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的敏锐,让他们在煮婆挥舞的“死亡旋风”边缘优雅地跳着舞,闪躲腾挪。
大多数时候,他们耐心地窥伺在侧,毫不贪功冒进。
再强的进攻也会出现颓势。
挥舞巨大的金属勺是个相当耗费体力的活儿,煮婆每旋转两到三周,就会停下来喘口气。
奥克斯兄弟则趁机进攻!
他们轻盈迅捷地移动,手腕抖动间,涂抹剑油和毒药的剑刃灵活地舞动。
如同两条盘旋身体的蝮蛇,不动则已,一动便以惊人的速度咬中煮婆的身体,注入毒液,又立即松口撤退,闪过煮婆迟钝的反击,然后绕着她换个方位,继续进攻。
他们不徐不疾,进退有据,等待煮婆体内毒液累计到某个点。
煮婆早已遍体鳞伤,气力衰退,贴身的织物被剑刃切割得破烂不堪,露出一身恶心的肥肉,鱼篓似的头盔也被破开一个洞,里面有只黑如墨的,肿瘤一样的独眼。
“呼…呼…”煮婆喘了两口粗气,再次挥动巨勺将猎魔人扫开,然后手掌中多了一瓶红褐色的玻璃罐。
她咬开瓶塞,就要饮尽瓶里的汤药。
冷不丁一只弩箭从远处射来,穿透药罐,让汤药撒了个遍地,漏出一只浸泡得发胀的惨白眼球。
“是谁,敢坏我的好事?!”煮婆怒不可遏,但奥克斯兄弟又挥舞着毒蛇银剑跗骨之蛆般围了过来。
远处,趴在灌木丛里的罗伊垂下手弩,随即痛得倒抽凉气。
煮婆的能力与她的称呼密切相关,她掌控着鲍尔德山中的一口大铁锅,擅长将村民奉献的祭品熬煮成汤剂,尤其是炖肉汤药。
由她熬煮的炖肉汤药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效果,罗伊自然不会让她得逞。
失去汤药支撑,煮婆成了强弩之末,越发无力。
胜利的天平迅速往奥克斯兄弟倾斜。
他们身后不远,弗利厄斯与呢喃婆的战斗又是另一番场景。
弗利厄斯的剑术秉承猫派一贯的精准和狠辣,剑尖锁定呢喃婆周身要害,绕着她左右盘旋,动作快到半空留下残影,仿佛一瞬间,同时从好几个方位出剑。
呢喃婆不像煮婆那样皮糙肉厚,拥有强大的近战能力,她的能力十分古怪,在弗利厄斯出手的间隙,血盆大口不断开合,发出一些古怪的,神经质的低语。
低语声宛如无形的魔掌,缓缓剥夺、侵蚀猎魔人的心智。
然后出现了极其诡异的状况,好几次弗利厄斯剑上寒光即将刺中呢喃婆的瞬间突然消散,然后他浑身松懈,魔怔似地愣在原地,双目放空,陷入深深地迷茫和困扰。
呢喃婆则身形一抖,变成一滩污浊的泥浆遁入土地,一个呼吸后出现在弗利厄斯侧面,恶狠狠地爪击他的腰腹位置。
当猫派猎魔人吃痛回过神来,她却远遁而去。
若不是有恩法印保护,弗利厄斯早已肠穿肚烂,一命呜呼。
饶是如此,他也浑身鲜血淋漓,受伤颇重,反应和速度都在衰减。
不过呢喃婆也不好受,她露在衣物外的手臂和小腿被削掉了厚厚的一层皮肉,伤口深可见骨,面上的红色纱网也被割破,露出挤成一团,满是鸡皮的丑陋五官。
她的手指开始颤抖,念诵低语的频率大不如前。
局面上看,两人势均力敌,胜负只在一念之间。
最后的战斗属于雷索和织婆。
雷索左右手分别握着蛇派钢剑和银剑,面容冷峻,光头锃亮,浑身肌肉勃发,仿佛一台人形绞肉机,不断冲锋、旋斩!
一片片色彩斑斓的挂毯飞在半空,转动的轮盘般徘徊在猎魔人身周,遮挡他的视野,吸收他一切的攻击。
想要将他缠成茧子。
作为三姐妹中最年轻的一位,织婆既不贪食肉类,也不爱收集小巧精致的耳朵。
她喜欢用村民进贡的毛发,包括小孩在理发仪式中剪下的头发,编织成挂毯。
她成天都在编织挂毯,挂毯被注入了魔力,拥有了灵性,像她的儿女一样乖乖地替她抵御一切敌人。
织婆是三姐妹中唯一没有受伤的那一位。
她脸上带着阴鸷的笑容,双手仿佛在搓揉个一个毛线球,同时一床床挂毯从她好似无穷无尽衣裳口袋里飞出。
挂毯的爆发力和伤害性比不上煮婆的巨勺,呢喃婆的爪子,却更加坚韧,织婆编织了数百年的积淀下的存货,无穷无尽。
她打算温水煮青蛙,将光头大汉活活耗死。
锋锐的蛇派双剑,炙热的伊格尼法印,雷索使尽了一切手段,都不能让挂毯扑上来的频率减缓,挂毯围成的大网反而越收越紧,宛如一条缠住猎物的巨蟒。
“该死!”雷索又一剑将挂毯劈做两半,光头上隐隐见汗,情况对他相当不妙,若体力被耗光,那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然而,突然一阵凄厉的哀嚎吸引住了战场中所有人的注意力!
灌木丛中的罗伊瞪大了眼睛,嘴角含笑——与奥克斯兄弟对战的煮婆,被活生生斩断了一条手臂,断手中还握着那枚巨大的金属勺。
而两兄弟在她哀嚎的瞬间,又一左一右捅了她肚子一剑,倾斜剑刃,拖出两道狰狞的口子。
腥臭温热的肠子落了一地,煮婆背面倒地,眼见快不行了,这也有罗伊不停放冷箭偷袭的功劳。
眼见自家二姐重伤垂死,呢喃婆顷刻间像是发狂的夜枭一般尖叫。
持续不断的诡异声波席卷战场,猎魔人只觉得仿佛有钢刀在耳朵和脑海里扎刺,不由面露痛苦,死死捂住耳朵,身形摇摇欲坠!
而织婆趁机操控挂毯卷起了煮婆臃肿的身体,脸上阴晴不定,最终叹了口气。
如果是在威伦境内,三巫妪深深扎根的土地上上,她们还有无数的手段和底牌。
可惜,战场偏偏已经离开了威伦,不再是她们随意呼风唤雨的魔力之地。
“猎魔人!我记住你们了!”
带着刻骨仇恨的话冲入五人耳畔,呢喃婆和织婆身形一闪烁,重新化作黑鸦群,卷起垂死的煮婆飞上了天空。
“下次再见,你们,必将付出代价!”
余音散去后,战场中只留下一只断臂和几名伤痕累累的猎魔人。
第十六章 战利品
仲夏的夜晚,璀璨的星辰点缀着漆黑的天幕,月光如水地洒落,微风呢喃着、吹拂过广袤的平原,草丛里、树梢上,响起了蟋蟀、蟾蜍和知了窸窸窣窣的低鸣。
夜里,偶尔还有一对对幽绿如鬼火的瞳孔四处徘徊。
“唔——”
“醒了?”
“雷索,我睡了多久?”罗伊挣扎着坐起了身体,他正坐在一堆草屑扎成的简陋床垫上,围绕着一堆篝火。
他身上的飞狮怪甲胄被换下,右胸腹间的位置缠上了洁白的绷带。
雷索坐在旁边,有一茬没一茬地往篝火里丢着干柴,奥克斯兄弟和弗利厄斯师徒安静地躺在在他们斜对面。
“差不多十个小时,现在时间接近凌晨。”雷索从烤架上取下一只烤至金黄、肉香扑鼻的兔腿,递了过来,“吃点吧,你需要补充大量营养来恢复伤势。”
“我的伤…究竟怎么样?”罗伊尝试着动了动腰和脖子,却不想拉扯到伤口,顿时那股熟悉的刺痛又涌了上来。
他看了一眼属性面板,生命值涨到了百分之四十,但重伤状态依旧醒目。
“一根肋骨骨折,不过没有错位或伤到肝脏,运气还不错。”
“对了,在你昏睡的时候我们已经替你妥善处理好伤口,你大概得休养一个月。这段时间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好,记住,禁止任何剧烈活动,包括剑术训练!”
“一个月?”罗伊愁眉苦脸地咬了口烤肉,“这么长时间不能活动,那我的骨头岂不是都要生锈?”
罗伊看了一眼模板,距离升级已经不远,抵达男爵领之前,也许能借助歌尔芬的力量获取到足够的经验,摆脱受伤的窘境。
“知足吧小鬼,要是换成普通人至少得休养三个月,而且能在一危险的战斗中活下来已经十分难得。”雷索挑了挑眉,“养伤这种事,慢慢习惯了就好。”
罗伊轻轻触碰了一下左手的烧伤,却有些没了胃口,
“你如果实在觉得枯燥,不如做点其他训练,比如多用脑子总结经验,回溯之前的战斗经历,争取别把失误留到下一场战斗…某种程度上,这种纠正错误的过程比战斗本身更加重要。”雷索望着跳跃的篝火,“虽然很枯燥,但它能让你活下去。”
罗伊这才点了点头。
“对了,今天下午同那只红皮肤的大块头战斗,你应该有不少心得感悟。”
罗伊像只猫一样舔了舔手掌上的油渍,重新振奋了精神,“这是当然,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不能杀死我的,那么就让我变得更强大!”
两人的闲聊惊动了其他同伴,
“怎么样,罗伊,伤口还痛不痛?”奥克斯一屁股坐在自家小兄弟旁边,冲他晃了晃手中的牛皮酒袋,笑着问,“要不要陪我喝两口,缓一缓?”
“没大碍…只是短时间内不能剧烈运动,”罗伊闻着刺鼻的酒味儿,翻了个白眼,“酒还是留着你自己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