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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倩密码 [精校] (施云南)



贺遏拿出一本花得花花绿绿的本子说:“您看,我们可都是按赚词的内容唱的。”

两人还真没有说错,宋朝的时候,还真有唱赚这个东西,宋人耐得翁曾在《都城纪胜》里说:“唱赚在京师日有缠令、缠达。有引子、尾声为缠令;引子后只以两腔互迎为缠达。”

就是说,唱赚词的前身缠令和缠达是两种不同的音乐结构方式:一种是有引子和尾声,中间加入若干支曲牌演唱的;另一种是只有引子,没有尾声,而以两种曲牌轮替演唱的。

根据王国维的考证,缠达、缠令是北宋初年的歌舞表演“转踏”演变而来,其曲本未见流传,但其音乐体制在后来的诸宫调或元杂剧中有所保留。唱赚词成为用同一宫调内诸多曲子组成一个套数演唱的形式。

据《都城纪胜》记载,是一个南宋初年叫张五牛的艺人在临安创立的,其演唱内容不仅有“花前月下之情”,而且有“铁骑金戈之事”。至南宋末,名称也有了变化,又称作“覆赚”。

不过,傻子都知道,这种失传已久的艺术形式,以这小哥几个的能力,怎么复苏它啊,只不过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罢了。

什么唱赚啊,其实就是把时下流行的各种唱法都一网打尽了,一股脑儿地呈献给观众,这里头什么时调、小曲、莲花落、十不闲、大鼓、竹板书……应有尽有,有时候还夹杂了各种戏剧中的片段,什么京剧、评剧、柳子腔、梆子腔……

说白了,其实就是把相声中关于学“唱”的技术,集中起来展现罢了。相声不是不能说了吗,那么就打个擦边球吧。

60、母子如仇敌

雷鸣道:“唱赚就唱赚吧,干吗还结帮结社的啊?”

贺遏忙道:“爷啊,这您可又冤枉我们了,这结团结社可不是我们想出来的,想当年宋朝的时候艺人在城市演出的时候就已经结团结社了,比如《武林旧事》中,就有杂剧艺人的‘绯绿社’,唱赚艺人的‘遏云社’,说话艺人的‘雄辩社’等。”

云雷接着说:“还有一些科场失意文人组成的‘书会’,大抵是从事曲词专业创作的作家社团吧,如李霜涯就是其中之一,他特别擅长作赚词。我们遏云社的名字啊,就是照着古人的来啊,正好和人家的名字一模一样,这没什么不合适的吧。”

“你们要唱不是不可以,皇军也不是不通情理的,可是,你唱就好好唱嘛,怎么前面还加还那么多废话。你们这个样子,怎么能不让人怀疑你们还是在说相声呢?”

云雷不慌不忙,侃侃而谈:“爷您有所不知,我们这是沿用的古礼啊。古代就是这么演的啊。”

他摇头晃脑地继续说:“宋人有姓陈名元靓在《事林广记》中有一套《园社市语》,之前有一段‘遏云要诀’和‘遏云致语’,后面还有一段‘遏云主张’。其中‘遏云要诀’是讲唱赚规则的;‘遏云致语’是一首《鹧鸪天》的词,是为唱赚用的开场词;‘遏云主张’是描述唱赚情形的。”

他见雷鸣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继续说道:“古人就是这么演的,人家也不是一上来就唱的,还是得说上两句的。您想,要是光唱不说,那多干得慌啊。那些唱大鼓的上来还得寒暄两句呢,人家可以,到我们这儿,怎么就不可以了呢?”

云雷跟着高峰学了不少东西,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这倒还真是确有其事,如其中有一首诗就曾经写道:“鼓似真珠缀玉盘,笛如鸾凤啸丹山。可怜一片云阳木,遏驻行云不往还。”

不过人家的“要诀”、“致语”和如今这些遏云社的小伙子搞的是不是一回事,那就另当别论了,至少,那时候是肯定没有讽刺日本人的句子的。

贺遏是多么八面玲珑的人啊,忙拉开一只马扎,用手绢装作掸了掸灰,道:“诸位爷,您坐这儿,小哥俩伺候你们一段儿。”

青木没有理睬他,对雷鸣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雷鸣愣住了,道:“这,我得回去查查书看。”

青木怒道:“混蛋,你这个笨蛋,还没一个卖艺的懂的多,我养的怎么都是你们这些废物。”说着,领着人转身就走。

雷鸣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神态极其恭谨,心里却在想:“哼,废物你还养,那你岂不是大废物。”

当然,这些话只能是想想而已,还得时刻提防,不要在说梦话的时候说漏了嘴,被隔墙有耳的人听了去。

正看得起劲呢,郭小宝突然觉得有人冲着自己的脸喷水,他猛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扶着在屋角的小床上躺下了。

稍一翻动身体,床板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有了刚才桌子的教训,小宝不敢乱动了,他小心翼翼地爬起来,道:“我怎么了?”

侯白手里拿着一只碗,里面还有半碗清水,看来刚才就是这小子朝我喷水了。这小子,本来我还可以再多看一会的,现在看不成了。

侯白道:“我们还要问你怎么了呢?你刚才扶着那木板,就睡着了。怎么拽你,你都不肯撒开那木板,我好不容易把木板拉开,把你扶到床上的。你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郭小宝并不理睬侯白的挖苦,问谢云娥道:“大婶,您不是燕子门的吗,怎么会有遏云社的匾额?遏云社是曼倩社的分支,和燕子门怎么扯上关系的呢?而且还只有半块,另半块呢?”

他一下子问了那么多问题,谢云娥还来不及回答,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因为那半块在我们家。”

郭小宝回头一看,门外站着的人再熟悉不过了。

李义。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师父让你来的吗?”郭小宝问。

“哼,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这里也算是我家。”李义像是吃了火药。

郭小宝被他说得茫然无知,什么意思,这里不是金家吗,怎么又变成李家了,李义家,自己可是去过的啊。

“喂,你来干吗?这里不欢迎你。”侯白也是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好嘛,他们究竟有什么仇啊。

李义对侯白道:“不欢迎我?我可是她亲生儿子,你,只不过是徒弟而已。”

侯白怒目而视,然后回过头看着谢云娥,仿佛在等她一声令下,就要向李义扑上去。

虽然李义对待小宝一直都不是那么友好,不过,想起侯白的身手,小宝还是颇为李义的生命安全操心。

谢云娥拍拍侯白的肩膀道:“好了,小白,别这样对小义哥哥。是我对不起他们爷俩。”

“师父!可是,你说了,那是一个误会,说开了就没事了,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呢?”

“有啥好说的啊,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和阿忠离婚后,小义还能够时不时地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他很孝顺了。”

我晕,小宝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女子,感情经历居然如此丰富。

她先是和燕子门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金某人结婚,生下了金榭,很不幸,那姓金的死了,然后她又和李忠结婚,生下了李义,这你就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吧,不知为什么,又离婚了。

真是混乱到了极点。这么说来,金榭和李义应该是异父同母的兄弟了,可是,根据我的了解,他们平常关系不好啊。

“爸爸让我把这些东西给你。”李义从身后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约莫两三斤的鸡蛋。“他说让你补补身子,最近你心里不好受。”

谢云娥颤抖着接过鸡蛋,好像很感动的样子,道:“替我谢谢你爸爸。”

李义嘟囔着说:“我才不做传话筒呢,要说,你亲口对他说去。”

郭小宝知道,李义虽然嘴硬,心里却是好意,他想让父母再见面,或许有破镜重圆的机会,只是,天真的李义不知道,如果可以重圆的话,那镜子当年就不会破了,而且,即使重圆了,那一条深深的裂缝也是抹不掉的。

谢云娥道:“你坐坐,我给你做饭去。”

“我吃过了。”拒绝得干脆,水都泼不进。

谢云娥叹了口气道:“听说曼倩社封社了?”

“是暂时歇业。”

“那啥时候恢复啊?”

“不知道。”

“那你和你爹生活……”

“不劳您操心,我已经找到了新工作。”

这话一出,郭小宝也吃了一惊,新工作,什么工作,记得上次和马淇到李家的时候,李义也提到了要换工作,可是李忠坚决反对,后来也不知道怎样了,现在,李义趁此机会,真的改旗易帜了啊。

“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啊。”郭小宝道。他本来想用“演出”这个词,可是,也不知道李义现在是不是还说相声,便改用了“上班”这个词。

“我?”李义欲言又止。

“师父,我看见他在满天星进进出出的。”侯白不识相地搭茬道。

谢云娥的脸立刻板了起来,道:“小义,是真的吗?你爹知道吗?”

“我已经是大人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找工作也要家长操心,说出去笑死人了。”

“你爹不会喜欢你为满天星做事的,你爹希望你忠于曼倩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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