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对吗?”冯见雄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测谎仪这种东西,凡是经过专门的反刑侦训练,能够调节自己的心理状态的,应该都能躲过去吧?”
虞美琴对冯见雄的奇怪想法有些茫然不解,但她依然耐心地作出了解释: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莫非是什么地摊文学上的阴谋论消息?至今为止没听说过有任何教人躲过测谎的系统训练——除非是靠氯化钾等危险的、心血管抑制调节类的药物。但是如果有人用药,血检是可以检出来的。”
冯见雄这回是彻底愣了。
他隐隐觉得,这事儿似乎和此前他意识到的“这个世界与地球的设定不太一样”有关。
于是,他选择了不再高谈阔论,而是旁敲侧击地慢慢讨教。
也亏得史妮可是胸无城府的爽快妹子,冯见雄主攻从她嘴里撬话,小心翼翼地花了十几分钟,终于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正如他一开始所知的那样:这个世界的人肌肉成分比地球人致密、坚硬、心血管也因为弹性不足,更容易由于血压剧烈变化而爆裂。所以历史上被气死、骂死的案例比地球上多得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个世界的人情绪波动带来的心跳、呼吸、血压等生理指标的变化,也就更难被压抑。
在地球上,特工,甚至是某些心理素质牛逼的刑侦人员、律师,都可以经过专业的训练,让自己躲过测谎仪的测谎,通俗的说,也就是练到“说谎脸不红气不喘心跳不加速”,什么生理指标都不因说谎而波动。
而在目前这个世界,这种事情不是说不能做到,但至少难度会比冯见雄前世那个地球难上数倍,而且只能靠个别天才自己摸索。
哪这样的机构,都没有研究出系统的反测谎训练体系。
而正是因为如此,这个世界的司法机关对于测谎仪证据的法律效力认可度,也比地球上要高不少。
虽然还没做到“测谎仪说你说谎了,就立刻做出对说谎者不利判罚”的程度,但至少可以实现“如果证人被测谎仪确凿证明在说谎,则其证言效力将会被排除”。
换言之,测谎仪只能帮助人排除谎言证据,却不能诱导性地逼着证人说真话,更不能突破“米兰达原则”强迫被告自证其罪。这个世界想在证人证言方面作伪证的难度,比地球上大得多。
搞明白这些,冯见雄的内心几乎是激动得兽血沸腾。
“卧槽!那我这种在地球上把脸皮练得如此厚、说谎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人,不是赚大了?不行,找个机会要自我测试一下,看看地球上炼出来的心理素质,能不能驾驭如今这个身体。
诶,要是我弄个测谎仪,然后连上仪器,私下里分别对好多妹子说‘我爱你’,然后仪器还不认为我是说谎,那不就能骗到好多妹子了?
要不要先拿虞同学和史同学练练手验证一下我的设想?算了,这也太卑鄙了,人家都那你当朋友,我冯某人怎么能做出这种欺骗朋友的事情呢……”
他脑子里乱哄哄地胡思乱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直到史妮可再次因为吃辣了、扯着他拼酒,他才回过神来。
“噗噗”几声,又是四瓶啤酒被史妮可打开。
冯见雄瞥了一眼冰镇酒的水盆,发现已经是最后四瓶了。他们刚才一共点了一打,所以每人都已经喝下两瓶。
两瓶啤酒虽然喝不倒人,但对于妹子来说也足够她们微微有些脸红耳热、举止跳脱浮躁起来。
史妮可本来就有些八卦,平时不喝酒还不好意思打探别人的隐私,如今就无所谓了。
她也不想听虞美琴再扯辩题方面的事儿,就抢着搭讪。
“冯同学,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呢?为什么今天比赛不去买个西服啊,要是买……不到,或者懒得进城,借一件也行啊——我今天就是借的。”
史妮可跟冯见雄一个班,又一起辩论过,虽然才认识不到20天,倒也能看出冯见雄家境并不是很宽裕。
相比之下,虞美琴和白静是隔壁班的,此前跟冯见雄没什么交集,也就没观察得这么细。
如果没喝酒,史妮可好歹知道疾苦,会给冯见雄留些面子,倒不至于问对方家里的情况。如今却是放开了。
虞美琴听了,眉头微微一皱,怕冯见雄要恼。她连忙偷觑了一眼,发现对方神色如常,才放心了些。不过她心里还是不免吐槽了史妮可一番:
“妮可真是不懂事。男生都是要自尊的,对方家境不好,你还问这么细!套交情也没你这么套法的。”
第11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喝得有点撑了,妮可,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
虞美琴虽然高冷,但也导致她心眼比人细腻——不管薛宝钗还是林黛玉,那都是心思细腻的主。
所以她一边打住了史妮可的话头,一边偷觑了冯见雄一眼,确认对方有没有因为被问到家境而尴尬。
男生最怕被人说穷,女生最怕被人说丑。
大家都才认识20几天,哪怕是同班同学,谈这些也有点交浅言深。
然而,冯见雄并没有什么为难的表情。
他只是淡然地把虞美琴面前那小半瓶啤酒划拉过来,统统倒进自己杯里:“虞同学,别多心,这有啥不能和人说的。你喝不下,就我帮你喝吧。下午说多了一直口渴,就当喝水了。”
冯见雄从辩论赛散场到现在,还真是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妹子们直接扯到酒桌上了,啤酒对他来说就是润润喉的。
虞美琴嘴上没说什么,对这个男生的评价又略微提升了一些,在内心给对方打上了一个“宠辱不惊”的标签。
冯见雄喝了半杯,吃了两条牛蛙腿,慢条斯理地说:
“其实我家条件也还可以,并不是史同学想的那样。我爸早些年炒股赚过一些钱,工作也还凑合,只可惜我母亲难产去得早。我爸和亡妻感情还是很好的,悲伤之余五六年都没动过续弦的念头。
一直到95年那阵,国内股市形势很好,我爸赚了一笔。又认识了个刚毕业的漂亮女大学生,也不介意相差十几岁,成功上位当了我后妈。
凭良心说,刚开始后妈还是不错的。她跟我父亲一口承诺说不想吃生孩子的苦,会把我们姐弟俩当亲生的养。可两年后,她还是先斩后奏怀上了,我就多了个弟弟。
等弟弟两三岁,我和姐姐渐渐感觉家里氛围不对劲儿,我爸也被内耗闹得头大。那时候我刚念初中,实在不想过这种被人堤防的日子,就主动找我爸商量了一下。
最后,家里两套房子当中的一套,过到了我名下。还打了20万的款子给我姐弟俩,作为抚养到成年的开销——给我12万,够我活到大学毕业。姐姐比我大三岁,当时已经读高中,所以我爸觉得8万就够了。家里剩下的一切,都是我弟弟的。”
史妮可本来只是酒后八卦,见冯见雄那么坦荡,她反而有些局促起来。
她并不知道,冯见雄也只是因为刚刚重生没几个小时,还有些不真实感,所以喝了点酒就想找个人倾诉一下,顺便也回忆一下自己的身世,好用心理暗示淡化那种不真实感。
换个场合,换个情境,冯见雄才懒得说那么多。
急于缓解尴尬的史妮可,于是也竹筒倒豆子一样开始借着酒意扒自己的家境。似乎这样就能淡化自己的八卦程度,也免得欠冯见雄人情:
“那……那你家条件还是比我好不少呢——我家在通州的qd,那里好多日资化工厂,我爸早年就是在那打工,不到40岁就查出肝癌,送到平潮肿瘤医院,也没救回来……
后来厂方息事宁人,好歹给了点抚恤金。我考上这边的大学后,我妈就拿着那点抚恤金,来金陵打工,顺便照顾我读书——在城里一个小区租了个铺子,开干洗店。我每周末还会去母亲店里帮忙熨衣服。”
冯见雄听了,也不免叹息了一番。史妮可虽然两世都是他的同学,但前世两人交集不深,所以他一直不知道对方的家境。
他老家在邻省吴越省,本来对江南省这边不是很熟。不过毕竟后世在这儿念了四年书,所以也知道史妮可提到的“平潮肿瘤医院”是江南省比较好的一所癌症专科医院。
可惜挺好的医院,送去那里的人却几乎都是躺着出来的。
他班上就有好几个通州的贫困生,都是父亲在日资化工厂打工、因肝癌早逝在那里。毕竟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的时候,外资化工厂环评太缺失了,民工的命那是真不值钱。
而且说到底,民工家庭都太穷苦,平时不注意体检,等到扛不住的时候才去查,一切都已经晚了。
虞美琴家境还算不错,听着冯见雄和史妮可的苦楚生涯,也有些恻隐。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便想岔开话题:
“今天怎么说也是比赛的庆功宴,尽说这些干啥。对了,冯同学,既然令堂当年就不适合多生,已经有了令姐之后,何必……当然,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看你的家教,也不像是重男轻女的家庭,再说你们那边难道计sheng执行不严格么?”
冯见雄解释道:“怎么会不严格?虞姐你误会了。第一,我爸妈都是独生子女,所以政策本来就是允许要两个的。而且我爸妈这方面最开通了,根本不在乎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