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反应当然不会逃过近在咫尺的红色羽绒服女孩儿的眼睛,自已吵得过瘾,正想来两句损的把对方彻底打倒击败,却没想到转瞬间自已就成了无关紧要的局外人,第三者,完全被人家视为无物,心中那叫一个郁闷,憋屈,气闷。
“喂,说你呢!看什么看,跟你说话呢!别老太太吃柿子,专挑软的捏,见我朋友脾气好,就想从她那儿找便宜!道歉,道歉!跟你说,今天你要是不道歉,我就跟你没玩没了!”红色羽绒服女孩儿迈前一步横在王仲明和她的同伴中间,双手插腰,摆出死磕到底的架式。
王仲明微微一笑,“对不起。”
紫衣女孩儿并不觉得自已做错了什么,那还有什么好争辩的?公道自在人心,说一句‘对不起’高不了人,矮不了已,何必赌这口气呢?
话说完,王仲明不再理那个红色羽绒服女孩儿,绕过两人,朝前面的楼房走去。
红色羽绒服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没想到对方这么容易就放弃了论理,感觉就象是卯足力气的一拳砸在一堆棉花上,虽然大获全胜,却全然没有半点儿获胜的兴奋感。
“嗨,别走呀,这算怎么回事儿?”她不甘心地叫道,想让王仲明停下来,把事情说个清楚,又或者说让自已过足嘴瘾。
然而,王仲明打定主意不理她的碴儿,头也不回,就是朝前快走,把个爆脾气的女孩儿气得牙齿痒痒,恨不得冲上去化身为暴力女阿飞,狠狠踢上两脚才能解气。
“好啦,好啦,你就别闹了。你要道歉人家也已经道歉了,你还想让人家怎么着?赔你精神损失费吗?”同伴拉住了她,不让她再找人家的麻烦。
“不行吗?赔精神损失费很应该呀。要不是刚才我反应快,还不被他一脑袋撞脸上,万一把鼻子撞破,他负的起责任吗?”红色羽绒服女孩儿不服气地反问道。
“行啦,你的鼻子是泥捏的呀,说破就破。”紫衣女孩儿给了同伴一个白眼,迈步向前走去。
红色羽绒服女孩儿嘻嘻一笑,追了上去,“喂,你到底是哪一头的?为什么总是胳膊肘向外拐,不帮自已的姐妹,总帮着外人?下午这样,晚上还是这样?说,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搂着紫衣女孩儿的肩膀,她一脸奸笑地问道。
紫衣女孩儿气得照她肚子上就是一胳膊肘,冬天穿的衣服厚,打在身上并不会疼,绝色羽绒服女孩儿并不松手,继续在那里发挥她的想象力,“嗯,是这个理儿,那个人两次看到你都有愣神,看情形应该是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了,哈哈,郎有情,妾有意,说不定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就此诞生了呢!”她越说越得意,全不顾紫衣女孩儿的怒气值正在积累。
“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才被人家看上了呢!胡说八道,看我饶的了你!”猛一转身,把搭在自已肩上的两只手甩掉,紫衣女孩儿挥起拳头向同伴打去,红色羽绒服女孩儿的运动反应神经不错,见势不妙,拔脚就跑,一边跑还不忙一边揶揄着对方,紫衣女孩儿哪里肯干,两个人追追打打,笑笑闹闹,很快就消失在小区的楼房之间。
第十一章 老金头和他的孙女儿
二十七寸的液晶电视摆在墙边的电视柜上,电视机下摆着的是银灰色的DVD机,DVD机上的指示灯亮着,电视机屏幕上一个头戴冠巾,手执羽扇,颌下挂着几络黑须的老者正在咿咿呀呀地哼唱着,电视前十来尺远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胖老头儿,头发掉得差不多了,油光锃亮,好似大号的白炽灯泡,招风耳,红鼻头,粗粗的脖子,宽宽的肩膀,坐在那里手扶着凸起的肚子上,真好象弥勒佛一般,左手端着一个酒杯,杯中有半杯白酒,酒香扑鼻,价钱估计不会便宜,右手拿着一把折扇,一会儿打开,一会儿合上,搞不清楚在这样的寒冬腊月玩扇子有什么意思,反正老头儿摇头晃脑玩的很得意,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往西行。一来是马谡无能少才能,二来是将帅不和才失街亭。你连得三城多侥幸,贪而无厌又夺我的西城。诸葛亮在敌楼把驾等,等候了司马到此谈、谈谈心”
字正腔圆,有滋有味儿,老头的京戏唱得还真不错。
门外钥匙声响,随后房门打开,两个年轻女孩儿一前一后从外边走了进来,前边的穿着紫色的薄大衣,后边的则是红色的羽绒服。
“爷爷,您怎么又在喝酒!”前边的紫衣女孩儿摘下帽子,一边脱大衣一边向老头儿抱怨着,老头儿有点儿心虚,象个做了错事儿被大人抓到现行的孩子,尴尬地笑着,手里的酒杯也不知放下还是倒回酒瓶里好。
“呵,金爷爷,兴致不错呀,在门外就听见您唱戏呢,您现在的嗓子越来越好,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以为是电视台直播呢。”穿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儿也一边脱着外套,一边笑着和老头儿打招呼,态度亲昵,此时的样子,谁敢说不是一个可亲可爱贴心暖肺的小姑娘?
有旁人搭腔,老头儿算是借坡下驴,找到了台阶,“呵呵,还是见雪这个小丫头会说话,哪儿象有的人,就会欺负自已的亲爷爷。”
“爷爷,有您这么说自已的亲孙女儿的吗?不让您喝酒也是为您好,您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呀!”紫衣女孩儿脱下处套,里面是一件嫩绿色的毛衣,毛衣很合身,把苗条的身材完美勾勒出来,来到老头儿跟前,从他手里把酒杯拿过来,将其中的一半倒回酒瓶,“呶,看好了,别说您亲孙女儿不向着您。”酒杯重又递回在老头儿的手中,看着酒杯里浅浅的只能将将盖住杯底的酒液,老头儿向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儿摇了摇头,无奈的做了个鬼脸儿。
老头儿姓金,名叫金福全,别看被孙女儿管得死死的,其实他却是乐在其中,本人原是一位颇有名气的厨师大师傅,曾经在全国性的厨艺比赛中拿过名次,退休以后在家养老,每天过着喝喝小酒,唱唱京戏,玩玩儿围棋的生活,后被小区不远的酒楼金玉坊请去坐镇厨房,并和金玉坊的老板赵得志混得很熟,赵得志改金玉坊为棋胜楼,放着效益很好的餐饮行业不做非要经营利润有限的棋社,他从中起到的作用那是相当之大,故此棋胜楼成立之时,他也摇身一变,成为棋楼的后勤主管,每日里转转看看,玩玩乐乐,过得倒也是逍遥自在。
那个穿紫色薄大衣的女孩儿叫金钰莹,是老金头儿的孙女儿,金钰莹的父母都是有色金属研究院的专家,因为工作关系,常年出差在外搞项目研究,一年到头,难得有回来的机会。
金钰莹今年二十三岁,很小的时候就在围棋上表现出相当的天赋,那时老金头还是鸿宾楼的厨,因为级别很高,所以并不是天天都要坐班,做一天休一天,时间宽松的很,因此常常到公园和一帮老朋友玩棋,侃山吹牛皮。他的棋力虽然不高,但也要分跟什么人比,在那此老对手中,马马虎虎也算个高棋。小钰莹的父母工作很忙,没有多少时间照顾小孩儿,于是陪着小钰莹玩儿的任务便理所当然落在老金头身上。小姑娘小的时候胆子很小,又怕生,和老金头出去的时候是寸步不离,老金头也没有办法,只好自已下棋的时候也把她放在桌边看着。说来也怪,看到爷爷下棋,小钰莹也不哭了也不闹了,乖乖的趴在桌子上一看有时就是一下午,时间久了,她和那些人渐渐也熟了,爷爷,爷爷地叫着,让老金头的那些朋友也非常开心,这个教一招,那个教一招,不知不觉中,小钰莹就学会了下棋,五六岁的年纪,大家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当是个乐趣。
几个月后的一天,老金头正和一位老对手下棋,下着下着,棋局的一角出现对杀,老金头挠着脑袋算了半天怎么也算不清楚,算来算去,总是要差一气被杀,为显风度,于是投子认负打算再摆下盘,却不成想旁边观战的金钰莹拉住了他的胳膊,趴在他的耳边支了一招。老金头原以为是小孩子胡言乱语,并没有当真,对手也只觉得小孩子天真,想帮爷爷却不知天高地厚,但五六岁的小孩子多是一根筋,见两个大人都不信她,委屈得就要掉眼泪。老金头一看这可不得了,为了哄小孩子高兴,只有照着金钰莹指点的招法走了下去,没想到摆了几步之后,意外的发现对方因角部的特殊性而无法紧气,结果柳岸花明,反败为胜。
老金头儿当时就是大吃一惊,单看这几步棋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收气手筋,但一个从没接受过正规培训的五六岁小孩子能发现自已这个玩了几十年围棋的人没有看到的手筋,不能不说这是很让人惊讶的事情。
发生了这件事以后,老金头儿再也不敢带孙女儿去公园玩了,因为他清楚的很,他也好,公园的那些老朋友也好,下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野路子棋,五六岁的小孩子正是打基础的时候,随便玩玩当个乐是一回事儿,真想在这方面下出点名堂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为什么老金头会这么想呢?这话可就要扯远了,原来老金头儿小时候和陈淞生是邻居,两个人同上一家小学一个班级,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学校里要办兴趣小组,很多学生都报名参加,他和陈淞生也是一样,刚开始时,大家水平都差不太多,全是胡玩胡闹,但没过多久,天份上的差距就显现了出来,陈淞生越下越好,很快成为兴趣小组中的第一名,而老金头却始终在队尾的几名晃悠,怎么努力也效果不大,为此,他没少让陈淞生笑话。再后来,陈淞生进入校队,参加市比赛拿了名次,被市体委看上,加入市少年队,走上了专业围棋选手之路,而老金头空有对围棋的满腔热爱却始终只能在初级班苦熬,不能不说,这是他很不愿提及的一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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