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就懂了姐姐所问之意。
明白了问题,答案几乎不需要思索就出来了。
这两只“蟋蟀”差别虽大,可他却真觉得,自己这个“人”和城里见到那个“人”,差别可比这两只“蟋蟀”大多了。
可他也真的是个“人”啊,大家虽然常笑话他傻,却也没有说他不是人。
于是,他立刻就懂了姐姐的意思。
它们虽然看上去差别很大,但确实都是“蟋蟀”。
姐姐将螳蛛木盒轻轻盖上,推到傻柱子面前,轻声道:
“傻柱,这可是个秘密啊,以前只有姐姐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你平日里和伙伴们玩,千万别把它拿出来,也别告诉别人知道!
记住了吗?!”
“记住了!”
……
傻柱子说话,东一下西一下,毫无章法,但众人连蒙带猜,居然也大约明白了他话中之意。
想明白其中玄机,很多人都忍不住心中啧啧称奇。
众人也再次确认,傻柱子是真的傻,可他却有一个心思玲珑、且爱他至深的姐姐,知道傻柱子容易被骗,更知道若他真不走运遇到陈二皮这种心思恶毒之人,任何告诫也终能被他找到空子,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于是便用这种也只有在傻子身上才能生效办法,偷偷埋了一个伏笔。
陈二皮不就因对方是个傻子,没防备之下刚好踏入人家多年前就预留的险境中,自己成了那个“傻子”!
陈二皮自然也想明白,双目几乎要直接喷出火来。
很想一脚踹在面前这个傻子脸上,更想一脚将那头螳蛛踩个死无全尸,可他却发现,这些念头只能心里想想,自从上了这个赛台,身体的某些权限似乎就被别的什么神秘存在接管了,他对自己的身体不再享有全部的主权。
看着一点点向蟋蟀靠近的螳蛛,他扭头对赵老倌抗议道:
“我抗议,我要申诉,这场比赛完全无效!”
赵老倌一副客观公正脸,淡淡道:“赛状一签,生死不改,赛台之上,生死不悔。”
陈二皮见这老家伙以一副公事公办的职业姿态应对,就恨不得一脚将这面具踹碎,可想到此刻形势,也不得不让姿态变得更加柔媚一些,同时一边解释道:“这次比赛内容是斗蟋蟀,其他且不说,相斗双方必须是蟋蟀吧?
这无可争议吧?
总不能明明说好是斗蟋蟀,结果一边弄只猫,一边弄条狗来斗吧?!”
“你错了。”
赵老倌先是直接将这事定了性,将陈二皮摁死,这才摆出一副“在这方面我比你专业”的姿态对周围人解释道:
“比赛内容的确认,乃是对参赛各方是否基于主动自愿的最后确认。
若各方在已经协商好、甚至签订好赛状后,其中一方不按照约定内容比赛,比如陈二皮说的,明明是斗蟋蟀结果却变成猫狗斗,这当然是不可行的,连尝试的必要都没有,因为赛台本身就会对此做出限制约束。”
“可也有例外,比如现在你们看到这种情况,在傻柱子的主观意识里,螳蛛就是蟋蟀,这就是他认识的蟋蟀,双方约定‘斗蟋蟀’项目时,他心中想的蟋蟀也是此物,那么,他拿出螳蛛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在正常人那里,效果类似于指着一条狗说猫名,指着一头蟋蟀喊人名一个道理,‘名’的意义在这时候真就只是个‘名’而已。”
他这番解释,让人啧啧称奇,有人高声道:“这岂不是说,傻子神经病在某些时候还要占大便宜咯?”
赵老倌正色道:“怎么能叫占大便宜呢,我刚才可是提醒了,在具体赛事内容确定后,可以追加一条专门条款的,可以将这漏洞轻易就补上。”
说到这里,他扫了陈二皮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嘴里轻啧了一声,一句话也不多说。
可他又什么话都说了。
陈二皮忽然间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
可他已经没心思去想这些了,因为他已经看见,被他用各种手段将战斗能力催逼到了极致的“蟀中之蟀”,因用药过多只能傻乎乎等着另一头蟋蟀主动来战,结果被一把“镰刀”轻松割去了脑袋。
其干脆利落,真的是一点悬念也没有留。
第四八二章 胜者为王(四)
比赛结束,赵老倌没有丝毫耽搁,直接上台宣布了傻柱子的胜利。
前一场比赛,那个壮汉因妇人作弊输了比赛还有余力申诉抗议一番,可此刻,瘦得皮包骨的陈二皮却根本没有任何抗议的时间,便直接晕倒在了台上。
赵老倌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的两个狐朋狗友上来把他弄走。
最终却没有一个人上来,那些和陈二皮一起混的街溜子们甚至都没有多停留一会儿,麻溜的钻进人群中跑了。
最终,他只能让两位热心的围观群将陈二皮弄下去。
“弄到哪里去?”两位热心群众一抬头一抬脚将陈二皮弄下来,却不知该往何处,向赵老倌求问。
赵老倌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隐蔽街角,道:“放哪里就行。”
其中一人有些不忍心道:“这……他现在这状态……”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意思却也清楚的表达了。
赵老倌对此却异常淡然,道:
“以他这病怏怏的身体,来与人玩赛状之前就应该预见到失败的后果,要不要提前做些准备,比如将自己的身后事提前进行妥善的安排,这都是他自己的事。
他自己没做任何准备,甚至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总不能还要我们来替他操心这种事吧?”
说着他对着不远处那隐蔽街角示意了一下,道:
“他现在还吊着最后一口气在,我们也不能直接将他当死人处理了,可也没义务为他身后事操心,不然,我这隔三差五都能遇见这种事,怎么忙得过来?
所以,你们将他搁那里不占道就行,有家人朋友来把他弄走自然最好,若真到落气后还没人来,那自也有人将他收走,用不着你们操心。”
虽然有点冷血,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赵老倌说得有道理,作为路人,他们帮忙抬一下还行,可不想真沾上什么麻烦事。
所以,将昏死不醒的陈二皮弄到旁边街角就算完事。
前一刻一个眼神就能让人顾忌的混子现在躺在街角,呼吸渐停,身体渐冷,旁边人来人往,却逐渐无人理会。
处理完陈二皮,见傻柱子依然还站在赛台上,憨憨傻傻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赵老倌换了另一幅面孔,笑骂道:“傻小子,比赛结束了,你还不赶紧下来?!”
“啊?……噢!!”陈二皮的突然歇菜让傻柱子有些无所适从,他甚至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嘛,听了赵老倌的话终于不在台上愣着,小心的将螳蛛收回木盒之中,将台上一堆破烂胡乱的收拾绑扎成一团,就赶紧从赛台上走了下来。
走下赛台,他看向十字街道的每条路口,又陷入茫然之中,在这样一个大城市,他根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之前的一切都有陈二皮在,根本不需要他操心,现在他却连往哪条街走都变得茫然起来。
“你打算去哪儿?”赵老倌问。
傻柱子先是有些茫然,很快却又坚定起来:“我要去找我姐姐。”
赵老倌盯着他,忽然道:“我有个建议,听不听在你。”
“啊?……那……那您……您说!”傻柱子道。
见他这态度,赵老倌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还行,看来你也不是全傻。”
赵老倌道:“赢得比赛后,你应该能感觉到体内正在发生一些奇妙的变化吧?”
傻柱子点头承认,手摸着自己的心脏位置,道:“这里就像是燃了一团火,不热,反而很舒服。”
说着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这里感觉有股冰水在流,却并不冷,同样舒服得很。”
“我还感觉有奇怪的东西在这些地方流。”
说着他的手指在躯干四肢移动,仿佛在循着某种轨迹。
赵老倌点着头,啧啧赞叹,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羡慕。
“你小子倒是好运,虽然说年龄越小得到的好处会越大,但如你这般的也很罕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种奇怪的变化傻柱子本来是想闷在心里的,可现在既然有人主动解惑,他便也顺杆问了起来。
“其中的道理真要说清,复杂得很,我也是一知半解,我就简单说两句。
未来一个月内,你小子会有一次堪比破茧重生的蜕变……不懂?
既然你是村里来的,见过蚕茧吧?见过蚕从茧中出来后的模样吧?
还有另外一些看起来极不起眼的昆虫,但在经过一个特殊阶段后,便会蜕变为另一种仿佛截然不同的生物,这就是蜕变。
你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以前你可能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爬虫,可蜕变之后至少也是有翅膀能飞的大蛾子了。”
听赵老倌这么一说,傻柱子这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兴奋之色毫不掩饰的浮现在脸上。
这些词语他不知道,可自小便常找各种虫子玩的他立刻便理解了,以前的自己是个又笨又脏的杀虫子,以后却就要变成另一番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