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塔之上 (灰小石)

　　她向四处眺望，然后心骤然一抽。
　　这栋平房里学校的围墙不远，前方视野十分开阔。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星空下的平原和道路。然后和以往日子大不相同的是，无数火光从地平线处闪耀起来，一开始就如天上的繁星，但是很快，就有了豆子大小，再接着就可以看到它们分成了几路，犹如红色的长虫，向学校蜂拥而来。
　　叶梓知道自己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作为护卫队的战士，她也自忖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她亲眼看到数以千计的火光扑面而来时，还是觉得犹如落进了深潭，浑身僵硬，手脚冰冷。她想大声呼叫示警，却像被卡住了喉咙，一时间什么声都发不出来。
　　不过，还好执勤的哨兵也及时发现了这些，很快，学校里就响遍了急躁的钟声。叶梓居高临下，看到很多人匆忙地从屋子里冲出来，提着武器涌向学校围墙附近的防御工事。
　　惊叫声，呼喝声，哭泣声，整个校园就这样在夜里被突然惊醒，所有人都意识到，马贼终于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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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星的枪声已经响了起来，王济远把手中的望远镜扔在桌子上，怒道：“混蛋！谁让他们这么早就开枪的，那只是探路的游骑。打信号，让一连三排的防区稳住！在大队敌人进入标线之前，不许开枪暴露位置。”
　　于是他边上的一个通讯员，拿起手电，站到窗口，开开关关地向防御东南方向的阵地打起了信号灯。信号打了几遍，阵地上却一片漆黑，压根没有反应。
　　枪声依旧没停，而其他阵地也有人忍不住朝那些在阵前往来的马贼开火了。王济远眉头越抽越紧。
　　“估计他们有些紧张了，他们的通讯员可能没有及时看这边的信号。”站在一旁的季勋说道。
　　他把头探出窗口，用电喇叭把王济远的命令说了一遍，楼下便有几个通讯员踩着自行车，向几块主要阵地跑去。这正是指挥部设置在行政楼四楼的方便之处，既可以俯瞰整个战场，又顾及了上下楼通报的方便。
　　王济远早就看出来，马贼不可能从远处一拥而上就发起攻城，到达学校周围以后至少先要整队。况且，就凭学校高出地面一大截这个优势，他们的马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马贼首领最可行的办法就是冲到学校高地下方，然后步行攀登上学校所在的高地，然后再想办法翻墙。
　　毫无疑问，从他们攀上高地，冲到墙边这段时间的攻击才是最有效率的，学校原本的铁栅栏围墙已经钉上了厚重的木块，除了一些射击孔，简直密不透风。再配合墙后十米外还有第二道防线，以及屋顶的各种工事，防御圈其实十分稳当。敌人不付出巨大的代价根本难以前进。
　　然而，毕竟队伍太弱了啊。
　　季勋像是看出了王济远的忧虑，主动说道：“我再去各个阵地巡视一番，稳定一下大家的情绪。”
　　王济远摆了摆手道，“再等等，先看清对方的主攻方向，然后你再去那里看住局面。”
　　季勋点头答应，王济远看得出来季勋十分疲惫，劝慰道：“没让你出去找季益君，我很抱歉。但这小子就是个猴精似的，我看马贼拿他没有办法。你先宽心。”
　　“我知道轻重。”季勋一拳砸在窗台上，“我们打败了马贼，小君也就安全了。这是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两人沉默地站在窗前观察马贼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没有成效的枪声终于陆续停了下来，马贼的游骑们，发出粗豪的怪笑，挥舞着手里的火炬，嚣张地在高地前奔驰了一会儿，纷纷拨马向马贼大队奔驰而去。
　　很显然马贼并没有一拥而上的打算，他们在距离学校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停下了队伍，分成几拨，守住了学校从正东到西北的几个方向，只留出通向后方黑山的一处空档。从火炬的数目来看，正门处聚集的敌人最多，好些马贼已经开始下马，开始搭建简易的营地。
　　一根根用粗大树枝做成的一人多高的火炬被竖了起来，木制的拒马和栅栏被他们从马车上卸下，开始拼装，成为营地的围墙。
　　季勋用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叹道：“没想到这些马贼还挺有章法，既懂围三阙一又会安营扎寨。”
　　“他们能称霸周围的地区，肯定有自己的本事。”王济远道。
　　“如果是一拥而上的小贼，那就好对付了。可这些人明显是想稳扎稳打，这仗没那么好打了。就不知他们今晚会不会进攻。”
　　王济远肯定道：“一定会。否则他们没必要挑晚上过来，白天安营扎寨会方便得多。看样子他们知道我们有远程武器，想趁夜色减少我们的准头。”
　　“看那里！”季勋指着正门方向的敌军，把望远镜递给王济远，只见正门前方的一个土坡上，举着火炬的人们一阵骚动，一群拿着盾牌的马贼簇拥着一个穿着袍子的人越众而出，那人往学校方向眺望了一会儿，掏出一卷事物。
　　只见他一手展开那事物，另一只手在空中舞动起来。黄色光芒伴随着他的指尖在空中缓缓勾勒出一组复杂的符文。片刻之后，光芒消散，一座三层楼高的土坡居然拔地而起。
　　王济远惊道：“这难道就是……”
　　“魔法师。”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第九十五章 引火之计
　　王济远回过头去，看到穿着白大褂，一副科研人员打扮的莫雷走进了指挥部。他将莫雷拉到了窗边，又把望远镜塞在他手里，指着远处那高台问：“快看，他们在干什么？”
　　莫雷举着望远镜观察起来，过了一会他判断道：“这是个野法师，看上去水平不高，借助卷轴的力量搭起了这个高台，我猜他是要在高台上对我们释放攻击魔法。”
　　果然，几分钟后，陆陆续续有不少人爬上了高台，他们在高台上竖起了一根旗杆，挂上了一面血色弯刀旗，那个穿着袍子的人影又拿着另一张卷轴出现，开始施法。这次显露出的光点是红色的。
　　“他要释放的是一个攻城魔法。这种魔法释放很慢，但威力很大。”他稍稍拉起袖管，露出一只机械表，“完全释放这个魔法，大概还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攻城魔法？威力有多大。”季勋问道。
　　“按照这个魔纹来看……应该是个大型的多重爆裂火球。”莫雷神色严峻，“这个魔法大概能覆盖整个操场的大小，如果打在阵地上，足够在瞬间把阵地里的所有人都烧成焦炭。如果打在这栋楼上，足以让整栋大楼烧起来。”
　　“这都赶上炸弹了。多来几个我们阵地就危险了。”王济远皱眉道。
　　莫雷道：“一个已经是极限了，从他的手势和魔纹完成的速度来看，这个卷轴他用得实在勉强。一旦释放完这个魔法，他的精神力肯定会枯竭。而且，这种攻城魔法的卷轴十分稀有，一般大贵族手里都未必有几个，竟然会有野法师用这种卷轴对付我们，真是奇怪。我可不信他还能掏出第二个。”
　　“那你事先安排的防御魔法阵能抵住吗？”王济远问道。
　　“只要由我自己操控防御法阵，应该可以。”莫雷微微颔首道，“但限于时间和材料，魔法阵只覆盖了大门口的主阵地区域。其他地方是没法顾及到的。比如您的指挥部就不行。”
　　“难道要其他各处阵地的人先撤下来？”季勋焦虑地看着那个依旧闪烁红光的魔纹，它越来越亮了。
　　“不能撤！敌人也许就是希望我们这么做。万一趁我们撤退，马贼打个突袭怎么办？”王济远否决道。
　　“可是如果被那东西落在头上，我们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至少要把主力撤下来。每个阵地留下一两个观察哨。如果敌人突袭，我们再抢回阵地。”季勋争辩道。
　　王济远锁着眉头低头思考着，“说不定，我们可以另想办法……”
　　“你难道准备派人突袭那个法师？这倒也是个办法，虽然进行突击的人很危险，但是这总比把所有人放在危险之中要好。营长，让我带队吧！”季勋看了眼在学校周围游荡的马贼斥候，“从路旁的沟子里潜过去，有一定可行性。”
　　“你想到哪儿去了，这是送死。我们人少枪少，禁不起这样的消耗！”王济远抬起头道，“我们可以反过来想，与其避让，不如迫使他不得不攻打主阵地，这样其他阵地自然就都安全了。”
　　季勋用力摸着下巴，一脸不解。但莫雷却眼睛一亮，似乎都想到了什么。
　　“你是说，给他一个不得不攻击主阵地的理由？比如主阵地出现了重要目标？”莫雷眼睛一眯道，“这是个好办法，如果主阵地上出现了和他对攻的魔法师，他必须优先攻击那里。否则另一个法师反击起来，他就危险了。”
　　“难道你可以？”王济远和季勋一同望着莫雷。
　　“没错。”莫雷露出一丝冷笑，“没人比我更知道如何假扮一个强力魔法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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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弘穿着一身灰黄色的麻布衫子，佝偻着背，站在卡迪斯身边。他本就不够挺拔，又少了精气神，加上从眸子里透出的那种谄媚劲儿，在高大的卡迪斯身边像极了一条土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