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挑起剑眉，轻哼一声，又要发作。
“放心，不是你。”姬乐怼了一句：“不要这么自恋。我是从他身上看到过去的我。”
“你？”
“是啊，过去的我。一个勤恳努力的普通人。”姬乐目光穿过重重宫阙，看到演武场和杨柯比武的邓恺。
在杨柯的神力下，邓恺苦苦支撑，咬牙没有认输。
姬乐感慨万千：“一个普通人，能努力到这一步，着实不容易啊。”
“普通人？”青年嗤笑道：“你是不是对‘普通人’有什么误解？邓恺这种人物算普通人？”
“当然，在杨柯面前，他不是普通人是什么？没有杨柯的天生神力，只能凭借后天努力来追赶，这种苦楚可不是一般人能明白的。”
“杨柯之所以对邓恺另眼相看，应该也有这方面的缘故吧？”
演武场，杨柯又一次将邓恺的攻击逼退。
“再来！”邓恺灰头土脸的摔在地上，重新爬起来，利用自己磨砺的罡气再度冲向杨柯。
杨柯一边和他切磋，一边道：“目前城内有一门武魂之术，你可以试着研究看看。对了，就是刚才永乐殿那个年轻人。”
“他？他武艺很强吗？”
“还可以。五鼎……可能是六鼎了。”
“那回头再找他，现在先跟杨哥打！今天，我一定要赢一局！”
二人从小到大，一共比试一千三百五十二局，其中杨柯动用神力的战局有三百。在这三百局中，邓恺毫无胜算。
然而邓恺从来没有气馁。这便是杨柯最喜欢邓恺的一点。
诚然，在刘鹰扬、荀宁远、邓建节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兄们里，邓恺年纪最小。但杨柯对邓恺报以最大期望，因为他是这十几年来，唯一一个还肯和自己做对手的人。
十数年的相处，面对杨柯生而具备的神力，刘胜、荀安早已默认，自己这辈子都无法赶超杨柯，清楚杨柯的实力远胜过自己。
所以，他们选择追随在杨柯身后，和他一起振兴夏国。
也因此，跟刘胜、荀安在一起，杨柯在深厚的友情之外，能感觉到彼此的一道鸿沟。
那是人和神的天堑。
跟他们在一起，刘胜、荀安各种以凡人角度规划的谋略，在杨柯眼中，自己都能用神力轻松解决。
每一次深入合作，都让杨柯更加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是一位天生的半神。拥有数百年甚至更加久远的寿命。自己的神力之强，足以一个人覆灭一国。
虽然刘胜、荀安都很关心他，却无法排解他的这份寂寥感。
举世无敌，杨柯不敢如此狂妄自诩。但在夏国这一亩三分地上，还真没人打得过他。
然而邓恺不同，邓恺明知自己没有杨柯那种天生的神力，却仍不肯甘心认输。每次回城，都要跟杨柯好好打一场。
这种少年特有的不屈和执着，足以让姬乐侧目。也正是邓恺的存在，才让杨柯在寂寥之余，没有真正放弃人的一面，完全化作一尊神。
看着青年十年如一日地对自己发起挑战，杨柯嘴角挂着笑意：“再来！”他双手冒出金红色的火焰，神力气息慢慢溢出。
“好啊！”邓恺拿出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把银色长枪，是他效仿偶像霍去病制作的神枪。长枪灌注罡气，爆射三尺白光。
“杨哥，这是我在边台研究的枪法。凤翔——”枪尖白光凝聚于一点，一只展翅的凤凰活灵活现腾起，疾冲向杨柯。
杨柯双手在胸前合拢，赤金色的火焰化作火墙迎向腾空的白凤……
第九十章 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
永乐殿，姬乐看着这一幕，出手轻轻抹去二人交战震荡的余波。
“演武场的修缮可都要钱的。你们这么闹，回头余媖定要找你们算账。到时候，气坏我家余媖大美女，让她脸色多出几道皱纹怎么办？”
所以，为照顾自家大巫女，姬乐出手帮忙稳定演武场。
“而且，一个愿意和你公平竞争的对手，可是很难得的。”望着场上的火光和白芒，姬乐表情复杂。
不用说，结果自然还是邓恺败了。
只是邓恺仍没有放弃，继续下一次的挑战。
“这种坚持不懈的精神，活脱脱五年前的我。然而，到底我也没有坚持下去。”
姬乐喃喃自语的话被青年和史皇听到。二人不露声色，彼此对视一眼。
“罢了，今天就这样吧。”
看到邓恺，让姬乐忽然想到不少往事，神情落寞，再没心思在永乐殿坐下去，索性一个人跑去灵山吹风。
他拍拍屁股走人，只留下史皇、青年以及西施在殿内大眼瞪小眼。
最后，西施转变为郑旦形态，对青年说：“我是女人，不方便询问。史皇殿下年纪大，也不合适。你跟殿下年纪差不多，该你去。”
“没错。”史皇提笔轻轻一点，天篆成型，飞向青年。还没等他开口，周边空间扭曲，直接被史皇扔到灵山，落在姬乐跟前。
“老爷子，你坑我！”青年一下摔在地上，爬起来后，看到姬乐正坐在当夜降灵妇好的悬崖上吹风。
峭壁之上，长衣飘舞，渺渺然如谪世仙人。
至于那忧郁怅然的表情，更是青年头一次见。
“你怎么来了？”姬乐扭头看向身后的青年。
青年挠挠头，上前走几步：“灵山这边都是墓地，你一个人过来不是不成吗？所以我来看看。”
“我又不怕鬼。”姬乐嘟囔两句，看向青年，察觉空间波动的消散，恍然道：“史皇？他老人家也真多事。”
“这不也是关心你？好端端的，突然怎么走了？”
“想到穿越前的一些往事。”从悬崖往王庭演武场看去，依稀还能看到一些战斗的火光痕迹。
“邓恺和杨柯，让我想起好些年前不愿回想的记忆。到底，我没有邓恺这份毅力。”
青年在姬乐旁边坐下，跟他一起吹风，不由打了个寒颤。但他明白，姬乐只是需要一个倾诉者，便没有开口，安心当听众。
“作为一个普通人，自己的友人是那种妖孽级的天才，堪称最大的悲剧。”
“你还算普通人？”青年只听了一句话就破功。
“是啊，我不是普通人是什么？要不是薪火，我也不可能穿越过来。”
不好意思，从你身上真看不出什么普通人的表现。难道你们后世的教育水平那么发达吗？
“你别不信，如果你有一个妖孽级的友人，你也会自卑，并且深深怀疑，这个世界上会存在所谓的天命之子。”
姬乐提及自己那友人，忍不住打开话匣。
“别的不说，就拿考试成绩来比。小时候嘛，考满分很常见，分不出什么差距。但进入初中开始，百分卷我只能拿九十，一百二十分的卷子只能考一百一。可人家照样门门满分。仅有的非满分，也是关于一些作文或者开放式题目。到高中也是如此，我们努力学习，人家在操场打篮球，踢足球。可就是这样，依然稳压一群学霸。”
“都说我成绩好，然而面对一个不努力就能获取大成就的天才，我这种普通人的压力很大。”
有这种挫败感的人不仅仅是姬乐，而是整个年级的精英。一群人努力学习，比不上人家课堂上的几十分钟听讲。
更离谱的人，当他们这些人展开学习小组，准备努力奋斗的时候。那厮趴在窗户上：“公孙、端木，过来玩啊！今天咱们打篮球呗？”
在你们努力学习，准备超越对方的时候。人家气定神闲的玩乐，根本不把成绩当一回事。你们所执着的东西，在人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不知多少人因此而心灰意冷，转而放弃学习，自暴自弃。还有很多人转学离开，再也不愿意跟这种家伙为伍。
在这种妖孽式友人的压力下，姬乐能支撑十年已经足以让众多朋友们赞叹他的心理建设。
“后来我为重拾信心，跑去学习其他东西。比如书法、围棋、国际象棋……那厮非要跟着学，然后门门碾压。”
当姬乐还在书法入门的时候，人家已经用隶书挥挥洒洒写下一整篇《子虚赋》。
在姬乐还在摸索围棋和象棋的时候，人家已经开始跟职业棋手对战，而且十战九胜。剩下一败还是因为懒得下，想要快速结盘回家吃饭。
然后游泳、篮球、足球……
各种败北也就算了，可这家伙非要拉着你跑去研究什么制茶、造纸。还要天南海北的鼓动你帮忙一起收集各个国家的神话资料。
说真的，姬乐自己都很佩服自己那时候的涵养。没有在这种无意识的炫耀打击下直接糊脸，简直是他教养过人。
姬乐不断碎碎念：“你不懂，在那个如同太阳般闪耀夺目的妖孽级天才面前，任何人都不再拥有光彩。哪怕被众多老师公认成绩不错的我，只能、也必须是一个普通人。”
“所以，我很理解杨柯和邓恺的关系。在杨柯这种半神级别的存在面前，邓恺的所有努力都是一句笑话。除非他踏入神道，蜕变为半神，不然根本不可能赢过杨柯。”
“一个普通的努力家，和一个妖孽级天才的碰撞吗？”青年似乎有点理解了。毕竟在他那个时代，也有许多人这么看待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