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明没有动,他还没有从震惊中惊醒回来。
对方没有反应,后来的女孩儿不明所以,抬头注意观看,这才发现自从自已出现以后,王仲明的眼睛便一直紧紧盯着自已在看,目光直接没有半点掩饰,心中不由一阵慌乱,脸上一红,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同伴。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有你这么盯着人家女孩子这么看的吗?CD给你了,还不快走,再这样看的话,我可喊流氓非礼了!”穿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儿可不象她的同伴那样淑女,见王仲明直勾勾地盯着自已的同伴,立时板起了脸。
高频分贝终于把王仲明从震惊中唤醒过来,尽管他并不想梦来——理智告诉他,面前这个女孩儿只是长相和嫣然相似而以,如果真是嫣然的话,她的年纪绝不会这么年轻!
“呃,噢。”从那个女孩儿手中接过CD,王仲明慌张离开,那个红衣女孩儿说的话很不好听,不过他已经没有心情去和她理论了。
“神经病,什么人呀。”望着王仲明落慌而逃的背影,红衣女孩儿忿忿说道。
“人都走了,说这干嘛。”后出现的女孩儿劝解道,她是当事人,她感觉得到,刚才那个人盯着自已的目光中并没有那种见色起意的成分。
“怎么?春心动了?被人那么瞧着,是不是心里扑腾扑腾的?”红衣女孩儿笑着调侃道,她的心情转换还真是够快的,前一分钟还是横眉立目,一幅不吵个天翻地覆就绝不收兵的好斗模样,后一分钟就喜笑言开,象个八卦女人一般。
“去!你才扑腾扑腾的呢!”后出现的女孩儿脸又红了,伸手就去掐红衣女孩儿的腰,红衣女孩儿笑着躲开,反手去抓对方的痒痒,两个人闹在了一起。
第六章 往事的记忆
直到离开那两个女人很远,王仲明的心脏还在激烈地跳动,扭回头,货架的缝隙中,两个年轻女孩儿还在打闹嬉戏。
怎么会这么象?除了年纪不同,发型不同,脸形稍瘦外,几乎就是嫣然的翻版,孪生姐妹?就算是孪生姐妹也没有这么象的,况且,嫣然并没有姐妹,这一点王仲明再清楚不过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只能说这就是天意吧。
本就不喜欢逛商场,经过了刚才的事后,王仲明就更没有逛的兴致了,找到生活日用品区,买了被褥毛巾,拖鞋茶杯之类的东西后,他就离开了物美大卖场,经过音像制品区时,他特意往那里看了一遍,人还是非常多,但已经没有那两个年轻女孩儿的踪影了。
王仲明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怅然的感觉。
回到住处,他先打水洗了一把脸,然后铺好床铺倒在上边。
新买的枕头很松软,软得就象没有任何感觉,布料所特有的气味在鼻端莹绕,令人心神放松,王仲明的两眼望着头顶新刷不久雪一样白的屋顶,过往的生活在脑中电影一般一幕幕闪现。
他想起第一次和嫣然见面的一幕——那时,他还是一名刚刚出道的少年棋手,满脑子里想的除了下棋还是下棋,每日里打谱训练比赛,比赛训练打谱,几乎再没有其他事情能够引起他的注意,这样的日子很枯燥,也很乏味,但他并不觉的,因为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战胜对手,夺取胜利更让他满足了。废寝忘食的投入出了意外,一次边看棋谱边吃东西,不小心把一块已经发霉的蛋糕吃进肚里,结果上吐下泄,闹起了急性肠炎,不得不住院治疗,静心养病。
说是静心养病,但对一个十几岁出头,嗜棋如病的少年棋手而言,那是何等的煎熬,半天没有摸过棋子,他的心象长了草似的,坐,坐不住,躺,躺不下,浑身上下总象是有什么东西在爬,说不出来的难受。
住院一天,病好了一些,体力也恢复了一些,王仲明在病床上再把躺不住了,医生说还要再留院观察一天,于是他溜出病房,到外边去喘口气。
医院是一幢楼房,中间三层,两边一层,远处望去,就好象一个写得不太规范的‘品’字,两侧附楼的楼顶和主楼连着,四周树有一米多高的水泥栏杆,是医院病人平时活动的地方。
王仲明乱走乱逛,无意中来到了左边平台,却见平台靠近栏杆的地方摆着一张方桌,桌上摆着一张蓝色的塑料棋盘,一个扎着两条小辨子的小姑娘对着一本《围棋天地》正在照着上面的棋谱摆棋,小姑娘很投入,轻轻咬着嘴唇,一手支着腮,另一只手插在装棋子的纸盒里下意识地拨弄着,‘哗啦,哗啦’,那熟悉的声音立时把王仲明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再也无法移开。
装作不经意,他悄悄走到离那张方桌两米多远的地方,假借看楼外的风景,眼睛却偷偷瞄着桌上摆的棋局——那是最新一期《围棋天地》里的一道有奖征答死活题,题的难度很大,那个小姑娘试着摆了许多变化,却总也找不到杀死黑棋的办法。
[[[CP|W:28|H:30|A:C]]]“一路打吃。”小姑娘又一次杀棋失败,懊恼地收拾棋子,把棋形还原,看着那么简单的死活题对方却总也做不对,他心里象是有只猫在抓挠,嗓子眼儿一时痒痒,便说了出来(这并不奇怪,面向普通围棋爱好者的试题和职业棋手训练用的试题难度根本不能同日而语,很多业余棋手打破脑袋也解不开的死活题在职业棋手那里可能只是拿眼扫一下儿的事情)。
“什么!”小姑娘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抬头望向王仲明,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如水,说不出的明亮,望得王仲明心中一慌,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呃,你说一路打吃?是打在这里吗?”那个小姑娘有点迟疑的小声问道。
抬头望了一眼小姑娘手指的地方,王仲明点了点头。
“这步我也想过,黑棋不接而在二路并,最少也是劫活,题目是白先黑死,这么走不行。”小姑娘在棋盘上摆着棋子,边摆边摇头否决道。
“黑棋并就一路点进去,黑棋二路挡就爬回,一路尖顶就点眼,黑棋二路打吃时白棋卡入,随后有一路的提和上边的双叫吃,黑棋无法两全。”说到了棋的变,王仲明没那么紧张了,侃侃而谈,讲说得清清楚楚。
“啊?原来白棋还可以在一路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步!你可真厉害。”小姑娘先是惊讶,后是惊呼,脸上洋溢出兴奋的光彩。
“这算不了什么。”王仲明答道——的确,对职业棋手而言,这种程度的死活题真的算不了什么。
“吹牛皮吧?我夸你一句你就牛上了?说不定是蒙的呢!”自已苦思冥想半天的死活题被别人轻松破解,本来小姑娘很是佩服对方的棋感,却见王仲明一脸的平淡,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意思,顿时不高兴了。
“不是蒙的,也不是吹牛皮,我从不吹牛。”王仲明答道。
“那好,咱们俩下一盘,你能赢了我再说。”王仲明表现得越平淡,那个小姑娘越是觉得他是在摆酷,瞪大了眼睛,向他发起挑战。
如果是在平时,王仲明肯定不会接受这样的挑战,因为没有任何意义,但现在,他已经一天多没摸棋子了。
“好,就让五个子好了。”他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语气平淡地说道。
“五个子?”小姑娘的眼睛差点儿没瞪得掉到地上,“开什么玩笑!辅导班的老师也只能让我三个子,你才多大,就想让我五个子?”
“嗯,也对,让五个子是少了些,那好,就让六个吧。”王仲明想了一想,觉得对方说的有理,于是改变了先前的提议。
“你?”听到王仲明新的提议,小姑娘原本白皙的脸瞬间涨的通红,她很怀疑这个和自已差不多年纪,而且还穿着病号服的少年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连自已举出辅导班老师是什么意思都搞不明白。
想到有这种可能,小姑娘的情绪稳定了一些,“让六个子,你要是输了怎么办?”她问道。
“输了?可能吗?”王仲明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之所以提出让五个子,是从对方没有解开那道死活题的情况而作出的判断,至于后来改为六个,是因为现在当围棋辅导老师的大多是业余五段或六段的水平,而且是比较弱的那种(强的业余棋手大多是以打比赛为业,很少有还在当打之年去当辅导老师),能被这样的老师让三个子,以自已的实力让六个是很正常的事情,虽说事有意外,不敢说百分百的拿下,但百分之七八十的把握还是有的。
“为什么不可能?”小姑娘非常认真地叫道,眼睛盯着王仲明,表现得非常强硬。
“,要是我输了的话,随便你好了。”王仲明一心只想下棋,不愿在这种不可能发生的小事上纠结,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赖皮的话你就是小狗。”小姑娘自已为得意,调皮地做了个鬼脸,三两下儿把棋盘上的棋子收好,两个人便在医院的晒台上你来我往地战了起来。
结果毫无悬念,在王仲明犀利的招法面前,小姑娘根本就无法招架,想围的空围不住,想吃的棋吃不着,好不容易发现对方的一处孤子的弱点猛打猛攻,终于将之擒住,可欣喜过后再定睛一看,对方借收气之利将外围封锁得有如铁桶一般,自已另外一条三十多子的大龙瞪着一只独眼却已了无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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