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城无界 (萧意山)

　　就连作壁上观的谭踪也露出恻隐之色，似乎有些动摇。
　　付清发现了他神色变化，试探地问道：“前辈，难道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
　　谭踪不置一词，而旁侧的何一谷却插口道：“休得节外生枝，那小子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说完这话，他望着坤重真人脸上若隐若现的怒色，嘴角露出一丝阴笑。


第326章 生或死
　　陌天黎何尝不知现在的所作所为都可能会是徒劳无功，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眼看祝瑜被一步步拉回到坤重真人身前，他无法目视祝瑜陷入死境自己却无所作为。
　　终究一切皆成定局，司渺无法抵抗坤重真人的隔空取物拉扯，只得放手，祝瑜就这样被定在了坤重真人身前，三道灵力光线将他死死锁住，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迷乱中的祝瑜似乎有了一丝意识，他全力挣扎着，却完全无法挣脱身边这强大的灵力的束缚。
　　陌天黎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他御出灵力气刃，飞身跃到祝瑜身边，气刃不断斩击，想要劈开束缚祝瑜的三道灵力光线。然而这三道灵力光线有如生生不息的草木，斩断之后瞬间愈合。
　　“啊啊啊啊啊！！！”
　　那是陌天黎疯狂的喊叫，他眼看着祝瑜缓缓被死亡吞噬，体内血脉好似要炸出身体，整个人陷入痴癫。
　　看着他这般模样，坤重真人也有了一丝动容，但脸上杀气并未消退，一句话语从他口中缓缓吐出，似乎是准备给祝瑜最后一击，也像是给陌天黎心里的一次绝杀。
　　“你能为朋友做到这般地步，着实让老夫欣赏，只可惜你太弱小了，空靠一股拼劲，远远不够。”
　　说到这里，他使出了最后一击。
　　那是一道灵力光束，从坤重真人指尖袭出，直取祝瑜的心脏。
　　眼看祝瑜危在旦夕，陌天黎几乎已经失去理智，他挡在祝瑜身前，想要硬接这道光束。
　　这完全是自寻死路的做法，以他的修为，不但不能阻挡住这记杀招，反而会陪上自己一条命。
　　那一瞬间，云阁几人全部面露惊色，司渺距离陌天黎最近，她急切地催动灵力想要将他拖出光束的范围，终究还是来不及，忍不住惊呼出口。
　　“不要！”
　　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人皆以为陌天黎和祝瑜将同时丧命坤重真人之手，电光石火之间，祝瑜脑海中现出一丝神智。
　　也许只是巧合，也许是陌天黎的奋不顾身给予他触动，那一刻，祝瑜恢复了意识。
　　由于是瞬息之间，祝瑜来不及说出一句话，但他心里却有千言万语，汇聚在一念之间。
　　“天黎，此生能有你这样一位朋友，我已知足。能看到你如今的修为我甚感欣慰，你要好好活下去，变得更强，更好的保护你身边之人。”
　　他虽然身子被灵力光线束缚，双手却还能使力，掌心推出一股灵力，拍在陌天黎腰侧。
　　这一道灵力恰到好处，将陌天黎向旁边推开了几丈，正好躲开前方的灵力光束。
　　最终，他独自承受了这道灵力光束，心脉被瞬间洞穿。
　　姜太彧、琢景、单巧菱、司渺四人神情顿时凝固，他们看到祝瑜的银发在灵力的冲击下变得凌乱，瘦小的身子被淹没在灵光之中。
　　最终在灵光的湮没之下，祝瑜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几乎所有人目光都在那片灵光之中，无人注意在另外一个角落发生的事情。
　　陌天黎在最后关头被祝瑜推开，虽然免受了光束中心的打击，还是被光束的余力重伤，意识混乱之中，他径直摔向左侧。
　　而站在那里的，正是何一谷。
　　这对于何一谷而言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心中潜藏已久的怨念顿时被激起
　　一念成魔，何一谷偷偷将灵力化作一柄短剑，握于掌间，对着陌天黎心口刺去。
　　并非他一时冲动，而是积压在他心中已久的怨念，自从万宗大会输给陌天黎之后，他便一直想除去这个眼中钉。从黑沙大漠一路进入古城，他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此时的陌天黎身受重伤，又因为祝瑜的死而神智崩溃，再加上其他人注意力都在祝瑜身上，是不容错过的绝佳时期。
　　只要这一剑刺入陌天黎心脏，所有人都会以为陌天黎是被坤重真人灵力光束至伤而死，绝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一切似乎盘算周全，但他低估了陌天黎的愤怒。
　　眼睁睁看着祝瑜心脉被光束洞穿，陌天黎的狂怒已经到了极点，虽然身体被震得几乎要散架，他还是将所有怒火宣泄了出去，只为给祝瑜报仇。
　　这一瞬间，他把何一谷当成了坤重真人。
　　鲜血模糊了视线，陌天黎只凭借知觉感到身前一道灵力袭来，他奋起全身的气力，也是一道灵力之剑刺出。
　　何一谷哪里能想到他在濒死之时居然还想着出手，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噗！”剑锋刺入身体，陌天黎的气刃正中何一谷心脏，而何一谷的那柄短剑，只是刺穿了陌天黎的肩骨。
　　何一谷双眼瞪得极大，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切，他低头看了眼胸前喷涌而出的鲜血，直挺挺倒在地上。
　　而陌天黎也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昏迷了过去。
　　短短一瞬间发生了太多事情，谭踪回过神来时发现何一谷气绝身亡，而陌天黎就倒在一旁，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又惊又怒，掌间蓄积灵力，准备朝陌天黎头顶拍下。
　　付清却护在陌天黎前面，急道：“前辈勿怒，万万不可冲动！”
　　谭踪举起一半的手掌这才停住，他性子虽然暴躁，毕竟是身份极高的大修灵者，在没有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前，他只能强行按耐住怒火。
　　而另一边，祝瑜的尸体静静躺在那里，脸上没有痛苦，嘴角带着一丝释然的笑容。
　　临死前意识清醒的一刻，他用灵力推开了陌天黎，以此留住了陌天黎一条命，但他自己的性命却无法挽救。
　　整座古城都安静了，仿佛在为此默哀。
　　从西良一路来到黑沙大漠，再进入这座古城，众人皆为寻找祝瑜的下落，此行以祝瑜的身死为终结，众人都感到一股惆怅之意塞在胸膛。
　　或许是因为极度哀伤，脉萌颤抖着身子来到祝瑜尸体边，它低怂脑袋，贴着祝瑜的脸颊匍匐下来，与他并排躺在一起。
　　坤重真人收回了灵力，身上的杀气也消失了，重新回到那副慈眉善目的神态，他似乎将刚才何一谷偷袭陌天黎之事看得清清楚楚，淡然笑道：“还真是一出好戏啊，年轻人，既然今日天不让你忘，我便放过你，往后你若修为有成，再来寻我报仇吧。”
　　昏迷中的陌天黎当然听不见他说话，坤重真人这番话既是对他说的，似乎也是对所有人言道。
　　话语完毕，他带着古秋实和丁淮，三人御灵而行，很快消失在远方。
　　此行就此告一段落，最终还是没能救回祝瑜的性命。云阁几人虽然心中充满怨恨，无奈这次所遇的对手实在过于强大，他们几人能够活命，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悲哀之感笼罩着众人，最后是姜太彧打破了沉寂。
　　“祝瑜虽然在封石镇犯下杀孽，但却是源于神智混乱之故，所以无需追究。他曾是云阁弟子，永远也是云阁弟子，回到关丘之中，我会让阁中安排，将他厚葬。”
　　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给众人聊胜于无的安慰。
　　逝者已经无法挽回，眼下他们必须赶紧离开这座古城，因为陌天黎的伤势，容不得耽搁。
　　何况接下来还有一大堆麻烦事，何一谷乃何方叶独子，却死于这古城之中，此事让何方叶知道后，难以想象会是怎样的情形。别说是何方叶，即便是谭踪也只是忌惮司渺和单巧菱，否则恐怕已经忍不住要当场收拾掉陌天黎了。
　　他冷哼一声道：“一谷之死，我们一定会查得清清楚楚，就劳烦几位先回星阁一趟了！”
　　几人沿着来时的方向回到古城边缘处，发现好几处传送阵眼旁的石墙都被破坏了，想必是坤重真人凭借超凡的修为强行打破了屏障进入古城，愈发感叹灵海警觉绝世高手令人胆寒的实力。
　　出了古城，返回黑沙大漠，一行人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刚才古城里发生的一切有如一场梦境，他们也很希望这是一场梦境。只不过祝瑜和何一谷冰冷的尸体将他们拉回了现实。
　　“天黎伤势太重，我们需要速速返回西良，姜师兄，你现在的状况，可还能使用御风之术？”琢景询问道。
　　“勉强可以。”姜太彧气息有些虚弱，看得出刚才与坤重真人的战斗，消耗了他不少气力。
　　众人正准备启程，却发现一个白色的硕大身影向着远方缓缓飞去。
　　那是脉萌，银白色与大漠的黑沙相称，显得幽婉而孤独。
　　“脉萌？它好像突然不认识我们了。”司渺发现了脉萌的异常。
　　单巧菱缓缓道：“被选定为借灵之物的灵兽，因为灵力的相通，所以才能与修灵者形成意志相通，但如果修灵者身亡，彼此意识之间的关联便解除了。现在的脉萌，它重新变成了一只普通的飞缘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