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还挺会享受。
打量完车轿,炎颜目光又转回沈煜云身上:“喂,这大半夜的,你带我上哪儿啊?”
沈煜云闭着眼,随口应了句:“半夜除了红楼教坊,还能上哪儿?”
炎颜压了压眉心:“你带着我去逛窑子?”
这男人有病吧!
沈煜云慢悠悠睁开眼,:“不然呢?你替我解决?”
炎颜翻他一眼:“我对豆芽菜不感兴趣。”
沈煜云笑了:“没尝过怎么知道是豆芽菜。”说话就作势要起身。
炎颜立马警觉地窜到车门边:“你敢胡来,我立马就把这条街上的人都喊起来!”
沈煜云嗤笑:“还以为你能动真刀枪呢,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
知道对方是在戏弄她,炎颜脸一红,又坐了回去:“你既然已知道东西不是我偷的,又跟了我一路,亲眼看见我什么都没干,为何不放了我?”
她很烦躁。
都试好几回了,怎么也进不了须弥境,炎颜觉得大概不是须弥境坏了,兴许是这男人给她动了什么手脚。
这也是炎颜没逃跑的原因。她必须得弄清楚进不去须弥境的原因,如果是沈煜云搞的,还得让这人给她解开禁制。
还有吨巴。
她被抓这么久了,吨巴一只没现身。
小家伙是没办法靠近她?还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心里正琢磨,马车突然停了。
沈煜云起身就把手伸向炎颜的腰带。
炎颜避开他的手:“不用你拎,我会走。”
沈煜云觑着她。
炎颜无语,朝天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不逃跑,行了吧?”
沈煜云语气低低地:“你身上有我的东西,就算逃跑也没用。你若真聪明,就乖乖跟着我。”说完先下车去了。
炎颜冲着男人的后脑勺咬牙切齿,终是无奈跟着下了车。
眼前是座灯火通明的绣楼,一共三层,装点得富丽堂皇,各色花灯焕然璀璨,院中人生喧嚣,丝竹阵阵,歌舞升平……
确是个昼伏夜煌的削金场。
沈煜云的车轿才停在门前,老鸨就撂下所有客人,带着一众龟奴迎出门外。
“就知道这几日大爷要回来啦,咱们沛桐姑娘早就念叨上啦。沛桐姑娘可想您呢,刚才还叫小厨房预备了您最喜欢的几样下酒小菜。我们劝她说您忙,才刚回来不定就得空上咱这儿来,您猜沛桐说什么?”
第74章 腹上旧疤
沈煜云不理老鸨众人,也不用龟奴引路,轻车熟路径自往教坊里头走,显然是这地方的熟客。
老鸨笑地满脸脂粉渣直往下掉,丝毫不介意沈煜云的高冷姿态,仍自顾说笑:“咱们沛桐说呀,大爷您……”
“这儿不用伺候!”沈煜云随手丢出锭金子撞进老鸨怀里。
老鸨手忙脚乱地接住,悄悄对众龟奴使眼色。
所有人都不敢再跟着。
老鸨站在回廊下,看着沈煜云往沛桐的闺房走,眼睛不由缀在他身侧的姑娘身上。
身为青楼老鸨,见过的各色姑娘多如牛毛,如这般秀出班行的女子,形容凤毛麟角都嫌委屈。
这位根本就是天上有,地上无的神仙绝色!
只可惜,是大爷的人。
也不知大爷今日带个姑娘过来是啥意思?
别是有人了,来跟沛桐了断的?
老鸨皱着眉,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炎颜默默跟在沈煜云身后,走在教坊曲折蜿蜒的花廊里。
她能清晰听见周围雅间精舍中,歌舞声箫外,夹杂着嫖客们的窃窃私语。
几乎所有人都对沈煜云敬而远之。
这些人显然都清楚他的身份,却没人上前来与他搭讪,甚至背后议论他的时候,都把声量刻意压的很低。
炎颜察觉这些人像很忌惮沈煜云。
看来豪府商队的大爷,在这鹿吴城厉也算是号人物。
也许因为沈煜云的缘故,炎颜年轻轻一小姑娘,大喇喇地来逛青楼,居然也没人敢对她指指点点。
山海界的人族社会,大大小小的部族疆域已有君王或宗门统领数百年,早形成礼教约束。
在这个世界,女人行为太过放浪,同样会受社会非议,尤其明目张胆逛青楼这种事,实在有碍声誉。
不过声誉于炎颜,实在是最不要紧的身外之物。
她又没打算在鹿吴城安家落户,要声誉作甚!
其实进了青楼,炎颜倒颇感新鲜。
主要是活了两个世界,她还是头回踏进风月场。
以前总听说这地方如何糜音绯绯,放浪自在,等进来了,炎颜反倒有些失望。
这地方在外头看着光鲜别致,走在其中,虽然也是灯红酒绿,高堂明烛,细节处却透着粗糙潦草。
就同这地方的花娘,虽衣着光鲜,粉面红妆,可是真跟富贵人家深宅教养的闺秀站在一处,满身的廉价装扮和风尘俗气,登时无处藏掖一览无余。
最要命的是这里的空气,四处飘散着劣质脂粉的浓香,那气味儿还不如地球的驱蚊花露水呢,呛地炎颜脑仁儿疼。
直到跟着沈煜云走进一间雅阁,那股浓重的气味才稍微好点。
他俩刚跨进门,一抹粉嫩的身影就迎面扑来,一头扎进沈煜云的怀里。
等炎颜看过去的时候,人俩已经抱在一起,场面如火如荼……
她此刻是空气。
这地方的姑娘确实很奔放。
对于喜欢看无码欧美电影的炎颜,直面这种事根本不存在接受困难。
径自走到桌前,她自己斟了杯茶,又拣了块糕点。
待门口的俩人第一波热情退却,炎颜面前的豌豆黄已经少了半盘,茶汤也添过一遍。
沈煜云的手揽在美人腰间来到桌前,看炎颜唇角还带着一粒点心渣,笑斥:“你倒是自来熟。”
炎颜咽下嘴里的点心:“不然呢?欣赏你们表演?”
沈煜云:“……”
这姑娘搁哪儿长大的,这根本就没羞没臊!
不过炎颜这样不扭捏不矫情的做派,倒让沈煜云有些另眼相看。
他看得出这姑娘不是装的,她是真不在意名声之流。
通常这样性格的女孩儿家,要么马帮出身;要么便是修仙门内修为不错,被师门娇宠长大的女弟子。
可是眼前这姑娘显然两样都不沾,却养出这样一副洒然不羁的性情……
沈煜云对炎颜的出身越发好奇。
他敢肯定,这姑娘绝对有来头!
回去得让洪爷查查。
沈煜云心下正思量,胸口衣襟被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一扯,耳畔响起沛桐婉若莺鹂的声音:
“奴家新换了鲛纱银丝幔,是大爷最喜欢的比目云纹。上回大爷送奴家的那盒鹅梨帐中香,奴家一直存着舍不得用,闲时就雕了个檀木香球,可将香悬挂于帐内。”
“隔着鲛纱银幔,欣赏袅袅消散的青烟,既雅静又有意趣,就只等大爷去品赏呢。”
沛桐说话的时候,眉眼微微低垂,露出一段白皙修长的颈,看上去有种不胜娇羞的温柔姿态,十分惹人怜。
只是低垂的眉睫,却悄悄撇向炎颜。
其实自炎颜一进门,沛桐就留意到了她。
没办法不留意,这女子长相实在太惹眼了。她身为红袖添香楼的花魁,往这女子跟前一站,都忍不住要自惭形秽,怎能不妒这张脸!
就算拿女人看女人的挑剔眼光去审视,炎颜这张脸也挑不出半分缺憾。更莫说她身上还有种一般女子没有的洒脱风流。
其实炎颜的长相不衅不艳不魅不妖,不是那种特别丰艳华丽的美。
恰相反,她生的琼鼻檀口,黛眉星目中还透着几分典雅风韵,温柔又精致。
可是对上她那双黑湛湛的眸,气场立马就全变了。
那双明晏眸中,七分灵动,三分锐利,揉在一处刚好十成十的锋芒潋滟。
普通的男人,只消一眼就马上却了步,知道自己招惹不起。
锋锐的男人,只消一眼就想去摸腰里的马刀,迫不及待想收割这朵带刺的艳玫。
身为花魁的沛桐却清楚,这样的女子,男人也只消一眼,就会把她深深地篆在心上。
从此,她就是那男人心头朱砂,梦里万顷温柔乡……
沛桐觉得,自打炎颜一踏进她的房门,她攒了这么多年的底气,顷刻就被这女子的一颦一笑割地七零八落,只剩深深的惶恐无着。
她就像只毫无还手力量的羔羊,她一身鲜美的肉,就是她最后的本钱。
只有红罗软帐,才是她唯一的主场,在那里,她才能稍稍找回点昔日的自信。
所以,沛桐迫不及待想拉着沈煜云进内室,仓惶地想要退回属于自己的主场去。
空气中弥漫着靡靡气息,男人和女人身上都挂着汗。
沛桐贪恋地匐在沈煜云胸口,手指像无意识轻轻抚过男人结实的腹肌,脐下……
男人的丹田位置,有条丑陋的旧疤,就像只狰狞可怖的大蜈蚣,横趴在男人紧实平坦的小腹上。
沛桐才触到那条伤疤,手突然被沈煜云抓住。
第75章 又一只獬豸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