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浑是御史出身，做靖安司这种情报部门的工作，其实有点扯淡。但是没办法，右相点了他，他就得来。尽管这些天被无数各种繁琐的消息弄得焦头烂额，但是还是得硬撑着。
要知道，右相花了不少力气，搞掉了靖安司，揽过了这份职权。自己如果不能给他守住，那在右相身边可是混不下去的。
只不过宋浑实在是不擅长这种工作。甚至感觉，当初贺监跟李泌放弃靖安司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要累死他宋浑。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心中的吐槽，其实已经接近真相了。
花萼相辉楼，因为李隆基一时兴起，想要把顶楼的花灯增大一倍。所以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的干活。
毕竟花灯大了，下面的各种支柱自然也要随着改变。
此刻，花灯上面，已经被一张巨大的丝绸覆盖。看起来已经完工。下面的支架，也已经完成了主体。只需要在外围加固一些，就能够彻底竣工。如此看来，今夜之前，工作倒也能够完成。
只不过没人知道，在那张巨大的丝绸覆盖之下的，其实只是一个空架子。花灯根本就没有完成。毛顺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外围的那些支架上。
毕竟这些支架都是内部打通，灌满了西域猛火油的危险物品。他不放心其他人上手，所以亲自指挥一众蚍蜉，仔细的进行安装。
此时，平康坊内的突厥人，也终于按耐不住，开始蠢蠢欲动了。经过陆煊的一番打压，此时突厥狼卫还有百余人。但是而且全部弯刀轻甲，甚至还有半数人配了盾牌。赫然是一队精锐中的精锐了。
这时候，龙波出现在了突厥人聚集的院子。
“龙波，你让我们等，我们一直等到现在，是不是可以行动了。”曹破延一见龙波就大声说道。
“不要慌，我可以肯定，今晚就是你们行动的时机。只不过你们现在出去有什么用。全长安上百万人都在街上。就你们这百十个人，冲上去管什么用。怕是什么都做不了，就被人群踩成肉泥了。”
曹破延大怒，想要反驳。却又感觉有些无言以对。他心中无奈，没办法，对方说的是实话。长安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他感觉有些绝望。就算是站着不动让他们杀，估计累死他们也杀不完。有时候他甚至会想，这种民族，他们究竟要如何才能击败。
“那你说该怎么做？”
“动手是一定要动手的。但是要选准目标，大街上那些平民杀多少都没用。除非你们能斩了这个国家的命脉。”
“他们的皇帝？”
“不，这个国家的皇帝，早就迂腐老迈，没有了雄心壮志。现在，这个国家的支柱，乃是唐国的右相李林甫。如今，唐国上下政务大权，过半在李林甫手中。只要杀了李林甫，就是断了大唐的左膀右臂。”
“好，我们就杀李林甫。他现在在哪？”曹破延也不是傻瓜，来之前肯定是做过功课的。知道龙波说的不错，李林甫确实是唐国最大的官员之一了。
“李林甫的家，就在一条街开外。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你们安排在这里。从这里往西，只需半刻钟就可抵达。”
“那我们现在就去。”
“说了不要急。李林甫乃是当朝右相。他的府邸至少有这个院子的十倍大小。周围还有龙武军，跟右骁卫守卫。你们怎么杀？就算是侥幸冲了进去，怕是李林甫早就跑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曹破延受够了龙波细里慢调的声音，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自然是等他出门的时候在动手。我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申正十分，李林甫就会离家，去皇城的花萼相辉楼参见灯会。等到他离开家门的时候，就是你们动手的时机。我先说好，届时，他身边必然有不少的士兵护卫。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哼，草原上的雄鹰，不畏惧任何敌人。这长安城的那些士兵，一个个软弱无力，不堪一击。就如你所说，我们申正十分动手。”
“很好......”
第79章 夜色将至
陆煊家中，此时李泌也在这里。太子自然是不可能在的。今晚太子会出席灯会。只不过就在陆煊跟李泌正在商议一些细节的时候，突然间宫里来人传话了。
“太子卫校尉，林轩，于今晚酉时，入花萼相辉楼赏灯。”
这个旨意，让陆煊跟李泌都蒙了。花萼相辉楼就那么大。能够在今晚，跟圣人一起登楼的，都是朝中重臣，以及那些圣眷最浓的朝臣。陆煊这种级别的，连点边都不沾的好吗。
估计是李隆基不知道怎么着，又想起了他这个西域蛮子，随口就把他叫上了。
陆煊无奈的看了李泌一眼。李泌心领神会，到了这时候，任何变数都有可能，陆煊不在，他就需要随机应变了。
“陆煊校尉不要在耽搁了。说是酉时到，但是你申时就必须到达，与皇城中等候。这圣旨一个时辰之前就发出来了，只是街面上人数实在太多，这才延误了。此时已是申初，我们需即刻启程了。”
“好。”陆煊没有多说什么。穿上自己的轻甲，带上刀直接就跟着那名太监出了门。至于陆煊带刀，这也是正常的。这些武官出门，大多带刀。反正最后登楼的时候，都需要解刀。
就如同太监所说，街面上的行人实在是太多了。这种人潮之下，只需在地面上撒一把大钱，然后大喊一声。就能立即引起一阵骚乱，踩踏之间，百人伤亡轻而易举。某种意义上来说，人数太多，甚至成了这座城市的弱点之一。
两人身前有两名龙武军带路，仍旧是走的得得跌跌撞撞。不过龙武军的名头还是管用的。多数人都会主动避让，两人总算是在申正之前，抵达了皇城。不管人数多么庞大。皇城前面一定距离内，永远都是绝对的禁忌。
众人也就是围在周围，等着看哪一艘花船能够最后胜出，进入皇城为圣人表演。同时也在等待着夜幕降临，皇城内部的花萼相辉楼巨型灯火点燃的那一刻。届时，以那座巨型花灯为准，整个长安城所有的花灯，都会跟着燃起。将长安城化作一座不夜城。
此时，皇城司（原靖安司）内部，突然间紧张起来。
“宋大人，我们刚刚收到消息。平康坊似乎有突厥人活动。”
宋浑先是愣了一下。
“平康坊......右相府邸那？”
“正是。”
宋浑当即大惊失色。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现在皇城司收到了消息，如果自己做不出反应，惊扰了右相，自己的仕途怕是走远了。
“传我的命令，抽掉龙武军，金吾卫，右骁卫各百人，即刻前往平康坊护佑右相府邸。”
“大人，今天是上元节。不管是龙武军，还是金吾卫，右骁卫，人手都是极度紧缺。这时候在抽人，我们这边人手就不够了啊。”
“我不管那么多，不管怎样，绝对不能让右相受惊。实在不行，就以右相的名义，从皇城那边调一队人。”
属下听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遵命去做事了。宋浑反而开始坐立不安。上元节一开始，整个长安城陷入了一片狂欢的海洋。但是这种狂欢，对于龙武军，金吾卫，以及右骁卫这些长安城内的军士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对皇城司这种情报部门，更是一种巨大的负担。
望楼不断的传来各种似是而非的消息。这些消息如果验证，就需要顶着巨大的人群，派出大量的人手去处理。如果不验证，过后一旦出事，就是一个失职的责任。宋浑这时候不由的感慨，自己怎么就一时昏了头，接了这么一个职务。这皇城司看似职权巨大，但是这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干的了的。
与此同时，李林甫看看时间，决定动身了。他为人速来谨慎。不管在朝堂之上，有多么大的权利。但是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尤其是今晚，人多事杂，为防止意外，他调了上百名右骁卫与门前护卫。待会，也是这些右骁卫，护送他前往皇城。
就在李林甫动身之时，龙波也收到了消息。之前李林甫大量调换家中的仆人，被张小敬趁势安插了不少眼线。现在，这些人发挥了作用。虽然无法窥视李林甫的隐私。但是这种出门的动向，却是无法隐藏的。平康坊内的几座望楼上的武侯，都是太子的人。早就使用旗语，快速的传递出了这个消息。
龙波翻译出旗语之后，转身对着一名属下说道。
“告诉突厥人，可以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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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煊跟着那名太监到了皇城内部，在花萼相辉楼下面等候。太监转身把一枚银鱼袋交给陆煊。
“陆校尉，您就在这里等着。把银鱼袋系在自己身上。待会圣人出来的时候，会第一个登楼。之后文武官员按顺序跟在后面。会有专门的侍者，引导你们。切记不要乱走，更不能乱了顺序。那银鱼袋，定要要妥善保管。日后还要收回的。”
银鱼袋在唐朝，乃是五品以上的大员，才有资格佩戴的。陆煊这种七品小官，自然是没资格。不过是今晚特殊情况，给个银鱼袋，算是临时具备了皇城行走的特权。古代就是如此，皇城这种地方，可不是随便就能走动的。哪怕是官员，也不可随意走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