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上学之前要是胜男没来叫我。
“——那你们就请便吧。”
言毕,只见他跨门而出,还朝门边的胜男招了招手,让大女儿送他一程。
大女儿伸头进来询问,大母木然的点了点头。
墙壁前挂着的暗黑色的窗帘,被穿行在阴巷里的风微微吹起。她突然感觉到了如同深冬一样的寒气,独自在被子里颤抖起来。
她很清楚自己家再这样继续下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她无数次从梦中惊醒,她曾看到无数个未来,但没有一个是她想要的结果。没有!
******
在立下决定的这天晚上,她难得做了个美梦。
******
许多年后,被“纪录”采访的大胜男,身材又拔高了三十厘米,皮肤依然黝黑,越发像座黑塔山。
“……那次决定是个开始,也是我们家的一个转折点。在母亲长期的自我封闭后,我们家首次开始接受与村里的交流。这是我命运的转折,侍立恩主身边,我学到很多东西……恩主从五年级起就是个一直备受关注的学生。学习很好,又有极高的绘画才能……而且也不是那种令人讨厌的优等生,对谁都非常温和,而且平易近人……虽然有时刀子嘴豆腐心,但所有学生和老师,全都非常喜欢他。”
胜男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静静地说道。
摄影师沉默地倾听着。
“关于当年的事,我父母显然是错误的,恩主一家比我们富裕,却只生了恩主一个孩子。而我父母在比他们穷困的情况下,居然还生了我们三个孩子。母亲的病本来不算病,生了我之后才冒出苗头,在发现体弱之后还连续生了我的两个妹妹。当然不是说她们的出生是个错误,只是超生导致了我母亲病情的进一步恶化,加上养育孩子的双重压力,我们家落到那副田地也是理所应当。”
胜男瞥了摄像机一眼,因为“纪录”节目是陈述式和解说式结合的纪录片,主持人和摄像师依然保持沉默。
“父母怨恨村里人不肯借钱,这显然毫无道理,村民没有必须借款给我们的义务。再者,父亲是想借钱给母亲治病、养育我们,这笔钱不是用于投资,借钱的人很难收回欠款。等到父亲疏远了邻里,见他们建房后得了钱,便也想着建二三层楼。这时正是村里第二次大建时期,有些人建起了高楼没错,但他们要不就是欠了别人的钱,要不就是把钱借给了亲戚建房,说什么也不会轮到我父亲。”
大个子胜男静静地继续着。
“当我认识到这些,并告诉恩主时,他笑着跟我说‘这不是你们的错’我问他那是谁的他错?他告诉我‘大概是【时臣】或【世界】吧’……
“恩主说,我们家的情况不是特例,所以不用太放在心上。他告诉我这个世界有两种人能生很多孩子。
“其中一种是富人,他们有足够的金钱缴纳罚款,可以转换国籍,他们希望把自己的优良基因尽可能多的流传下去……
“另一种是穷人,因为怕孩子存活率不高,自己老了无人送终,光脚的不怕穿鞋,生了孩子打游击,给孩子套黑户,在未来等待机会转正……
“夹在中间不上不下,最痛苦,也是人群最多的——是工薪阶层。他们不愿脱下鲜艳的外衣和皮鞋,还一心努力向上攀爬,必须遵守‘第一极端’定下的规矩。他们一生只有一个孩子,或不生孩子,把自己命名为单身贵族……
“长此以往,愿意受压迫的人种生的孩子会越来越少,第二极端的‘奴隶’基因被抑制,第一极端和第三极端的基因会泛滥。最终抱有‘不生孩子吧,让他们出生在这个世界也是一种痛苦’会死绝,富有冒险超生精神的第三极端则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会向第一极端发起挑战……
“世界或国家会在四五代人之后开始‘洗牌’,所以每个国家的寿命都只在百年间,有人说国家覆灭是有很多因素决定的,但其实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冒险基因’的泛滥……
“恩主认为这个世界是扭曲的,我这么说——大概谁都不愿意相信,也没人接受得了吧。恩主那种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只要看他笔名为‘文刀’的漫画,多多少少能看得出些苗头。”
“——苗头?”画面外蓦然插入一个声音,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他立刻堵住了嘴巴。
“恩主学习很好,大脑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绘画时手就像机械臂一般。落笔迅速而且没有错误。他画过很多部漫画,世界上一半的漫画都是由他所画,在他所创作的众多漫画中,也是他最不热销的漫画集中,其实他是最喜那个冰冷的笔名,他觉得那个笔名所画的东西最能表达他的理想……”
接下来大胜男所说的,摄影师决定应该NG掉,可考虑到是关于那个人的真实纪录片,就算遭弹压也不会有多大问题吧。
摄影师有着多年拍摄纪录片的直觉。
话说,当时那个人为什么会请她做保镖呢?除了报中暑之恩外,应该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吧。
第五十一章:中秋佳节(上)
胜男只是个读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她肯定不会是个合格的保镖,当然她也不需要尽什么保镖的职责。
说实在的,梨木以前在小学读了六年,还真没遇到过抢劫勒索之类的事件。大概是因为跟老师关系比较好吧,打人或被打基本上也跟他绝缘。若说无端端在学校里扯出什么天大的反派势力,那纯粹是扯淡。
为人和善、不招人怨,便是他的处世之道。
如此说来花钱请胜男真的只是为了报恩?除了梨木自己外,谁也不知道他的真正用意。
1998年10月5曰中秋。
今年的中秋比往年来得迟,居然都顺延到了十月份,往年都是九月中旬过的中秋,届时盛夏夜闷绝的燥热还未退去,皮肤却已然能感受到了干燥的秋风。
“妈,妹妹,中秋快乐。”胜男弯腰走进门,将一铁盒放在饭桌上,褪下新买的校服整齐叠好。
“这个是?”大母从床上坐起。
铁盒是红漆的包装,上面写着明园两字,正是平南最有名的月饼品牌。不仅是平南知名品牌,而且还是铁盒装的月饼,不用想也知道比纸盒装的明园贵。
“梨木送的,他说只有四个月饼,正好够我们一人一个。”
“这怎么能收……”
这一盒月饼本来就只有四个,连包装都没有打开过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是新买的。很明显梨木跟大女儿说的是客套话,可大女儿还真以为是月饼太少,就这样拿回到家里来着。
“送回去吗?梨木说他在楼下烧烤,我随时都可以去。”
“唉,不用了,她们都开始吃了,以后好好工作,记得好好谢谢人家啊。”
说话间,大母发现两个小女儿已经合力打开了月饼盒,封条撕掉后已经不可能再送回去。想想这几年家里也没吃过月饼,大母觉得真是愧对了三个女儿,若是没有这次转机……
“谢过了。”
“那就再谢一次。”
前几天或许不知道梨木的名字,这几天刻意打听之下,才发现原来村里人都认识那小孩!说他是村里的麒麟子,八九岁就跳到五年级,以后肯定能上清华北大,前途不可限量啊!女儿如果能一直跟着他做事,以后绝对不愁吃穿。
“记住,不要忘了听他的话,好好服侍他,好好帮他做事。”
“哦——”
“不是叫你现在去谢啊,人家在过团圆节呢,家家户户都在过……”见女儿说完就要出门,大母赶紧叫停,从新给她进行常识姓教育。
“姐姐一起来吃月饼吧。”
两个小女儿从月饼盒里每人拿出一个月饼,送给病床上的母亲,以及一家子的顶梁柱柱手上。
“好。”大胜男拿着月饼大口吃起来。
“嗯,有肉!”胜男发现时叉烧馅的月饼,吃起来更香了,吃到中间的肉馅时反而小口小口慢慢咀嚼起来。
******
大母以为梨家晚上是在一家团圆。
其实不然,实际上梨木对于与家人共度中秋并无太深印象。
梨父梨家辉是个不着家的人,即使中秋也混迹在赌场里。梨母李秀丽早年和梨木奶奶有矛盾,后面两方互相积怨,老死不相往来。中秋在梨家只算是小节曰,团圆饭按照双亲与孩子为单位,唯有元旦和祭祖的节曰才会吃大团圆饭。
在中秋时梨木其实是个“游离体”,寄生于叔叔请来的猪朋狗友派对中,偶尔上楼陪一下形单影只的母亲。
因为是中秋,大家都在吃团圆饭,客人仅在饭前时间火一下,出租车得到夜半十点多才有客可载。在此之前就算有人吃完团圆饭,也是打算和家人出门边散步边赏月回家。而且明月高照,看着别人一家团圆,出租车司机很难说有心情出去载客,所以梨木母亲就独自在家里吃葡萄干看电视。
梨木小时候曾为此很纠结,毕竟他自己又想去参加叔叔的烧烤,又想找母亲陪或陪母亲。最终只能在烧烤和母亲之间犹豫不决,明明选择了其中一种,却怎么也无法开心。
……在别人快乐的烧烤时,会想要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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