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武迦蓝 (温七)

“所以我只能选择去斗争，去和他们周旋，不止是马其顿人，更有帝都的那些势力！

我知道，家族现在已经失势，但是在帝国南方的封地里，我们还有几乎最肥沃的土地和税收最富饶的行省！这些才是那些家伙觊觎家族的东西！但是我不能让封地里的子民失望，不能让象征家族荣誉的旗帜倒在我苏娅的手里……所以我只能选择了妥协！”

苏娅说到这里，语气已经十分虚弱了，似乎是在强行支撑着心里的情绪。乔瑟这时才觉得有些紧张了，忍不住摇摇头看着她：“苏娅，你这几天太累了，不要再说了……”

“乔瑟，听我说完好吗？有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却不能说给任何人听。但是只有你，你能知道我心里的想法，也只有面对你，我才能说出这些……”苏娅此刻脆弱的如同无助的孩子一般，眼睛直直地看着乔瑟，眼里充满了深深的悲哀。

乔瑟心里一软，只觉得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再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能点点头看着苏娅。

“谢谢你，乔瑟。”苏娅惨然一笑，语气里却带着说不出的悲哀：“漠西的战事打了将近一年时间，关外四郡相继沦陷，这样的战果恐怕也正是军部的那些家伙想看到的，但是他们却一直都没有敢对我，对埃略斯家族下手，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漠西军还在！

赫鲁虽然被调回了帝都，但是他手下这数万虎狼之师还在！帝国最想看到的，是马其顿人和漠西军两败俱伤，但是我作为漠西军统帅，却知道漠西军主力绝不能损伤！因为这是一个底牌，也是那些家伙最顾忌的力量！

无论是地方势力和军部的较量，还是王权与神权的抗衡，他们都需要有自己的力量。漠西若是被打的乱了，弱了，也正是中央收权的好时机，但是现在马其顿人退了，漠西军却依旧做大，他们也就还是不敢对我和赫鲁下手的。”

乔瑟听到这里，心里忍不住一颤，有些意外地看着苏娅，却现女孩的眼里充满了深深的悲哀：

“乔瑟，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不错，正如你想的，漠西的局势会乱成这样，除了帝国中央不管不问之外，我这个漠西军统帅更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漠西关外四郡失陷，除了漠西军队难驯，不服调动之外，更是因为我下令避战保存西北军主力！关外各城郡能被马其顿人攻陷，不是他马其顿人的实力太强，漠西军无法招架，而是因为守备军被调集到关内的原因！

巴赛勒斯麾下的军队固然是马其顿精锐部队，但是你想，漠西军的实力也绝对不会逊色多少！但是若马其顿人每攻陷一城，我们都要投入数倍兵力驰援，不但损耗严重，就光是粮草后勤就不是西北军能支持的！”

苏娅说到这里，神色似乎恢复了一些，但是脸色却依旧有些苍白，她看了乔瑟一眼，忍不住有些默然：“……其实早在赫鲁离任之前，我就现关外的军队大多被集中到了关内，我原先以为是赫鲁为战事部署兵力，但是后来才现他的用意是为了保存漠西军实力。

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我痛恨不顾漠西百姓生死的那些军部大佬，痛恨入侵西疆的马其顿强盗，但是为了保住家族和自己，我竟然也只能和他们一样！

我没有命令漠西军出兵击退马其顿人，反而从关外继续撤军！我把漠西军主力全部驻守在关内，却等于让出了关外的千里土地！

数十座城郡，上万驻守士兵和数十万百姓，都被我拱手让给马其顿人！让他们面对马其顿军队的屠刀和战火，自己却躲在关内畏缩不肯出兵！我，我和帝都的那些人一样自私自利，我也是家族的耻辱……”(。)

第一百六十九章 帝都特使

“我是家族的罪人！”

苏娅说到这里，已经是一脸惨然，脸色苍白到了极点，语气里更是带着一股深深的悲哀：

“如果我当时选择出兵，而不是退守漠西关，关外的土地就绝对不可能那么快沦陷，数十里万漠西居民也不至于流离失所！这些都是因为我的自私，我的怯弱！我，我不配做埃略斯家族的子孙，更愧对漠西的军民……”

乔瑟一直没有说话，他看着苏娅一脸惨然的神色，心里已经忍不住在叹息了：虽然据守漠西关保存了西北军的主力，但也确实给关外河谷走廊内的居民造成了深重灾难。只是看苏娅这副样子，乔瑟却只感觉心里似乎有什么堵在心头。

“并不是这样的！”乔瑟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十分冷静地说道：“即便你不屯兵关内，马其顿人依旧会侵入漠西，即便你击退了马其顿人，依然有数以万计的军人死伤！错不在你，而是在于战争！”

苏娅听他这么说，勉强苦笑了一下，神色却依旧没有太多变化。乔瑟见她这样，心里便知道苏娅是因为战事压力太多，而她的决定影响了整个关外的居民，一时之间难以释怀才陷入深深的自责。

乔瑟想通这点，目光凝视着苏娅，反而咬着牙说道：“苏娅，你醒醒吧！现在不是你埃略斯家族和那位皇帝之间的矛盾，是整个漠西与帝国的问题！

你想想，难道你不避战，和马其顿人死拼，最后耗尽了西北的军力，这样就不会死人了吗？帝国若是有心收回漠西的军权，自然也会对漠西动手，到时候就不是关内外的问题了！

漠西本就是帝国西疆要地，但是却与帝国腹地相隔遥远，即便是最近的图兰行省，也有数百里的茫茫塔达木沙漠。若是草原人趁势发难，那无漠西军抵御外敌，恐怕造成的灾难要比现在更大！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后悔也不是自责，而是筹谋下一步。你记住，你是一个领袖，你的家族封地里还有无数的子民和责任，若是连这点打击也受不了，恐怕不用别人下手，你也早被自己逼垮了！”

乔瑟狠狠心，索性不再看她，反而转身走出了书房，却悄悄躲在了门后观察着苏娅的反应。

终于，苏娅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地擦去眼角的泪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里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乔瑟，你说的不错，我刚才确实是想的偏激了……你也不必故意躲在那里，我没事了。”

乔瑟愣了一下，才忽然想起同是魔法师的苏娅，自然是能察觉到自己的举动。他想了一会，只能苦笑了一下，正想转身离开，却听到苏娅在身后轻声说道：“谢谢你，乔瑟……”

乔瑟心里一动，忍不住回过头来，却发现苏娅已经背过身去，淡淡地说道：“明日傍晚时分，帝都特使便会赶到。你的战功最大，想必皇帝陛下的嘉奖令也已经下来了，你明日也和我一起去吧！”

乔瑟听她语气冷静，倒是一点也没有之前的复杂，心里虽然一松，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苏娅确认乔瑟离开之后，脸上的冷漠神色才淡了下去。女孩美丽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忧伤，看着乔瑟离去的方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用低的几乎听不到的语气说道：

“既然知道是不可能的，又何必有情呢……”

…………

次日傍晚，从帝都派出的特使一行人就来到了漠西首府瓦伦城。

原先苏娅等人因为战事初定，一直是留在萨德兰驻军的。毕竟比起关外的情况，漠西关内的瓦伦城行政作用远大于军事意义，萨德兰作为关外第一重镇，自然是苏娅恢复战后重建的重点。

不过在得知皇帝陛下的指令后，苏娅还是和一众西北军将领提前几天回到了瓦伦城。帝都的特使将在当天晚上抵达，作为漠西军的现任代理统帅，苏娅自然是不会怠慢。

按照原先计划好的路线，苏娅和西北军中几个主要的将领提前出城迎接，乔瑟名义上作为苏娅的魔法师顾问，自然也在一行人当中。事实上，自从乔瑟遇到苏娅之后，在一些重要事情的场合里，基本上都会让乔瑟陪同。

黄昏时分，负责出城迎接的队伍出现了城门脚下，佩里带着两百中央军骑兵领头，他身后跟着一支长长的队伍。最前头的是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随后的是十几辆大车以及各色的仆从卫队，整个队伍差不多也有两三百人，看起来倒是颇为气派。

“停！瓦伦城到了！”佩里在前方早就看到了苏娅一行人在城下，立刻高声喊了一声，身后的两百骑兵顿时纷纷按照特定的队形散开。

整个队伍缓缓停了下来，站在一旁的乔瑟这时才发现，最前方的马车倒是颇为显眼：一般的马车都是单马或者双马拉着的，稍微讲究些的贵族出行多用四马。而这辆马车，从外表看上去就远比普通的马车要大上两倍以上，最前方更是同时用六匹战马拉着！

没错，不是普通的马匹，拉车的六匹马无疑都是军中的战马。乔瑟在漠西也待了一个多月，对于这种马匹的好坏大致也能看出来一点。这种上等的战马一般都是用来装备骑兵的良驹，即便在军中恐怕也只有营官之类的长官才能骑的，现在却只是用来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