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号高手 (毛边)

“好吧，兄弟我第一天来四中，不知行情。今天，不小心踩了黑皮哥的尾巴，我道歉，我真心的道歉。大家别动刀，千万别动刀。我见血就晕，受不了这个。”方天宝见对方都提菜刀了，感觉自己也有责任。起码，他的态度，看起来还是蛮真诚的。
“要我说，这个事，可大可小。大了可以死人，小了也就是一个拍拍肩的事儿。这就要看，你方天宝自己想怎么收场了。嘎啦豆，你先把菜菜收一下……”这个该死的刘半仙，居然还挺有娱乐精神。他管菜刀不叫菜刀，叫“菜菜”。
“刘哥，只要你说一句话，能办的，我皮皮鲁一定照办……”见刘半仙也开始找台阶了，皮皮鲁的眼睛都亮了。只要对方把菜刀收起来，什么话都好说。或者是，只要菜刀不让黑皮哥拿到，就什么都好说。
“妈的，皮皮鲁，你现在叫他去华侨，给我们哥几个都叫一个……”嘎啦豆说的“华侨”，是指华侨饭店，本市三星级的，属于豪华流。他说的“叫一个”，是指给他们每人“叫一个小姐”。
皮皮鲁没吃过鸡肉，也见过鸡打鸣。华侨饭店那里的小姐，出个台起码都要六百。要是三个人包夜的话，没有个大三千块，铁定办不成事。这点行情，方天宝和皮皮鲁都懂。
“黑皮哥，不好意思啊，咱们对华侨真不熟。万一，咱们没找到你喜欢的……”皮皮鲁一听要“去华侨叫三个”，顿时就怕了。
“这个，你放心好了。只要是华侨的，你尽管叫来，咱黑皮哥都喜欢……”嘎啦豆还没说完，就让黑皮哥抽了了一个大嘴巴。抽完了，黑皮哥也不说话，让他自己领悟。妈的，咱伟大的黑皮哥，有他说的那么饥不择食吗？什么叫“只要是华侨的，都喜欢”啊？
嘎啦豆摸着自己滚烫的脸，感觉自己今天太没面子了。又是让大哥用玻璃划伤了胳膊，又让大哥扇了个大嘴巴。于是，嘎啦豆摇摇头，二话不说，灰溜溜地退到后面抽闷烟去了。
“别废话！三个人三条烟。符合标准，你们就走……”刘半仙见嘎啦豆都被打了，知道黑皮哥这回是真生气了。作为军师，他得赶紧加快谈判的节奏。
“好，三条烟就三条烟，什么烟……？”皮皮鲁只好硬着头皮先答应下来。
“三条芙蓉王，二十四的那种……”嘎啦豆见皮皮鲁应了三条烟的要求，又犯了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没错，他又多嘴了。好在，这一次，他站得比较远，黑皮哥想抽他，却够不着。
“你他妈的一边吃屎去！”刘半仙狠批了嘎啦豆一句，然后，他转过头来，继续对皮皮鲁提条件：“三条中华，必须是软的……”还是刘半仙有品位，有魄力。一开口就是中华，还必须是软的。
黑皮对刘半仙的办事能力颇为满意。他微微点了个头。点完头，他还用手指蘸着啤酒，在桌子上写了个“艹”字。
“艹……？”方天宝不但没有正面回答三条软中华的事儿，反而大声地念了一下黑皮的书法作品。
“妈的，这小子心不在焉。咱不谈了，大中华也别买了，直接大熊猫。三条大熊猫……”刘半仙身子一挺，一只脚踏在了凳子上。他用手撑着腰，一阵风吹来，他的褂子猛然向后一扬。看上去，此刻的刘半仙，还真有点儿秋收起义时毛委员的范儿。
“不要啊，刘哥……大熊猫，要九十九块钱一包。一条，可就是一千块啊。就算我们俩，卖血捐精，也凑不齐那么多钱啊……”皮皮鲁赶忙起身，苦苦央求刘半仙。谁料，方天宝却一把将皮皮鲁拉扯了回来。他摆了摆手，示意皮皮鲁别再求了。
“大熊猫对吧？一条大熊猫，一般都是五包装。一包一百块，一条的话，撑死也就五百块。话说回来，一条大熊猫，还比一条软中华便宜……”听方天宝这么一说，刘半仙顿时就石化了。
没错，方天宝虽然是屌丝一名，但他比刘半仙见过世面。他刚刚说的，一点都没错。通常，一条大熊猫的烟，在本市卖，都是只有五包装的。这事儿，黑皮也知道。
刘半仙原本还以为，自己叫方天宝买三条大熊猫的烟，铁定会比买三条软中华更贵。谁料，他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就好比，刘半仙去买白菜，人家都说一块钱一斤了，他还自作聪明地来了一句说：“不行，必须便宜点，三块钱一公斤。”
刘半仙正想着怎么收摊的时候，黑皮终于起身了。他嚯的一下起身，一阵风从地面掀了起来。
“好！就按你说的，三条大熊猫。一条五包，一条五百块。一共一千五。给完钱，你俩就滚……”黑皮大手一拍，桌子上的杯子倒了两个。还有一个没倒的，是让方天宝用手给扶住了。
“可是，现在就给，咱们……？”皮皮鲁刚想再说些什么，啪的一下，就挨了黑皮哥一记大耳光。
“耍我耍上瘾了是不是？没钱，你他妈就裸回家……”
黑皮不打算再给方天宝他们机会了。刚刚好不容易说好的三条软中华，一条起码也得六百五。谁料，就因为刘半仙不懂装懂，硬是少了一百五一条。三条，少了四百五块。
对，不能再折腾了，三条大熊猫就三条大熊猫。
“皮皮鲁，你没钱我信。可是，这哥们身上有钱啊。今天，他不是还领了五千块的奖金嘛。搞不好，那钱，还是连的号呢……”刘半仙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黑皮。
“哎，真没想到。这些钱，这么快就不是我的了……”方天宝见他们几个，齐刷刷地盯着自己的鼓鼓囊囊的口袋看。他知道，这钱，想瞒都瞒不住大家了。
于是，他突然站起来，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灯火依稀，烤烟四起。在状元烤场，他发现，不远处有个包间，里面没有人，只有几张破破烂烂的凳子和桌子。
“三条大熊猫，一共一千五。黑皮哥，这钱我给。就当咱交个朋友。走，去那儿，我一张张数给你……”方天宝说完，径直向那包间走去。
黑皮见他这么爽快，心里先是咯噔了一下。然后，为了那三条大熊猫，他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拿钱。因为这钱是敲诈来的，方天宝把他引到那个没人的房间里，正是合了他的意。
“操，走就走，还怕你会飞？菜刀拿来……”为了保险起见，黑皮哥把嘎啦豆手上的那把菜刀，也插在了腰间。
刘半仙和嘎啦豆见自己的老大，腰里别着一把菜刀，走起路来如猛虎下山一般。这一下，他们彻底放心了。想着就要到手的那条大熊猫，刘半仙和嘎啦豆两个人，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

第012章：留守儿童

大约七点半左右的时候，状元烤场门口，同时来了两辆闪着灯的车。一辆是110警车，一辆是120的救护车。方天宝让两个警察带上了110，黑皮哥让两个护士用担架抬上了120。方天宝上警车的时候，给了皮皮鲁一个电话号码。然后，他笑了笑，潇洒地跟着警察上了车。
“孙子，你他妈的等着。出来后，有你好看。居然敢把咱们老大打成这样……”嘎啦豆作为黑皮的贴心手下，看着黑皮老大被秒杀，一时乱了阵脚。他远远地站着，对方天宝作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你也一伙的？那好吧，你也上来……”一个刑警，见嘎啦豆嚣张，就跑过去想把他拽上警车。谁料，嘎啦豆打架不行，但逃跑功夫却不亚于神行太保戴宗。一眨眼，嘎啦豆和刘半仙就脚底抹油跑没影了。
“哎呦喂，哎呦喂……”此刻，黑皮躺在担架上，叫得跟《二泉映月》一样。
刚刚，黑皮被两个女护士从地上抬起来的时候，又摔了一次。这货太重，两个女护士根本抬不动。话说，黑皮哥那只胳膊，原本就让方天宝打折了。又让护士这么一摔，直接弄了个“二次受伤”。
“真没用，这么大个还让他给打成这样……”一个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中年护士了不停地数落着黑皮。
“妈的，谁说我打不过他了？你们刚刚就没看见，他带了菜刀啊……？”黑皮哥躺在急救车子里，还死鸭子嘴硬。为了挽回掩面，他还谎称菜刀是方天宝带的。可，事实真相却是：他自己腰里拽着一把菜刀，进去收拾方天宝的时候。不但三条大熊猫的烟钱没要到，还让方天宝打了个半死不活。护士门进来时，他躺了一个无比完美的“大”字。
精彩瞬间回放一下，大概是这样的：
一开始，身高臂长的黑皮哥，走进包间后，先把门敞开。方天宝对他笑了笑，然后，轻轻地绕到他身后，还把房门给反锁了。黑皮哥对他反锁门这件事，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单纯地认为，方天宝之所以那么做，无非是不想当着太多人的面，一张一张的给自己数钱而已。其实，黑皮又错了。方天宝之所以把门给反锁了，其实是想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门被反锁后，方天宝笑了一下，道：“三条大熊猫，是不是？”
“没错，你要不给钱也行，那你就脱了裤子走出去，到马路中间大喊三声，‘我要母狗’。要是，你觉得自己第三条腿太小，不好意思出门。那，我就用这个，给你走走后门。”黑皮一边说，一边从地上拣起一个啤酒瓶子。他说的“走走后门”，意思是要用酒瓶子给方天宝洗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