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也哽咽起来,不知道是为何。我忙抓了抓头发,眼睛看向别处:“明天我送你走吧,这件事你别告诉别人。”
陈霞这下摇头了,我看看她,她在擦眼泪:“其实我想早点嫁出去,聘礼可以给我妈治病,可是没人看得上我,我找工作也到处碰壁,我知道自己丑,但我很努力的。”
陈霞跟我一样是个可怜人,但她可怜的磊落,我却连可怜都藏着掖着。
我有那么一刻产生了放过她的冲动,但却没这么干,我不断地告诫自己:她需要钱,我只是给她一个门路而已,而这个门路可以让我们双方都得到钱。
——
北京的八月热得叫人受不了,而且你完全听不到蝉叫,似乎所有的热气都是钢筋铁泥散发出来的,跟大自然全然无关。
我在街边吃着烧烤,满脸都是臭汗。旁边陈霞一下一下地夹着河粉,她像是无聊得要死了。
“我刚才去东街那个饭店应聘了,老板竟然说怕我让客人反胃,气死人。”
陈霞在很怨恨地说今天的遭遇,我说扫大街不看脸,你要不要去干?
陈霞无语:“扫大街的人已经满了,我总不能跑去故宫扫吧。”
我说你还真去问了?她点点头:“如果能找到个好工作,我立马逃走,才不要卖肾。”
上个月底朱姐带她去体检后,她就一直在计划着逃走,可是逃啊逃,逃了这么久她还是在这里。
我笑话她别妄想了,吃点麻辣烫消消火吧。陈霞不吃,说坚决不吃辣的东西,她的青春痘要消下去。
我不由看她的脸,看了半分钟,然后竖起大拇指:“的确消了一些。”
她立刻惊喜得要命,跟揉面一样摸自己的脸:“真的?”
我说真的,但也有可能是我看惯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吐着吐着就惯了。
她瞪我一眼:“你好过分耶,老是打击人家,等我痘痘消了不秒杀你。”
我又看她,然后抬手挡住她的脸:“不看脸的话你是个美女。”
她要踹我,我说别闹了,吃饱了继续干活吧。
我和陈霞都需要钱,别人在等待卖肾的期间一般都是找乐子消遣,而陈霞却去找兼职,她找不到稳定的好工作,只能找兼职,我自然也跟她一起干,一旦凑够一千块了,我们就往家里寄,任何一毛钱都是救命钱。
朱姐那货要我继续忽悠校友过来,但我拒绝了,我忽悠陈霞过来就感觉我半边身子被陀螺扯烂了,我不想我剩下的半边身子被继续扯烂。
我告诉她,等陈霞这单完了,我回老家去找人,我老家很多无所事事的混混,他们很想要苹果手机装逼。
我跟陈霞白天干活,晚上则回去我们那租房,那是个破烂的地方,拥挤狭窄,不过比较干净,陈霞还装扮了一下,我们都不想住在朱姐家里。
我偶尔就被朱姐叫过去,她很担心陈霞跑掉,因为陈霞看起来就像是要跑掉的人。
她问我陈霞状况如何,我说挺好的。朱姐就摸摸我手:“你看牢她,我们在联系香港人了,她那肾值钱,不能让她跑了。”
我不吭声,朱姐拍拍我脸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小子,再说陈霞是要钱救母啊,如果不是因为你,她老母可能就死翘翘了。”
我打开她的手,说我要走了,朱姐哼了一声:“那么冷淡啊,你算是我们的人了,好歹要交流一下。对了,昨天我碰见高利贷的伙计了。”
我心一跳,忙回头看她,牙齿也不自觉地咬紧了一下。朱姐怪怪一笑:“真是痴情郎,姐姐好感动哦,来亲一口。”
她笑着凑过来,我按捺住情绪:“是不是有宛儿的消息?”
朱姐让我先亲她,我碰了她脸颊一下,她当即笑开了花:“没有啦,不过我特意帮你问了问,她可能是去东莞了。”
我冷了脸:“还有呢?”
朱姐打趣:“我可不是说瞎话,他们放高利贷的朋友五湖四海,宛儿跑掉了,他们气得要命,当然会让朋友们注意一下。总之我听他们说东莞那边有人见过那个婆娘,最起码很像。”
“东莞哪里?”
朱姐撇撇嘴:“我咋知道,问这个对我也没用。不过你还是死心吧,女人去东莞能干什么?她不可能去当打工妹是吧?你好好想想,别傻了。”
我提高了声音:“帮我问问,到底是东莞哪里,哪条街哪条巷哪个夜店哪个酒吧。”
朱姐不耐烦:“你傻啊,人家要是知道得那么清楚肯定早逮住她了,就是不知道才逮不住啊,人家朋友也就觉得有点像而已,可能就是在大街上看见一面而已,你问个锤子啊。”
我脑子有点乱,手指头也抖了几下,然后又缓缓平和了:“你有空就帮我打听一下吧。”
朱姐啧了一声,然后让我走吧。她似乎懒得说教我了。
我有点失魂落魄地回去了,陈霞在捣鼓晚饭,为了省钱我们特意买了电磁炉和锅,可是心痛死我们了。
我勉强笑了笑,倒开水喝了几口,陈霞开始炒青菜:“我听隔壁阿姨说西街那边在搞工地,一天两百多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第二十一章 傻子
陈霞是个闲不住的人,她也很善于跟人交流。在我连附近有哪些人都没搞清楚的时候,她已经跟人混熟了。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她能打听到很多有用的信息,比如西街的工地招人。
若是以前我肯定不会去搬砖,毕竟是个本科生,但现在有砖搬你就谢天谢地了。我说当然去啊,一天两百多不去是傻子。
陈霞说很累的哦,按天计算工资肯定累死累活的。搬砖的一般都是由工头带着去的,年底统一结算,我没有认识的工头,只能这么去顶数。
我说经历了那么多事,我身子跟铁打似的了。陈霞就给我舀饭,笑着让我吃得饱饱的。
第二天我去西街工地应聘,这里由一个湖南的包工头负责,手底下挺多人的,但工地很大,他在招临时工人。
我七点多钟去的,但还是去晚了,并非只有我一人有搬砖的想法,很多人都有,而包工头对搬砖工又没啥大的要求,你来干就干,干完领钱走。
我来的时候包工头都没空理我,整个工地热火朝天,尘土飞扬,耳边全是吵杂的轰鸣声。
我等了好一阵子才有机会跟包工头说话,他异常地凶悍,也特不耐烦,好像随意要揍人一样。
“过来登记一下,你没心脏病吧。”
我说没啊,他就说让我高空作业,也就是把地上的砖运上楼顶去。
我有点恐高,说有没有在地上的活?他让我赶紧滚,来搬砖还挑三拣四,不差我一人。
我忙不挑了。
登记好了我就是临时工人了,换了工作服,带了安全帽,然后开工。
我从没干过这种重活,干得时候才发现这不算什么,太阳才是最狠的。你在楼顶无遮无掩,太阳就照着你脑袋晒,不一会儿就感觉脑袋要冒烟了,安全帽也滚烫滚烫的。
在楼顶工作的还有不少人,运砖算是比较轻松的了,估计工头知道我没别的经验,所以让我干简单点的。
中午休息的时候有盒饭,是附近饭店送来的,大家都狼吞虎咽,我想着回去吃陈霞的饭,但又不敢走,免得包工头发火。
我就给陈霞打了电话,说中午回不去,她让我小心点,不要伤着了。
中午是难得的休息时间,全部人都坐在阴凉处歇息,四周都是声音。
我跟谁都不认识,也不想认识人。不过我发现有个小伙子总是被欺负,他就坐在我不远处,还在吃盒饭,满嘴油腻。
几个人就用小石头丢他,边丢边笑:“二狗,你媳妇跟人跑咯。”
二狗就急红了脸:“没有,她只是回娘家了。”
那几个人似乎跟他是老乡,都是跟着包工头来干活的。
“二狗,你操了她没?”一人又笑,他们并不是非要问清楚,只是拿他来当笑料,这个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外人们就都看着听着,有点乐子总归是好的。
二狗扒饭,他连盒底都舔干净了:“我操了的!”
人家就说你知道什么是操吗?
二狗顿时语塞,结结巴巴地红着脸不说话。我感觉他有点傻,但他个子不大,只能算是傻小个。
我同情心可不会泛滥,免得自己找揍。
中午休息够了又开工了,下午的太阳似乎更加狠毒了,我干一会儿就要歇一会儿,而且我水壶干了,但我又不敢下去打水,生怕被包工头骂。
等我又拉了一车砖上来,我感觉自己有点晕了。这时候旁边就有个人扶了我一把:“你咋样啊?”
这独特的口音立刻让我知道是谁了,就是那个二狗。
我转头看他,他几乎浑身都湿透了,脸颊也红通通的,汗水让他连眼睛都挣不开。
我说没事,谢了。他说我嘴唇很干啊,喝水啊。
我不想跟这个看起来傻傻的家伙混在一起,哪怕他很好心。
我说我没事儿,你干活去吧。他倒是热情,拿自己的水壶给我:“要不你喝我的?”
我真不想喝一个陌生男人的水,而且还是个傻子的。我承认自己的心已经冷漠了,对自己无益的人,我不想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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