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纪 (衣冠胜雪)

　　“咳……咳……”

　　隐隐的，萧陌还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咳嗽之声，极是低弱，痛楚。

　　听到这声音，萧陌哪里还不确认的确就是余青药，而且她的身体肯定出现了大的问题，不然不会如此。想到此，他再也顾不得男女之防，直接运劲，伸手用力一推。

　　“咔！”

　　灌注了心元力的一掌，直接将余青药所居的木门推开，里面的木栓直接震断，萧陌身形一纵，整个人就直接飘进房中，顿时就看到，房间内一股浓重的草药味，窗户紧闭，而最里侧的木床上，一床厚被，包裹著一个纤细瘦弱的人影。

　　“青药！”

　　不知为何，萧陌的心竟然陡地一痛，他一把掠到床边，来到余青药的面前，低下头，顿时就看到，余青药蜷缩在木床之上，面色蜡黄，毫无生气，一双眼睛，也黯淡了许多，仿佛灵性全部失去。

　　听到声音，她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萧陌一眼，当看到是萧陌站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眼睛中，微微亮起一丝光，这丝光，如同萤烛之火，又似拂晓晨星，是那么微弱，却又那样显眼。

　　“萧大哥，你回来了？”

　　她挣扎著，似是想坐起身来，与萧陌说话。

　　不过萧陌哪里容得她这等状态，随意起身，急忙一伸手按住她，开口道：“不用起来，躺著就好。”

　　余青药的力量，哪里抵得过如今已经是逍遥境二重初期的萧陌双手，只能无奈地再次躺倒下来。不过她脸上还是带著喜色，仿佛久病的人脸上突然多出一层光晕。

　　“萧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

　　萧陌一挥手，制止住她，随即将她的左臂从被窝里拉出来，伸手扣住她的脉博，细细感受起来。

　　余青药见状，似是知道萧陌想观察她的病情，虽然并不认为萧陌有什么办法，但还是立即安静起来，只静静地看著萧陌，眼睛中洋溢著喜意，任由他探脉察脉。

　　“嗯？”

　　这一刻，萧陌的灵魂感知力已经提升到极至，整个似乎再一次进入那种神奇的状态，时间都凝窒，余青药的脉博在自己指下，都变得缓慢起来，“蓬，蓬……”一跳一跳，每一次都无比清晰，甚至萧陌可以感觉到它们的无力和虚弱。

　　“这？”

　　萧陌面色严肃，他并不是医生，自然不懂治病救人。不过，学会了能操纵天地之气的万花生返术，对于人的生机状态，却能把握得非常精准，可能是大多数大夫都做不到的。

　　感觉到这种情况，他哪里还能不明白，极有可能是在他离开的这些天，余青药的宿疾再一次发作，而这一次，没有了她爷爷日夜在旁边照顾，更花尽心思熬制草药给她治病，她那被压制了十数年的宿疾，反而发作得特别凶猛。

　　病来如山倒。

　　没有人在旁照顾，没有草药压制病情，余青药既然也懂得一点余家医术，闻到这房中浓重的药味，就知道她自己也买过不少草药熬制，不过，每名新晋外院弟子，只有五十功勋铁币的发放，凭她的身家，又能买到什么好药，都不过是最普通最廉价的低等草药而已，服用再多，也没有一点效用。

　　所以，在自己第一次敲门时，她应该正在沉睡中，没有听见，直到第二次自己加大力气敲门，她才反应过来，出声询问。

　　这让萧陌不禁有些自责，他觉得自己关注不够，没有对余青药有可能发生的这种事情有所预防，一走就是近一个月，而对她的事情一无所知，毫无照顾，有些自责。

　　不过，想到自己刚刚成功将万花生返诀修炼成功，也许，可以借助自己掌握的‘采气’之法，试试给她治疗，想到此，萧陌的眼神不由有些微亮起来。

　　“闭上眼睛，我试试。”

　　他不由分说，吩咐余青药闭上眼睛，余青药虽然不明就里，见到他刚来便拿著自己手腕给自己把脉，然后又让自己闭眼，不知道做什么，但出自内心对萧陌的信任，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双眼。

　　随即，她就感觉有一双大而温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左手，随后，房间中似乎升起了风，余青药有些讶异，自己自从发病之后，就将门窗关紧，虽然刚才门栓被萧陌震坏，但门仍然随手掩住，理应不该有风吹进来，这风是哪里来的？

　　不过，虽然她心中十分好奇，但并没有睁眼，还是听话的闭著眼睛，过了片刻，房间中的风越来越大，慢慢地，她感觉有一股柔和而温暖的气流，从萧陌的手指之上传来，钻进自己的经脉，随后，游走四肢百骸，体察过任何一处细微之处。

　　余青药本来身体虚弱得几乎没有了一点力气，但随著这股气流的进入，她竟然感觉身躯恢复了几分，一些疲惫疼痛之处，竟也好了几分，变得舒适平缓起来。


第八十三章、书阁怪人

　　“咦？”

　　她轻咦一声，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仍由萧陌施为。

　　因为她相信，萧陌不可能加害自己，如果他要害自己，当初根本就没必要冒著得罪天药商会的危险，救下自己；同样，如果他要加害自己，凭自己此时的身体素质，根本不用他加害，自己就已经要死了，因为不可能有更坏的结果。

　　而对于萧陌而言，当他运转万花生返诀，将大量生气一重一重地输入余青药的身躯之中，的确感觉到了不同。

　　在他的“感知”之中，余青药的身躯仿佛一个千疮百孔的毒囊，里面的经络丹田，全部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毒素。

　　这些毒素并不致命，却一天一天不断地腐蚀著她的生机，使她越来越疲惫虚弱，甚至渐渐失去行走的能力，身躯代谢功能全部消失，最后变为一具僵尸一样的存在。

　　“这是什么病？”萧陌不解。

　　他不是大夫，自然对于各种奇难杂症并不了解。不过，因为对于万花生返诀的极度自信，他在耗费心神力，不断地采集天地生气，来补充进入余青药的身躯。

　　这样做，果然暂时延缓了那些毒素的发作，补充了她的生机。甚至有些地方，因为这股庞大生机的注入，恢复了活力，驱除了毒素，诞生了一些新的，不一样的东西。

　　不过，就在萧陌以为，凭借万花生返诀，他可以完全治好余青药的病，使其健康，活力，恢复过来，结果却遇到了极大的阻碍。

　　无穷生气，注入余青药身躯，却仿佛一个无底洞。

　　以往，即使在冰湖之底，吸收寒气，冻坏身躯，萧陌只要稍微一呼息，采集来的天地生气，就足以将他的身躯伤势治愈，恢复，甚至更甚以往。

　　但是，在这里，当萧陌耗费庞大的心神力，吸纳来方圆数里的天地生气，全部注入余青药的身躯，但只堪堪流通两遍，就无以为继，萧陌的额头，开始出现冷汗，脸色变得苍白如雪，这是极度透支心神力造成的后果。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像这样彻底透支心神力，萧陌这还是第一次，对于这种感觉，尤其觉得难受。

　　余青药的身躯，似乎处处都是漏洞，处处都是阻碍，即使萧陌花大力气用生机恢复，过不多久，他又发觉，那些明明已经恢复的地方，竟然再一次充满毒素，开始坏变。

　　短短不过一刻钟，花费萧陌无数功夫恢复的那些地方，又恢复原样，甚至更加恶化，最多只不过拖延了一下恶化的时间而已。

　　“这……”

　　萧陌不由脸色大变，急忙停下了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有些疲惫的开口朝余青药道：“睁开来吧！”

　　余青药明显也感觉到身体之中的变化，萧陌是用气流来探察感知，而她却是身体的具体感受，刚刚开始时很舒服，很轻松，但很快又变得疼痛，甚至如蚂蚁在叮咬一样，很麻痒。

　　她病态的脸，不由变得有些扭曲，可看到萧陌担心的神色，又不由勉强舒展开来，微笑道：“萧大哥！”

　　“我没有办法。”

　　萧陌看著余青药，声音有些低沉地道：“我原本以为，我或许可以解决你的痛苦。但现在发现，小看了你这宿疾，这是一种十分罕见的奇症，并非我这刚刚入门的能力可以救治。”

　　“我知道，不怪你。”

　　余青药见状，柔声说道，脸上充满著一种早就了然的光晕。

　　她轻声叙说道：“在我四五岁时，我就知道自己得了一种无可治愈的怪病，或许过了几年，静静死去就是我的宿命。只是我的父母不舍得，非要强留，不断采集草草给我延命，这才支撑到今天。可惜，为此我的父母，甚至爷爷，都因此失去了自己的性命。青药很愧疚，也很后悔。”

　　“不过遇到萧大哥，青药永不后悔。萧大哥帮助青药之心，青药感觉得清清楚楚，萧大哥救助青药之恩，更是即使千生百世，青药也绝不敢忘的大恩德。”

　　“至于这病，不治也罢。此生能遇上这么多难忘的人，青药已经知足。可能上天就是让我来世上走一遭，就是为了体会病痛，磨难，等我的生命逝去，这一切也就终止了。谢谢萧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