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有人,很吵。”他简单地告诉伙伴。
“我去让他们走开。”
“不行。”他坚定道,“万一被他们知道赤珍鹿的事,这事十有八九会被搅黄!”
“也对……”
赤珍鹿非常有名,前来游乐的人一定听过它的价值,那些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若知道他们正在围堵赤珍鹿,肯定会掺和进来。赤珍鹿能让猎人和伙伴下辈子衣食无忧,能迎娶曾经高不可攀的女子。他们绝不会把这个机会拱手相让。
“那怎么办?”伙伴的牙齿在发抖。他明白怎么让那群人安静。
猎人深吸口气。那里只有五人,各个都是衣着华贵的有钱人,身旁没有侍卫,大概他们不敢相信自己会在这遭到袭击。
按常理来说,这件事确实不可能发生,但现在他们触碰了猎人的逆鳞。
“看看他们往哪走。”
猎人不愿杀人,也不敢杀人,他这辈子只杀野兽,身上的确绽满了血,但没有一滴人血——除了他自己的。
空气变得非常稠密、沉重。一场暴雨正蓄势待发。
正好……猎人心想,要下雨了,麻烦各位离开吧!
他在内心祈祷。
但雨没有落下,它闷在半空,悬而未决。一股寒风从远方传来,低低扬起的灰尘盘旋在猎人脚踝边,好像要把他缠在地上,禁止移动。
“他们好像还不准备走。”伙伴非常焦虑。那帮人好巧不巧站在陷进必经之路。按照原本计划,赤珍鹿本该沿那条遍布食物的路来到他们身边,他们这样挡在路上,赤珍鹿早就望风而逃了!
赤珍鹿机敏聪慧,人为摆放的食物会被它一眼识破,只有天然生长的果树才能让它神魂颠倒。现在肯定没时间布置新的陷进,如果他们还不离开……
猎人握紧拳头,弯下腰,从腰间抹出锋利的小刀,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真的要杀了他们?”伙伴能感觉到,猎人的心在砰砰跳,跟自己一样。
不知道那帮富家子弟的来路,但他们的长辈肯定是南方赫赫有名的官阀,杀五个人,灾难迟早会降临。
要不算了?
猎人咬咬牙。
不行!这是能摆脱父亲阴影的绝佳机会,可遇不可求,只要杀了赤珍鹿,就算麻烦以后找上门来,自己也能瞑目了。
猎人向伙伴挥了挥手。他知道,伙伴是个渴盼纸醉金迷的贪财之徒。“杀了赤珍鹿,卖到的银两,我们一生一世一花不完!”
伙伴眼睛直直的。
猎人明白,这样已经足够说服他了。
他们下定决心开始前进。根据猎人从小到大积累的捕猎经验,赤珍鹿很快就会傻愣愣地溜达到附近,它会发现这里长着一排令它垂涎的果树,它还会发现,这些果树是天然生长的恩赐,它将不再抱有怀疑,冲向这片饕餮盛宴,落入两丈深的陷阱,摔断腿,任人宰割。
林子出奇的安静,动物们仿佛感受到两个人的杀气,它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花瓣落在郁绿兼黄的大地上,落叶飞翔,影子像掠过天空的雄鹰。
越往前,富贵的气息越发浓烈,珠光宝气似乎自带优雅的芬芳,猎人伙伴陷入了痴狂,他迷恋这种幸福生活,只要杀了那五个人,财富名声便唾手可得。
“别急,”猎人的脑袋也在发烫,但他保持了最低限度的冷静,“等他们稍微分开。”
二对五,即便对方是羸弱的青年,猎人这边也没有绝对胜算。他从来都只跟野兽搏斗,人会如何出招,他没有把握。不过他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逐个击破的胜算最大。
公子们在野炊。他们垒起石堆,焦黑的树枝在火焰中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一盏茶煮好,擅于舞文弄墨的青年立刻起身负背,吟诗作赋,赢得另外四人一阵叫好。
猎人盯着舞动的火,树枝从棕黄变成褐黑,纠缠在一起,仿佛在分担痛苦。
该怎么才能把这些家伙解决?
他思来想去,拿定了主意。
*
不巧的事都碰到一起了。
麝凤蝶站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注视眼皮底下发生的一切。
贪欲、享乐、靡靡……从古至今,人们都在为这些无法根除的劣性而纷争。
她憎恨这些。她想找到解决纷争的方法,最好能一劳永逸。
一方是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的猎人,一方是从出生起就注定一辈子衣食无忧的贵公子。
麝凤蝶轻轻地叹息一声,有些迷惘,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正好没事,不如看看片刻过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没什么期待,因为她知道,这场纷争的结果无非只有那几种,永远逃不出桎梏。
凌乱生长的树拔地而起,戟指天空。
有两个公子离开了篝火,前往一旁的溪水寻乐,猎人在同时动了起来,他们伏着腰,鬼鬼祟祟地跟了过去,银光闪烁的刀紧跟在两个年轻人身后,可他们不曾谙熟世道,连尽在眼前的杀机都没能告知。
手起刀落,他们霎时咽气,没有一点声响,脑袋被捅破,鲜血顺着扁平的伤口喷涌出来,骨架无知觉地抖动了片刻,面前的溪水没一会儿就被染成红色。
红色慢慢扩散,在白雾里显得鬼魅。
“总算找到你了。”
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脑后。
麝凤蝶的心脏猛然收缩。
蝴蝶监视了方圆千里的所有东西,谁能悄无声息的接近自己?!
她不由分说使用鬼虫力量,堪比太阳般耀眼的光芒从张开的翅膀中迸射。她猛然转朝身后,调动八成鬼虫聚集在身边。
她不善战斗,否则当年也不会被丝赭灰蝶控制。
来者何人?
她没看到说话人,连声音都有些记不起来。
一定是太紧张了。
要逃吗?
不弄清那个声音来自何处,又怎能逃得掉?
麝凤蝶急促呼吸。
她错过了身后的一场残忍屠杀,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谁?”
她有些吃力地扶着树干,调动鬼虫之力锁死身旁的视线耗费了许多精力。
地面有些动静。
她低头看去,一只麋鹿站在树下,它的眉心有一枚夺目的红色宝珠。
麋鹿的皮忽然垮了下去,渐渐地,一个身着鹿袍的妖艳女子出现在麝凤蝶面前。
“跟我一起走吧,麝凤蝶。”
第358章 炼狱之女
所有事都陷入了僵局。
陈简以为跟赤背蜘蛛去旧龙洞后能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但结果让他失望。和玉石象甲说的一样,通往地下的深洞真的只是来用来寻找材料的地方。
他垂头丧气地离开龙洞,赤背蜘蛛问他之后要不要去新龙洞看看,他答应了,但并没有很大的兴趣。谁都知道,这两个龙洞唯一的差别就是被发现的前后顺序不同,如果新龙洞先被发现,那它就该是“旧龙洞”了。
陈简决定再在虫谷待上三天,如果事情没有任何进展,他打算离开这个信息闭塞的地方,回到分裂的西朝,朝廷说不定保存了有价值的记载。
今天,他再次找到搬尸人,决定跟他再谈谈恭莲队的事——其实他早就想这么做,但方徊经常在次谷徘徊,而陈简主要活动在谷底,要上去要得费些时间。陈简虽然不忙,但也没有悠闲到跑上去找他。
见到方徊后,陈简开门见山:“给长颈锯锹女儿治病时,你可有感觉她身上有异样?”
“她中了慈悲梦,身上当然有异。”
“除了慈悲梦之外的事。”陈简说道,“她的行为是不是有些古怪?”
方徊想了想,随后答道:“我不知道怎样的行为才算古怪,怎样才算正常。”
陈简明白,方徊不是在打太极,他说的是真情实感。
有时候陈简也会有这种感觉。他们都在炼狱待了太久,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变得不同寻常,炼狱重塑了观念,打破了灵魂,导致他们没法再用常理观察这个世界。陈简不知这是福是祸,但感觉不太舒服。
“她怎么了?”方徊关心她的情况。对他而言,自己是医者,女孩是病人。他不希望女孩出什么事。
“没,我担心慈悲梦会有后遗。”
“那大可不必担心。”方徊摆手,僵硬的骨头发出啪嗒一声折响。
他安静了片刻,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盯着陈简:“你当真全部忘记了?”
“……你说的是哪件事?”
“所有事!”他说道,“你成为恭莲队以后经历的所有事,你都不记得了?”
陈简摇头。
“那之前呢?”方徊不甘地问道,“你在哪出生,儿时生活在何处,又怎样成为恭莲队——那些事你都不记得了?”
陈简被说得面红耳赤,仿佛不记得这些事是他的失败。
他尴尬地摇了摇头:“若是记得就好了。我今日来寻你就为了解过往。”
方徊沉默片刻,忽然发出一声自嘲般的冷笑。
“陈简啊陈简,若是被人看到你如今变成这般模样,他们一定会大惊失色。”
“以前的我是怎样的?”
方徊打量他一眼,确认不是在打趣自己,这才说道:“以前你是个杀手,纯粹的杀手。是侍女引荐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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