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塔之上 (灰小石)

　　她耳边像是响起了一声断喝，是爷爷的声音。
　　你老爹才是个愚不可及的人！练习枪术，不是为了那些微末武技，它锤炼的是意志，超脱的是精神，做人就要像那枪头一样，坚硬无匹，又变化多端，只要认准了方向，就只会不断向前，穿透所有挡在你面前的东西，直到刺中目标。
　　好像，那时的爷爷还挺年轻，他当着她的面，把父亲骂的羞愧不已。说完这话的时候，他抛出手中的大枪，那大枪如箭般飞出，深深地扎进了一颗粗壮的柳树……
　　自己手中也握着那样一杆枪。
　　她脑海中接着闪过了很多在家中练习枪法的片段，爷爷的教诲，父亲的面容，然后这一切渐渐化作白色的流光，凝结到了自己的气海之中。
　　是幻觉吗？
　　好像不是，她觉得自己的力量在不断地恢复，增长，乃至超越。她握枪的手越来越有力，一瞬间，她就觉得自己的精气神迈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马贼们似乎感觉到了叶梓的变化，他们的笑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地不安。死亡的怪兽已经开始犹豫和退缩。
　　头目上好了弦，手弩被平举了起来，然而就在他想要扣动扳机的刹那，叶梓大喝一声，掷出了手中的枪。
　　呼啸声过，血花四溅。头目被长枪穿胸而过，钉在地面上。他一只手握住了枪杆，另一只手还想抬起手弩，却再也没有那样了力气了。手弩掉在了地上，他抽搐着，慢慢变得僵硬。
　　“啊！”，“头儿！”三个马贼发出慌乱地叫声，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就救助头目还是继续围攻叶梓。
　　叶梓不等他们三人反应过来，就蹂身上前，以指带枪，攻了过去。这次无论她的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远大于之前，在旁人看来，这时候她身体上隐隐有风雷之声，拳脚到来，上面附着着一层淡淡荧光。那荧光虽然不烈，但却有棱有角，如同无数支锋锐无比的枪。
　　马贼们本就魂不守舍，此时更是士气被夺，招架了几下，就被纷纷她击中要害，打倒在地。
　　“斗……斗气。”最后一个被打倒的马贼吐着血嘶叫道：“她，她怎么会是一个……有斗气的战士……”
　　斗气？叶梓站在一地被打倒的马贼之间，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此时淡淡白光正在慢慢隐去，但是叶梓还是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这种蓬勃的力量。
　　她转眼去看躺在地上惨呼的那些马贼，马贼们触到她的目光，纷纷大声就饶起来，一个伤得不算重的家伙，翻过身子，匍匐在地，“大人啊。求你饶过我们吧。我们也不过是些没地可种的农夫渔民，我们，我们也是被逼来的。那些头目才是真正的匪徒，我们没办法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叶梓刚才还在后悔没有干掉倒在地上的家伙，但现在却又犹豫了。这些人好像已经失去了战斗力，那样子比摇尾巴的狗好不了多少。她没有搭理他们，她穿过这些求饶的人们，来到头目的尸体前，拔起了自己的枪，那些人看到她又拿到了武器，发出求饶声更大了。
　　叶梓知道在这个危急万分的时刻，杀死这些人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她却无论如何都没法把枪捅进这些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身体。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说话声，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很粗，有些低沉：“这里竟然有个能打的漂亮女人，还刚刚临阵突破了斗气。真是稀奇啊。”
　　叶梓转过身去，看来来人是一个起码有一米九的大汉。他一手持着一把大斧，斧子上还滴着血，另一手拎着一个人头，快步往这边走来。
　　“老大，快点救我们！”刚刚还一把鼻涕一把泪死命求饶的马贼们一看到这人过来，都大声求救起来。其中有一个还对叶梓说道：“女人，投降吧！我们的老大是周围几座大山里最强的战士，你不可能胜过他！”
　　叶梓没有说话，她第一次看到被砍下来的人头，真的有些被镇住了，她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同一个学校的伙伴，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人，会遭遇这样的结局。身首分离无疑比死于枪械或弩箭更加残酷，让她心如刀割。
　　她努力地看着，想分辨出那是谁，但随着那人走近，她发现那头颅上长的都是金发。金发……只可能是吸收进护卫营的当地人，她心中不由一松，但随即又感到愧疚。
　　真不知道前线的其他人到底怎么样了？她发现前方的打斗声几乎没有了。
　　“别看了，前面的人都被我们杀散了。我的小崽子们再用一会儿就能砍下他们的脑袋。你们这些奇怪的人还挺能打的，那吐火的杆子竟然让我死了那么多小崽子，心疼啊。不过，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你这样的宝贝。”大个子阴沉地笑着，他用那脑袋的金色头发擦了擦斧子上的血，然后抛垃圾似的把那脑袋扔进了路边的草丛，“为了不亏本，我可得把你这小美人抢回去才行……”
　　说到此处，那人脚下突然，爆出一股气流，高大的身影就如同一块巨石，被投石车抛了过来。叶梓不及躲闪，用尽全身的气力才用枪杆抵挡住了这一击。
　　果然也是斗气！但是远比她的浑厚和暴烈，如同一块炸开的巨石。
　　叶梓被击飞出七八米，撞在一棵树上，她忍着背部的剧痛，想再次用枪把自己支撑起来，但随着“喀嚓”一声……
　　枪，断了。


第一百零二章 疾行之军
　　萧晨骑在马上，快速地在夜色中行进。在他身前身后是黑压压地一群骑手。陈汉生，李天锐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时不时看他一眼，怕他突然体力不支倒下去。一阵冷风吹过，陈汉生望见萧晨打了个哆嗦，关心道：“冷不？精神回复了吗？昨天你那脸色惨得吓人呢。”
　　萧晨紧了紧身上的皮衣，这是他在苏埃罗添置的衣服，做工粗糙，但很挡风，“好多了，精神力透支的感觉，我可不想再来一次了。就像……脑浆被挖了一勺出来。”
　　李天锐看萧晨一副心有余悸样子笑道：“要是能把这本事换给我，头疼多少次我都乐意。要是没那招魔法，落在迈斯手里，你可对付不了他们。”
　　萧晨能看出李天锐眼中的羡慕，也许还有那么一丝嫉妒，不过他坦然地笑了一笑道：“等我找到安全学习魔法的方式，肯定尽量传授给大家。我的情况只能算是一种奇遇，没法复制。”
　　郭谦让萧晨不要轻易透露学习魔法的过程，所以萧晨也就点到为止，李天锐点点头道，“我们可伸长脖子等着呐。”
　　陈汉生这时又道：“要不是赶着去救命，我们也不必那么急，让你带伤赶路。听路上的消息，他们很可能已经打起来了，让人心里没法踏实啊。”
　　“要说担心。我现在的担心倒是小了些。”萧晨的回答让陈汉生很是讶异。
　　“哦？怎么说？”李天锐抢先问道。
　　“小李，你也见识过一批马贼了，感觉他们战斗力怎么样？”
　　李天锐沉吟了一会儿道：“要说个人的武技，他们的确不错。不过组织就有些混乱了，没有阵形，没有纪律，一拥而上。士气也不怎么样，被我们一突袭就乱了套。在加上我们有好几杆枪，优势明显。”
　　萧晨点头同意，又问道：“如果都是冷兵器呢？”
　　李天锐又琢磨了一会说道：“如果都用冷兵器的话，他们依旧不是我们的对手。人数越多，他们就越乱，我们的优势就越大。要是我以前的连队在这儿啊，面对几倍的这种敌人都不用担心。”
　　“如果是护卫队呢？”
　　“护卫队……”李天锐有些犹豫，护卫队倒是有季益君和叶梓两个变态，不过一般队员的水平就不敢恭维了，“这真不好说，护卫队比正规军还是差多了……，要是真那么有底气，我们也不用再这儿担心了。”
　　“你说护卫队比不上这些马贼？”陈汉生反问道。
　　李天锐沉默不语。
　　萧晨笑着摇头道：“我可不会那么悲观，我相信，学校的护卫队不会输给他们。”
　　“光靠信心可赢不了仗。”李天锐有些烦躁地说，“我昨天还做了噩梦，梦见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都死了，学校被马贼洗劫一空。”
　　说到这样的噩梦，陈汉生也皱起了眉头。
　　“可没有信心更不行。”萧晨正色道，“突袭马贼的时候，我看到了不少东西，我被迈斯抓走后，又听他们说了不少事情。我发觉我们的优势是很明显的。”
　　“我们的队伍虽然技战术能力有限，没上过战场，但是所有人都是工业化社会培养出来的螺丝钉，大家对纪律有明确的理解，知道自己在团队中的角色和位置。整个护卫队结构清晰，王济远就算不能如臂使指，也算军令通畅。而马贼是东拼西凑起来的，不要说拥有纪律，他们本身就有着新仇旧恨，这次被一笔大生意强捏在一起，不内讧就不错了。都是等别人先做炮灰的心态。纪律和战斗欲望对一只部队有多重要，你应该最清楚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护卫队员可不是真正的战士，我不信王济远让他们冲，他们就会冒着箭雨冲锋。”李天锐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