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脸肃穆地注视着冰柜内部……那个冰柜是通电的,发出嗡嗡的声音。
他突然激动起来,双手胡乱的拍着冰柜,“谁把电源拔了?”
“怎么可能?指示灯是亮的!”我说。
“可是,冰柜怎么还会有水呢?”他把手朝着我伸了过来,我向后退了两步。
他手里根本就不是水,而是血。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个冰柜到底装的是什么?
我大着胆子,对小刘说:“你手里的是血!”
“怎么可能,这明明是水啊!”他冷笑着,“不信,你来看啊!”
我有点害怕,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想离开,他却一把抓住了我。
“既然来了,既然当了警察,这点小事就怕成这个样子?胆小鬼”他厉声喝道。
“谁害怕了!我才不怕。”我站定了。
我走上前去,站到了那个冰柜前,低下头。
他撒谎了。
冰柜里根本就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两具……
二 夜班惊魂
那两具尸体一老一少,年老的脸型扭曲,年轻的身上布满伤痕。
“两个都是跳楼死的?”我说。
“年老的是跳楼死的,年轻的是打架死的,被刺了26刀,死得很惨。”他有点不好意思,刚才吓到你了吧!”
“没有,我只是紧张,有点不适应。”我说。
“在监狱上班,可能随时会碰到意外,除了自杀、斗殴等非正常死亡外,还会有罪犯病重死亡的。对于病犯,我们都是及时救治,既使是无亲无友的三无罪犯,我们也是全力挽救生命;对于有死亡危险的罪犯,我们除了及时办理保外就医外,就是与家属签订死亡协议,防止罪犯死亡后发生纠纷——一些犯人突发疾病,还是令人防不胜防。你要敢地面对。”他说拉上了冰柜的透明盖子,这时,他的对讲机响了。“小刘听到讲回话!”
小刘回话:“收到,请讲。”
“监区里有个犯人心脏病突发,赶快回来。”
我和小刘回到监区时,我看到监内部分犯人在叫嚷着,监区长让他们都回自己的寝室,犯人们乖乖地回去了。
这时,看守大队巡逻队的民警和120急救中心的工作人员都来了,民警打开监门,把那个心脏病突发的犯人抬上了单架。
我站在监门口,看到那个犯人被抬了出去,他长得浓眉大眼,相貌凶狠,脸色惨白,身材高大,只有一只左臂,臂膀上纹着一条青龙,右臂只有一半——他是个残疾犯。
小刘要陪那个犯人去医院,他说他没有带手机,他说想借我手机用用,我把我手机箱的钥匙给了他,他走后,值班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监区长安慰我不要担心,有事情随时找他,而且,楼层的另一边是二分监区,那里还有两名民警在值班。
我站在上锁的监门外,看到监区走廊里有值星员(值夜班的犯人),正坐在小凳上聊天的,走廓里静悄悄的,原来在走廊的走动的犯人,都已回到了各自的寝室。
一个四十岁左右,满脸络腮胡子的中等身材男犯走到监门口,满脸堆笑。
我们只隔了一个铁门的距离。
他狡猾的望着我,说:“新来的?”
我没有理他。
“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其实冰柜里那个从楼上摔下去的家伙,是被人推下去的。”
“被谁?”我没有抑止制住好奇心。
“就是刚才抬出去的那个家伙!他是整个监狱里最怪异的一个人,他每天都喜欢把耳朵贴在地上,听来听去,之后,一惊一乍,胡言乱语。”他嘿嘿地笑一声。“不过,这件事,谁也不知道,我只告诉你了,如果你想今晚睡个安稳觉,就老老实实的。”
说完,他悠然自得的走开了。
我回到了值班室,锁好门,脱了衣服,上床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喊声从梦中惊醒,监门被人“哗拉拉”撞得响个不停。
我腾地从床上起来,喊道:“怎么了?我马上就来!”
我打开值班室的门,一个头上正在流血的青年男犯,大喊着:“出事了!出事了!”
我赶紧向监区长汇报,之后,按照他的指示,用对讲机喊监狱医院的医生。
不一会儿,巡逻队民警及监狱医院的医生就来了,他们给青年男犯包扎了伤口,那家伙只是擦破点皮。
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晚上,我去厕所时,刚一进去,就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头撞到了墙上。”青年男犯十分委屈,说着说着就哭了。
“你看清是谁了吗?”
“没有,当时,我迷迷糊糊的。”男犯抹着眼泪,像个孩子。
有几个犯人从寝室探出脑袋看热闹,监区长喝斥几声,犯人们都缩回了脑袋。
监区长又仔细看了青年男犯的伤口,始终没有问他一句话。
我很疑惑,我对监区长说:“他受伤了!”
“他经常受伤,你不要相信他说的话,他精神有点问题!”监区长对他似乎了若指掌。
青年男犯在监门口又抹了一会儿眼泪,之后,被两个犯人扶了回去。
他精神有问题?我不相信,他这么年轻,充其量也就是心理承受能力差吧?
这时,我透过监门的铁栏杆,看到在走廓的尽头,一个圆圆的脑袋从寝室门里伸了出来,光头油光可鉴,他向我微微一笑,然后又迅速缩回了脑袋。
我能猜到他是谁。
后来,我翻看了青年男犯的罪犯档案,他犯的是过失杀人罪,21岁时,他在北京一家饭店做服务员,一天夜里,他同一个醉酒顾客发生了争执,两个人撕打在一起。他身材瘦小,:皮肤白净,根本不是那顾客的对手。而且那个顾客还叫嚷着:“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有种就杀了我?”听到这话,青年男犯就返回了饭店厨房,拿出了一把刀,捅进了顾客的肚子……午夜过后,小刘回来了,他什么也没说,脱了衣服,上床就睡觉。
我一直疑惑,在看冰柜时,他的手上怎么会有血呢?
我又仔细看了看他的手,他手上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他把手洗了,还是我看错了,根本就没有血?
这时,小刘的裤子掉了下来,一个东西掉到了地上。
我捡起来一看,那竟然是我的手机,小刘怎么把手机也带进来了?
监门又响起了哗拉拉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又是那个大胡子。
“借手机用用!”他厚颜无耻地说。
我没理他。
“我知道你的号码!如果你不信,过十分钟,就会有电话打给你,告诉你该睡觉了。”大胡子又是嘿嘿一笑。
我再次上床,心里七上八下。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我接了起来,电话另一头,传来呼呼的风声。
“喂,哪位?”
电话那边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出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声音,那声音很难听,很硬,很霸道,他说:“你该睡觉了!”
我啪地嗯掉了电话,我听到监舍内传出一阵坏笑。
我从值班室里走出来,除了值星员,走廊里没有其他人。
在灯光下,我突然发现手里竟然是满是鲜血。
三 他家住在坟里
我正在惊愕中,突然听到值班室有人喊我:“小齐,你有纸吗?”
“啊?谁?”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小刘不是睡着了吗?
“我是小刘,我鼻子又流血了,给我拿点纸。”小刘说。
我回到值班室,发现小刘满脸是血,那样子极其狼狈。
“对不起啊!刚才在看冰柜的时候,可能是吓到你了,我手里的血是鼻血。”小刘看到我手里的手机,“不好意思,我出去的时候,用了你的手机,回来的时候,忘记锁在手箱里了。”
“没关系。”我把纸递给他。
“那个犯人怎么样了?”
“在半路上就死了,现在存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小刘语气沉重,略显疲惫,“干咱们这行真是晦气!”
“怎么了?”
“他是在我的怀里死的,当时他手里还抓着你的手机。”小刘用纸把脸上的血擦拭干净,又喝了一口水。
“啊?抓我的手机干什么?”
“他说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可是却没打通。天亮以后,我们要去他家一趟,罪犯死亡,必须要在24小时内通知家属的。”小刘说,“据说,他父亲早就死了,家里只剩下母亲和妹妹,住在农村。”
不久,我们上床休息,他很快就睡着了,而我却一直忐忑不安,难以入眠。
第二天,小刘去监狱领导那里办理了外出的手续;并联系了罪犯家庭所在地的派出所,可是,那个村的村主任却一直关机。
我和小刘又到监区长那里报到,他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
这样,我们就启程了。
当天下午,我们坐火车到达了土阴县。
傍晚时,我们到达了黑雾村,那是北方一个距公路较近的村子,依山傍水。
除了交通便利外,其他什么资源都没有。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个村子却很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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