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却总能精准的踏在最适合的节点上,不仅避免了被土浪淹没的悲剧,而且,向前的节奏没有丝毫放缓。
弄潮儿向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
三人攻击未果,依然不想放弃,直接合身向他扑来,他在恰当的时机催动体内法符,身形陡然加快,仿佛双方处于错位的、不一致的时间流逝中,他们扑来的速度,连同周围空间吹拂的风,都仿佛变慢了许多,而唯有他,速度不降反增,轻易地就从他们之间巨大的孔隙钻了过去。
三人抱在一起,跌撞在地,扭头看去,只能看到他始终未停,只是向前奔跑的身影。
又有其他人出面,以各种方法阻拦,可他们的攻击,他们的阻截,无一例外的落空,与他之间,总是差之毫厘。
体面一点的,还能维持一个站姿站相,更多的,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有的是主动,有的是被动,可躺在地上之后,看着那距离他们必须守护的旗帜越来越近的身影,他们却没了起身追上去阻截的动力。
姜不苦没有做出任何攻击行为,也没有仗着自己强悍的防御和体质逞凶,他就是奔跑。
向前奔跑。
若是有人出现在正前方,那就稍稍改变一下方向,绕过去,但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在沿着中线位置笔直向前,唯一变化的,是他速度的快慢变化,与每一道攻击、每一道拦截都“差之毫厘”的节奏控制,时机选择。
他距离蓝色旗帜越来越近。
只不过,在他身后,凡他所经之处,一片狼藉,人仰马翻。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解说音停止了。
所有观众全都屏住了呼吸,张了嘴巴,甚至连思维都陷入停滞。
眼前的画面,实在是太过挑战他们的常识认知。
一个个紫府境后期的高手,这么脆弱的吗?
这么弱不禁风的吗?
怎么全都这么轻易的撂倒了?
那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奔跑中,到底蕴藏着什么样的玄机?
终于,在那道身影距离蓝色旗帜越来越近,不可思议的结局即将成为铁一般的事实的时候。
解说音再次响起。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观众朋友们,现在,我可以回答之前那个疑问了,他‘敲到好处’的躲过每一次攻击拦截,不是巧合,不是巧合,不是巧合!
这是一种高明到让我头皮发麻的能力,最开始,你们知道我联想到了什么吗?
时间控制!
我以为他对自己用了时间加速!
修为突破到元神境之后,修行者会觉醒一种奇妙的感知力,那就是时间感,可据我所知,迄今为止,哪怕修为达到元神境巅峰层次的强者,也并不具备这种直观操控时间的伟力!
这种手段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金丹境不到的小孩子身上呢?
我一开始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我却看明白了,他这效果看起来与时间加速无异,可本质并非控制时间,而是加速了他整个身体的生命活动,新陈代谢。
他可以主动控制这一切,像是函数一样,在波峰波谷之间自由移动,毫无限制!”
“不可思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种对身体的极致操控感,就像是神级车手驾驭着一辆神级机车,这比让我看到这场比赛本身还要震惊。”
解说员似乎已经完全被“姜平”所表现出的这种能力所折服,直到他越过重重阻碍,拔出蓝色旗帜,他都没有多说什么,还在那里以极尽夸张的口吻,表达着他对这种能力本身的推崇,喋喋不休,哪怕这第一场比赛已经停止,他的声音都还没有消停下来。
……
姜不苦将蓝色旗帜从地上拔起,拿在手中。
长鸣哨音响起,比赛结束。
这是书院战队的胜利,却更可以看做他一个人的胜利。
拿着蓝色旗帜的他面色平静,并无丝毫得色,而在他身后,一路所经之处,是洪都学院战队一张张惊愕至极的神色。
这个画面,随着现场直播,烙印进无数人心田。
回到队伍中,众人在为他这奇迹般的胜利而欢呼的同时,看他的神色也非常复杂。
果然不愧是队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无敌啊!
也更加理解他为何始终保持谦逊,并几次三番强调,尽量把机会给别人,让其他人发光。在其他人能够解决问题的时候,都由他人解决,他只旁观,做一个看客。
那是因为,一旦他出手,他就是那闪耀的、唯一的光,在这样的他面前,其他人都将黯然失色啊。
不过,胜利就是胜利。
……
场内外的观众,都因姜不苦的表现而受到强烈的精神冲击。
更别说另外两个战队的成员。
洪都学院战队就不说了,赛场上的十三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备战间的,在他们十三人面对一个人的奔跑而无能为力的时候,在他们看到“姜平”拿起蓝色旗帜的时候,他们就陷入了一种梦呓般的状态,脑子不属于自己,脚步也不属于自己。
心如死灰,如丧考妣。
回到备战间后,大家也只能沉默相对,不知话从何起。
刚才那一战,那都不能称之为“战”,因为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碰到对方,对方也未曾攻击他们。
人家只是从他们身边跑过,然后,拔起了他们必须守护的旗帜。
如此而已。
可回想那一战,他们就感觉自己像是滑稽剧的小丑。
在他们卖力的表演下,出丑的都不止是他们个人,更有他们身后的洪都学院。
开开心心出来“游玩”,然后给学院扛一块沉甸甸的耻辱牌匾回去?
哪怕校际联赛在洪都学院的重视程度不如其他学校,但今天这样的决赛日子,更有洪都学院自己的队伍出战,所以,他们相信,此刻,学院必有很多师生都在观看这场直播。
而即便那些错过的,不在意的,认为学校十拿九稳而觉得没劲的,现在,也必然被一个个的全“炸”了出来。
他们甚至将成为可以在洪都学院校史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名人。
每想到此处,他们就有种恨不得立即抹脖子的冲动。
许久之后,才有人弱弱的问:“第二局,咱们还上吗?”
其他人也都反应了过来。
是啊,第一场当众处刑,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可还有第二场在前面等着他们呢。
还要再去当众受刑吗?
他们都不傻,那位姜平有如此超绝的本事,在第一场比赛中,人家已经无所顾忌的展露了出来,在第二场的夺旗赛中,还指望人家另想他法,或者弃战认输不成?
自然会乘胜追击。
而他们,面对这种手段,除了一筹莫展,还是一筹莫展,拿不出任何应对之法!
至少现在如此。
所以,第二场比赛只要一上场,毫无疑问,就必然是当众处刑的结果。
最终,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队长那里。
队长咬了咬牙,顶着沉重的压力,沉声道:“上!”
说出这个字后,他反倒洒脱了许多,神色间反倒更有决断:
“第二局咱们必须上!
第一局赢了,人家第二局弃战认输,那是战术!
第一局输了,咱们第二局弃战认输,那是逃跑!
哪怕咱们已经无力挽回败局,可至少也要做到输人不输阵。
咱们已经事实上给学院蒙羞,可也不能使学院的名誉进一步蒙尘!”
说到这里,他眼中泛出光芒,咬牙道:
“而且,或许整场战斗我们已经无力回天,因为我没有任何信心击败姜平,可第二局,咱们也不是一定就会输。
第二局,其他四人皆不足虑,唯一的困扰仅姜平一人而已,咱们以一人阻拦其他四人,另遣三人对姜平进行牵制,不需要打败他,只需要稍微迟滞一下他的速度即可。
然后,咱们选速度最快一人,以极致的遁速向前,只要能赶在他之前夺旗成功,那这一局的胜利也是咱们的。”
在他的言语下,所有人脸上都显出背水一战的悲愤决绝之念。
他们现在已经不为争胜,而是要将二比零的失败改写成二比一。
这不是胜败之争,却超越了胜败之争。
而已经失败,早早进入咸鱼看客模式的道院战队,看到“姜平”这番神秀,也都心生一种后知后觉的羞愤感。
原来,那家伙哪怕在与他们队长进行单人战的时候,十成功力,连五成都没使出吗?
亏得他们直到现在对于那场失败都愤愤不平,认为若非“战圈持续缩小”这个操蛋规则,他们还不一定就会败。
队长与其说是被姜平弄死的,不如说是被规则搞死的。
所以,哪怕输了,他们也是心有不服。
可现在,没借口了,最有一块遮羞布也被扯掉了。
不服不行。
其中,有两人的情绪还要复杂许多。
卓不凡和薛筱婧看着和记忆中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有点不确定到底是记忆出了错还是现实有毛病。
看着那样一张脸光芒四射,就觉有一块巨石横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