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华托着下巴,双目无神的盯着盆景,语气幽怨的言道:“照你这么说,咱们这种混官场的人,就没有感情可言了?都是冷血动物?”
和珅态度坚决的说道:“在官场上,感情只是拖累,做一个无情的人,冷血的人,反而走的更远。当然了,官场和生活你要区分开,不必要把官场上的作风和性格带回生活里,做一个两面派,双面人。”
“也就是说,做一个口是心非,阴奉阳违,道貌岸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你这话说得太极端,其实有的时候,‘虚伪’并非仅是贬义,只要你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将‘虚伪’表现的合情合理,那么‘虚伪’不仅会对你自己有利,也会对他人有利。”
刘振华叹了口气:“你是老官场了,当了一辈子的官,死后又沉淀了二百年,对事情看的自然透彻的很,我不行啊,我从出生到现在,真正能够独立思考的时间,也就区区二十年,前五年都在想如何吃饭,如何撒欢了~这二十年时间,就算把精力全都放在官场上,那也只能看见凤毛麟角,理解只言片语,在整体方面我现在依旧是个初学者。”
“呵呵,慢慢来,没人一生下来就会走的,先从爬开始。”
在刘振华与和珅纠结于人生的大哲学时,手机响了,打开电话,发现是谭文山打来的,刘振华和谭文山因为王德全这层关系算是同一阵营,但是自从上一次见面到现在,刘振华和他还没说过话呢,也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吧,谭文山此时给刘振华打来电话,刘振华挺吃惊的,从面相上看,谭文山是一个冰冷的人,是那种不会去主动找别人,只有别人去找他的那种人,此时看着电话显示屏上赫然的‘谭文山’三个大字,刘振华心里略微有些犯嘀咕,心想他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难不成是吴德全让他找自己的?怀着疑惑的心思,刘振华接通了电话:“喂,谭哥,您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我现在给你打电话,并不能说明我有空~”电话那头传来谭文山充满书生气,冷静睿智的嗓音。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刘振华绝对可以断定对方和自己是对立阵营,或者对方对自己没有好感,可是从谭文山嘴里说出来,刘振华则没有多想,毕竟刘振华对谭文山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他天生就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呵呵,谭哥,您找我有事啊?”
“当然有事,否则还和你唠家常啊?现在时间还早,来我单位一趟吧,有些事我要和你谈谈。”
“什么事?”
“嘟嘟嘟……”
谭文山内心深处究竟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但他表面上表达出来的含义,是对刘振华挺不耐烦的,刘振华问他是什么事,而他却根本没有要回答的意思,直接就把电话挂断了,这种简单直接的举动表达出来的含义也是简单直接的,意思就是说我让你来,你就来,别的别多问。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句话流传千古,自有它的道理,刘振华也遵从了这句话的意境,打电话让小赵来接自己,然后屁颠屁颠的往县里赶,等到了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两点,刘振华直奔检察院,问了一下工作人员怎么走,便直接到了谭文山的办公室。
“叩叩叩~”
“请进。”
谭文山的办公室比起当初刘振华的办公室,要显得寒酸不少,简简单单没有什么装饰,硬要说装饰的话,也就是办公桌后面墙体上挂着的一幅字,雪白的宣纸上用黑墨写了个大大的‘气’,字体是草书,虽然上面署名了是某位大名家的亲笔,但这却不是正版,而是大批量印刷出来的产物,放在字画店里卖,顶多也就五十块钱。
气这个字,看着简单,解释起来就比较麻烦了,它说的气包括气量、作风、声势,具体应该怎么解释,刘振华也有点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谭文山原本正在看一些文件,见刘振华来了,他将文件随手放在桌面上,然后面色不温不火的冲刘振华一点头,然后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轻言道:“坐吧。”
刘振华很规矩的坐下,看着谭文山那帅气的脸庞,在自愧遁形之余,一脸疑惑的问道:“谭哥,您找我来究竟是有什么事?”
谭文山对刘振华的感情,还保留在观望阶段,并不准备对刘振华有太多的寄予,或者更深一层的交往,因此他也没必要太照顾刘振华的脸面,再加上他那孤傲的性格,因此开门见山道:“前两天你去你们镇上的长滩河玩了?”
“嗯,有这事。”
“然后跟一群小地痞流氓打架斗殴了?”
“额,这事也有~”刘振华心里咯噔一下,第一个想法就是那帮小混混该不是真有大靠山吧?否则这事怎么会传到谭文山的耳朵里,而且谭文山还让他亲自跑到县里询问此事?不过谭文山随后的话,却让刘振华打消了这个念头。
谭文山板着脸说道:“你作为一个官员,而且还是一镇之长,个人的作风、性格都需要谨慎再谨慎,以前在古代的时候,在朝为官,稍有不慎就会有文官弹劾你,虽说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但仍旧有些官员以打小报告为生,你的一言一行在他们眼里看来都是有利可图的,你跟那帮小混混打架斗殴的事情始末,我都清楚,尽管那帮小混混欠揍,但你身为官员,怎么可以像地痞流氓一样,赤膊上阵打架斗殴?你知道这会对你有多么大的影响吗?”
本来刘振华是觉得谭文山在训斥自己,心里略有点不爽,心想人生在世,快意恩仇,该出手时就出手,考虑那么多干嘛?可是和珅一句:“小子,好好学着,姓谭的是在给你上课。”却惊醒了他,也让他对谭文山的态度大为改观。
刘振华挠了挠头,装作犯了错的小孩一样,尴尬一笑:“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心里不痛快也就出手了,再说了,那帮小混球太欠揍,我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他们不领情,我也没办法。”
谭文山盯着刘振华看了半分钟,随后叹了口气,摇头道:“真不知道德全是怎么看中你的,你连官场最起码的做事底线都搞不清楚,说实话,我真为你将来的仕途担心。古有岳飞一身忠肝义胆,却因脾气太倔,被高宗赵构以莫须有罪名处死,现如今的官场与当年无异,你莫非也想走岳飞的后路?”
第一百零八章 支招
刘振华一愣,很是不解道:“岳飞不是被秦桧害死的吗?怎么成高宗害死的了?”
谭文山白了刘振华一眼,没好气道:“听人说话,要知道话里的重点是什么,别对那些无关痛痒的部分操心。”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谭文山还是随口解释道:“岳飞忠肝义胆,当时名气颇高,赵构有心处死他,害怕在史书中对自己不利,便拉了秦桧这个替罪羊。都说秦桧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其实不然,就算有些小错,也绝非人们口中夸大的那般,让他跪在岳飞墓前千年,倒是委屈他了。”
“那应该谁跪?高宗赵构?”
“谁都不应该跪,岳飞只不过是个政权里的牺牲品而已,他不懂得取舍,不懂得变通,凡事认死理,在君臣斗中下场当该如此,谁也怨不着。如今的官场也是,凡事只凭自己的意愿,图个一时之快,下场就和岳飞一样,哪怕一身赤子之心,也终究落不得好下场。”谭文山语重心长的说道,看他说话的那股高深莫测的架势,倒是与和珅有几分相似,不光刘振华这么觉得,就连和珅也对这个谭文山刮目相看。
和珅轻笑道:“我倒是有些开始喜欢这个谭文山了,颇有老夫当年的风范。”
其实说心里话,刘振华对谭文山的印象也不错,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贱,有的人越对你溜须拍马,你越不爱搭理他,有些人则对你爱答不理的,你反而上杆子往上贴,也不怕热脸贴在冷屁股上,刘振华现在就是这个情况,谭文山自始至终都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可刘振华对谭文山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感,尤其是在听到他的这番言论之后,刘振华在心里对谭文山的定义,从一位冷冰冰的朋友,升华到了严师这个高度。
“谭哥,你今天叫我来,该不会只是单纯要教导我官场的基本守则吧?”刘振华稍有疑惑的问道,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有些不妥,又连忙补充了一句:“这些基本守则也很重要,我以后会记在心里的。”
谭文山的脸色稍稍好看一些,当下道:“说实话,你将来混得怎么样,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吴德全这个老战友,谁让他对你寄予厚望呢?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投资赔得血本无归。”
说到这,谭文山话锋一转,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要搞好你们镇上的经济,建厂这件事我还是能够理解的,但是要彻底的掌控一方经济,让经济按照你的想法所发展,这其中的掌控力度需要非常大,而据我所知,你们镇上只有两个大老板,其一是罗东林,其二是马彩丽,这个马彩丽的身份我知道,郭洪生的老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和郭洪生应该是站在对立面的,因此想要让武备镇的经济路线按照你预想的发展,就必须处理掉马彩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