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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霸的科技帝国 (三胖)


  恐怕跟她说也不能信,还是留给她一个惊喜吧,“呵呵,结果出来你不就知道啦,我也不一定估得准。”
  “好,你回教室吧,我现在就过去跟其他老师一起批阅试卷,刘晨,我倒要看看你能得多少分。”顾魔女的样子很可爱,“哼,若是发现你又骗我,还是要叫你爸妈,而且我再也不相信你任何一句话了。”
  怎么好像我要欺骗她感情一样。
  顾魔女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行政楼,语文教研室中。
  六位高三年级组的语文老师一起批改试卷,一个考场一个考场排序,几位老师轮转一个部分,顾魔女到的时候,前四个考场成绩已出。
  见她过来,中年妇女吴老师笑着说道:“顾老师,恭喜你啦,第一考场你班里同学考得不错,钱帅125分,孟清清126分,杨雪得了128分,这次试卷偏难,尤其是作文题,想写好不容易,孟清清同学一篇改革开放的记叙文写得相当出彩,都是你教课有方。”
  “他们三个自己用功而已,我可不敢居功。”顾媛谦虚地说道,脸上笑开了花,但是她很想看看刘晨的试卷,好奇他交卷那么早,刚才又那般淡然,到底考成个什么样子。
  顾魔女把刘晨的试卷抽了出来,紧张地心里乱跳,看了一下分数,108分,还算不错的成绩,看了看前面的基础部分答得还算不错,文章理解也很到位,诗词都填写了。
  咦,怎会这么低的分数呢,翻开最后的作文赫然是32分,及格都没达到,皱着眉头通读了一遍,半白话撰写了邹忌和齐王的故事,用现代观点重新演绎,与作文题目契合,文笔优美,这绝对是50分以上的作文。
  当下心里就火起,同时脸上羞臊,难道真如刘晨所说吗?看着旁边语文组组长曾老师,也就是赵华老师的小姨。
  分享之一个“优等生癌”晚期患者的自白
  2001年9月,我在北大中文系上大四。有一天,食堂的电视机周围站满了人。忽然,有人吹了声口哨,喊了句:“老美被人干了!”底下噗嗤一片喷饭声。
  电视屏幕上,纽约世贸中心双子塔烟尘滚滚,轰然坍塌。
  BBS上热闹非凡。有人说这是对两年前美国“误炸”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的“报应”。那一年BJ高校学生组织了声势浩大的抗议游行,示威人群用砖头把美国大使馆的玻璃砸得稀巴烂,外墙上满是墨水瓶和颜料瓶空袭留下的爆裂涂鸦。
  这一幕总是让我想起泰戈尔的《吉檀迦利》——风暴在天空里激荡,船舶在水面上颠覆,死亡横行,而孩子们在大千世界的海滨集会。他们欢呼、跳跃、嬉戏。
  “爱国派对”结束后,大家又老老实实去啃砖头一样厚的GRE词汇表,上新东方补习班,寄留学申请材料。
  次年春夏,美国高校对华录取率及奖学金大幅锐减,一度风传签证拒签率达到99%。无论911究竟是我拿不到全奖offer的元凶,还是仅仅是一块遮羞布,我21年来的人生规划就此中断。
  在此之前,我的成长轨迹就是一场真人版的闯关游戏。目力所及之处只有华山一条路,在通往朱门金榜的途中,白手翻红刃,十步杀一人。
  升入北大,游戏进入为特殊玩家制定的Hardcore模式。这些人并非都是些“高分低能”的家伙,但毫无疑问,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身经百战、训练有素的竞技高手——除了京沪地区,一个专业在一个省数十万考生中通常只招收2人。以我为例,我做过的模拟试卷、用过的参考书,后来卖了90斤废品。
  刚入学那会儿我常常做一个噩梦:迎新会上,前后左右的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对我说:你好,我是XX省的状元、榜眼、探花,请问你是第几名?
  在TOEFL满分还是677分的年代,按照这所大学流行的标准,650分以上才算及格。有的人通过发疯、轻生、辍学等方式提前按下了ESC键,多半是因为一朝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再也不能成为第一,甚至可能排名垫底。
  我常听见同一栋宿舍楼的一个女孩,在夜里鬼哭狼嚎,咯吱怪笑。那声音就像一个人的灵魂在唾弃自己笨重的肉身。
  我深知,我未来的履历将像当初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复印件一样,被长辈们当成祭品在祖坟前火化。因此,我必须保证履历上的每一项都漂亮到无可争议,从社团活动、奖学金到文体竞赛。
  唯一的一个“污点”,是我当时在和一个六七门功课红灯高挂的外校男生谈恋爱。每次去他宿舍,看见7、8个男生一起抽烟、喝酒、打牌、联机打网游时,我便会生出一种仿佛乾隆微服私访、考察民情的奇妙心境。那间宿舍有8张床铺,最多的一晚有5个女生留宿。熄灯之后,上下铺一起地动山摇,吱嘎乱晃,如疾风骤雨一般,暗喘声此起彼落,真是难言的壮观。
  我常想:所谓青春,
  就是每个人的头顶上都悬着一颗气球,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膨胀到爆炸。
  只不过别人的气球里装的是荷尔蒙,
  而优等生的气球里
  却灌满了一种叫做“挫败感”的剧毒气体。
  我常想:所谓青春,就是每个人的头顶上都悬着一颗气球,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膨胀到爆炸。只不过别人的气球里装的是荷尔蒙,而优等生的气球里却灌满了一种叫做“挫败感”的剧毒气体。
  而在我的学校,环顾四周都是凿壁借光的现代版本。大考前,宿舍廊道和厕所里都是温习苦读的人。我的室友阿娟来自HN农村,她到BJ的路费是全村人募集的,三个亲戚合起来才凑了100块。夏天她只有两件换洗衬衫,同时做两份家教。
  她经常揣着馒头咸菜,在教室和图书馆泡上一整天。笔记本里、书的扉页还有糊墙的白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之类的格言。
  4年后,她被保送汉语专业的研究生。
  不论怎么说,中文系的日子还是要比外系好过得多。我的朋友Dora所在的国际金融专业是各省高考状元的集中营。第一名各科平均成绩与最后一名只差6分左右,中间排着四五十号人。那个只消在临考前一晚熬夜翻翻书就能拿第一的人,就是她。她是我们那年全国文科高考状元,创下了一个空前绝后的高分纪录。
  但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高考状元演讲团”之类的活动邀约,尽管报酬相当诱人——一次1000元,等于每月大学生生活补助的20倍。
  有一次我同她谈到,高考结束后,全班同学在教室里集体撕书,将电风扇开到最大档,把书本抛上去绞成漫天雪花。她呵呵笑着说:哦,原来你们也这么干呀?
  我们都来自普通市民家庭,也都很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科举制度是一项简单粗暴、成本低廉的普惠性福利,以牺牲心智为代价,实现社会重新分层。作为既得利益者,最好保持沉默。
  老实说,她的留学申请以失败告终,给了我莫大的安慰。那段时间,我常和她窝在宿舍里嘻嘻哈哈地看《蜡笔小新》,从傍晚看到凌晨。现在回想起来,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两个重伤的病号正抱着氧气瓶大口呼吸。
  因为申请留学我和Dora都放弃了保研,我去了广州一家媒体,而她进入了BJ一家著名的会计师事务所。一项新的评估指标摆在了我们面前。她的一位女同学拿到了一家外资银行的offer,将被派至伦敦工作,年薪折算成人民币高达30多万,轰动全校。
  毕业前夕,我和同学们去什刹海划了一次夜船。大家在船上又是吟诗、又是唱歌的,疯到大半夜才回去。那时,BJ地铁还只有一个圈和一根线,我们还不知道,待建的四五六环,将是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分界线。
  工作之后,Dora总是在加班,常常夜里10点才能打车回家,周末也难得安宁。用她的话来说,她就是一个成天和财务报表打交道、私人空间被压榨到所剩无几的技术工人。与她的留学梦一同夭折的还有她的初恋。有一次,她在电话上和我谈到那个远在大洋彼岸的人,哭了一个小时。
  我趁着出差的机会去看她。房间里只开床头的一盏小灯,她一脸倦容地躺在床上不停地回复手机讯息,给客户写E-mail,要么挂在Msn上聊天,在网络露水情缘中寻求慰藉。周末的午夜,我们关上灯,在一片漆黑之中,一人抱着一只猫,看一部叫SexandLucia的艺术片。
  屏幕上是地中海清澈、灿烂的海岸。片子里说,海滩上有一个洞,掉下去的话,就能回到过去重新开始……
  我们置身于一片幽蓝的反光中,久久不语,仿佛被一千个夜晚所包围。她出神地望着前方,任由另一个世界的阳光在脸上跃动,眼里空空荡荡。
  3年后,她辞了职,远赴北爱尔兰攻读教育学,随后进入瑞士银行工作。她说,她想知道,为什么一个被教育体制证明是最优秀的人,却丧失了选择生活的能力和勇气?
  同一年,阿娟实现了她自幼以来的心愿,考上了北大的博士。同学会上,她还是老样子,扎着一个马尾,朴素得像个打工妹,害羞而沉默。和她说什么都是嘿嘿地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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