玫瑰等系列公司的违法乱纪资料，魏东生更愿意狡兔三窟式多准备一些缓冲式退路。
缓冲式退路，不是天真地跑到国外，而是拓宽博弈战场，拉长博弈的安全距离。
盘阳碰头会无果而终之后，魏东生迅速注册一家以国际业务为主的跨国企业，命名为朔光。
朔，新也。
朔光，即新的光芒、新的光明。
这也是朔光集团的定位。
朔光定位成国际企业，魏东生以其名义在全球主要国家和若干非洲国家迅速注册一系列分公司。这些分公司，绝大多数都是没有实际业务的皮包公司。当然，皮包公司也有皮包公司的作用，而且暂时的皮包公司并不意味着它永远都是皮包公司。
这是拉长战线。
国内基本盘则加强防御，尽可能团结可以团结的力量。魏东生和景民强彻夜谈话，说服景民强把其在春秋搜索的股份尽数转让给其妻子龚秋秋，间接把龚秋秋捧上春秋搜索前台。此举用意是缓和智宇与其它利益集团缔结战略同盟引来的裂痕，向龚其兴示好，间接与龚其兴妥协，争取能少一个敌人就少一个敌人。同时，这也是把龚秋秋和龚其兴推到前台对抗来自国新办的压力，抬高某派系势力掀起大案办他的成本。
龚其兴不在乎魏东生这样的小动作。
利益没有情谊可言，他若不能保全春秋搜索，春秋搜索也不绝不可能为他冲锋陷阵。某派系势力近期做局网络新闻，是因为他们敏锐发现网络舆论越来越重要，果断加大这方面的资源投入，以期扳回纸媒阵地的挫败。龚其兴也对此有所察觉，快速意识到春秋搜索以及关联方腾讯和四维空间的巨大作用。如果没有能力影响网络舆论，或许也就算了；既然有了龚秋秋这一层关系，他不可能不动心。
前段时间的委婉警告，即是龚其兴提高重视程度，不再把春秋简单视为一家互联网企业。
龚其兴满意魏东生把龚秋秋捧上前台，虽然这并不是最优选择，却可通过龚秋秋持续加深他对春秋搜索的影响力。龚其兴把春秋当成他的势力外延，努力构建防御措施，一定程度遏制了其它势力的觊觎。
这是狡兔三窟的第一窟。
狡兔三窟的第二窟，魏东生不会消极依赖宋宁星，更不会懦弱依附龚其兴。
此刻的妥协后退绝不是投降认输，而是为了赢得战略缓冲时间积蓄力量，以便未来大跨步前进。
为了避免春秋搜索被龚其兴傀儡化，魏东生决定引援其他力量遏制龚其兴的贪婪。
投行此前为春秋搜索估值48亿美元，魏东生鉴于春秋搜索不存在资金压力，准备再拖一段时间。直至遇到这档子事，魏东生果断放弃先前计划，不再追求利润最大化，流血上市姿态同意以35亿美元估值推动春秋搜索的赴美上市。48亿美元砍到35亿美元，有钱不赚是傻瓜，春秋搜索的上市之路遂火箭般顺利。2006年10月20日，春秋搜索于纳斯达克上市，当日收盘价高于发行价46.2%，市值由35亿美元蹿到51.2亿美元。
这样的结果，证明了春秋搜索的确匹配48亿美元估值。
证券承销商为了保证上市顺利，通常会预留一定的升值空间吸引投资者。譬如2004年谷歌上市，谷歌上市前夜还在坚持108美元至135美元，而次日正式发行价却定在85美元。48亿美元到35亿美元，35亿美元到52.2亿美元，春秋搜索亏是亏了一点儿，总体来说却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而且，一家公司上市最重要的不是发行价如何，而是未来的预期升值如何。
这次流血上市，春秋搜索只放出了5%股权。假定48亿美元为其真正估值，春秋搜索以35亿美元估值放出了5%股份，相当于赔了6500万美元；而当日收盘价却为春秋搜索的另外95%股权带来了货真价实的48.64亿美元市值。
与春秋网络类似，魏东生也早早调整好了春秋搜索的股权分布。考虑到龚其兴和龚秋秋的存在，魏东生刻意提高个人持股比例，春秋网络增发5%股权融资之后，魏东生占比25.3%；龚秋秋占比为4.7%。春秋搜索也采用ab股模式，将股票分为a、b两个系列，a系列普通股有1票权，b系列普通股有10权，保证魏东生通过25.3%股权在名义上牢牢掌控春秋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