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宣娘本能的就察觉危险,目中精芒微显:“你饭菜内气味不对,是想害我?”
那衙兵闻言微微蹙眉,而后也不答话,直接踏前数步上了囚车,就欲捏住嬴宣娘的脸,将手中的粥强灌进去。
只是他才刚动手,远处就忽有一道石子打来,将那碗粥打成了粉碎。这位衙兵错愕回望,只见不远处,有一点黑影一闪而逝,消失在阴影之中。
这衙兵眼神微冷,又直接拔刀,斩向了嬴宣娘的脖颈。可下一刻,一对双刺又从黑暗中探出,架住了他的长刀。
“尔为何人?”
“有刺客!”
此时周围的官兵都被惊动,纷纷着甲在身,一些反应快的,已经纷纷围拢过来。
那衙兵却不在意,冷冷看着眼前拦住了他刀锋之人,双眼微凝。
“你是关二十七!”
“关二十七?你认得我师兄?”
墨甲里的人笑着否认,竟然是个女孩的声音:“阁下认错人了,在下李观潮,我用的分水刺,可与他不同。他是灵犀分水刺,我则是彩凤双飞刺,认不出来吧?你又是谁,嬴元度手下的杀手!”
那衙兵懒得说话,已经有一身神阶墨甲覆盖全身,拔刀怒斩。将周围府军掷来的落网斩成了粉碎,又一刀削出,浑身隐现雷霆,直指对面的彩凤神甲。
那女子却只挡了一击,就往后滑退开来,同时咯咯笑着:“不跟你打,我不是你对手。不过我师兄与正主已至,你可要小心了”
她身影依然是护在嬴宣娘的身侧,寸步不离。那衙兵却是悚然而惊,回望身后,只觉一道强横莫当的气息,正从远处直扑而至,须臾间就已跨越千丈,来到了他面前。抬手就是一枪袭来,气势浩大,如巨龙狂噬。
“大天位!”
那衙兵吃了一惊,感觉他面对的对手气势迫人,被那长枪遥指,就仿佛是被一条巨龙盯住,使他元神难聚,一身气血也近乎凝滞。
这个人,分明是已站到了大天位的巅峰!比他高了整整两阶境界。一声怒啸,从这枪意压制中挣扎出来,他刚欲抬手抗击,身侧处就又有一道阴影闪现。一双冰冷银刺,直袭他的腰腹要害。
一阵兵刃交击的震响,刺人耳膜,无数雪粉飞扬飘散。当那浩大的气元余波,渐渐消散,众人就只见那衙兵的墨黑色神甲,已经跪在了地上,里面声息全无。
这位既无法架住那狂猛枪势,也没法抵御住关二十七袭来的灵犀分水刺,更有那名唤李观潮的女子,隐隐威胁侧后。竟是被一击绝命,被一杆赤红长枪贯入胸内,粉碎了心脏。
“兄长?”
嬴宣娘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具飞空赶至的赤红色墨甲。心想她的兄长,怎会出现在这?
接着又眼神疑惑的,看向旁边的‘彩凤’与‘灵犀’二甲。还有这对名叫关二十七与李观潮的师兄妹,今日也出现的突兀。
“汝是何人!”
负责这次押送的,是一位七品校尉,此时正战战兢兢的从人群走了出来:“可知我等是押送案犯嬴宣娘入京!尔等莫非要劫囚不成?”
语含颤音,他知眼前这6续出现的几人,包括身死的那位,无不都是天位强者。任何一人,都可轻而易举,将这里的三百余人,全数屠杀殆尽!
“本将嬴完我,乃光佑军左路镇守使!”
赤红色的墨甲收束,里面走出了一位白袍男子的身影,面貌三旬,面上满是刀疤,丑陋之至。可一身气势却雄大磅礴,宛如山岳,威压使此间数百人都为之禁声无语。
“陛下之令,只是彻查嬴宣娘杀良冒功案。未曾定罪之前,谁敢称她为犯人?本将来此,只为护她入京,免为宵小所承,你有意见?她若出了事,你但当得起?”
那校尉被嬴完我那凶神恶煞的眸子一瞪,顿时面如土色,再不能言声。眼前这位的威势太过迫人,且他本就理亏,所以不敢抗辩。
且这位说的没错,今日若出了事,承担罪责的只会是他。
嬴完我则是冷笑,微一拂袖,就将嬴宣娘浑身的镇元钉全数拍飞取出。
镇元钉脱体,嬴宣娘就顿觉一身内元逐渐恢复。此时她的手铐脚镣,只需稍稍发力就可震断。不过在恢复自由之后,嬴宣娘却并未起身,依然问着:“师兄还未答我,你为何在此?”
“自然是奉冲弟之命前来。”
嬴完我笑了笑,不过那满布刀疤的脸,却反而更显狰狞:“你这是做什么?担心连累我与嬴冲?”
嬴宣娘默然以对,若只是自己的杀良冒功案。那么她真不会在意。无论夺职还是流放,以她的本事,哪里都可以杀出一片天。
可问题在于这次负责查案的巡按御史与大理寺丞,行事真可谓肆无忌惮,无法无天!无中生有炮制出杀良冒功案仍不罢休,前些时日居然还欲她这里逼问,说她与嬴冲勾结,贩卖兵甲。便连兄长嬴完我,亦牵扯在内!
她担心今日嬴完我来此,只怕更会坐实了那几人诬陷的罪名。
“你这傻妞,实在太蠢——”
嬴完我一声冷哂,却又爱怜的揉了揉嬴宣娘的头发:“没看出来么?他们这是已狗急跳墙。冲弟他正是忧心武阳嬴氏之人,会丧心病狂至此,才让我兼程赶来,护你入京。”
今次输的,可是武阳嬴氏。想要构陷他与嬴冲,谈何容易?
一五九章勾栏聚仙
嬴宣娘微一愣神,然后诧异的问:“莫非是京中有变?”
这时她才恍惚间察觉不对,这连续十几天,那些人都再未对她用刑。本该是证据不足,无法定案的,可那位巡按御史,却偏要送她入京,让她远离自己的定武军右路辖地。还有那位一直回护着她的绣衣卫督司,昨日与他几位部属也似遇到了什么事,被拖在了前面的驿站不曾随行。
再若非是没了将她嬴宣娘‘绳之以法’的把握,武阳嬴氏又为何会想废去她修为,甚至直接刺杀?
可这怎么可能?京城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变故,能逼到武阳嬴氏使出这样的下作手段?
“王佑死了,虽然我不知是何人所杀。”
嬴完我轻笑,带着几分嘲讽与快意:“二十日前,冲弟就已在与王嬴二家的朝争中大获全胜。逼到襄阳王氏求和,又使薛家丟掉了吏部侍郎。我虽不知详情,然而都察院弹劾我的罪名,已经在二十余日之前销案。至于宣娘你,那武阳嬴氏也多半没有了十全把握。如今冲弟的手,必已经伸入了三法司无疑,”
“冲弟他胜了?”
嬴宣娘一阵愣神,好半天才反应了过来,却依然不敢置信,螓首微摇着:“这怎么可能?兄长你即便要骗我,也需捡些听了能让人信的话说。比如陛下出面回护,又或者哪家世阀援手,真没必要如此夸张的。”
襄阳公王籍那是何等样的人物?天纵英才,继承国公后短短八年的经营,就使襄阳王氏声势复振,再次挤入三十六家之内。
而三皇子嬴去病更是聪颖过人,而在这位背后,还站着至少两位政事堂宰执!
这样的对手,哪里可能是嬴冲能够战而胜之的?
嬴完我不由唇角微抽,嬴宣娘说的太好,竟让他无言以对。倒是旁边正逐渐消失在阴影中的关二十七,忍不住回头冷讽:“他没骗你!那个家伙隐忍布局四年,就只为今朝。嬴去病一直不将他放在眼中,结果丢掉了吏部侍郎;王籍小瞧了他,王焕章就只能左迁兵部;嬴元度自以为有十足胜算,可却丢掉了武阳嬴氏在大理寺与左都察院打下的大片江山。至于王佑,他已死了——”
他以前一直不太瞧得起嬴冲那个只知走马章台,吃喝玩乐的纨绔高粱。然而自从兵部空仓案之后,嬴冲的形象就在他眼里掉了个个,阴险狡诈,高深莫测。
“是真的?”
嬴宣娘这才意识到,可能咸阳城那边的形势,可能好到远超她的想象,眼神不禁有些恍惚:“如此说来,你我都太小瞧了冲弟?”
嬴完我摇头否定:“小瞧他的,可一直都只有你而已!”
四年前他就已断定,哪怕三弟他武脉被废,也一样能有一番事业,可问鼎公候!
只有宣娘,一直把冲弟当成了不懂事的小儿,
“随你怎么说!”
嬴宣娘终于肯从囚车之中立起身,心情轻松的抖了抖身上的积雪。那俏丽的脸上,又现出了明媚笑意:“他可真像是娘亲,谋定而后动。当初得知冲弟脱离武阳嬴氏,自立一族,我还真是吓了一跳。只想着无论什么样的祸事,总之自己陪他走一遭就是。”
那个时候,她心里其实也不无埋怨。倒不是埋怨嬴冲连累自己,而是怨嬴冲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嬴完我这时却是微一皱眉,目光阴冷的看着嬴宣娘那浑身的鞭伤。想着那位赢家的巡按御史并不在场,只得一声冷哼,暂且作罢。转而往远处夜色中抱拳一礼:“多谢兄台!若非兄台一路回护,我义妹早已殒命。此恩此情,我与冲弟,皆感激不尽!”
大约三千丈外的一处雪丘之巅,管不易手持着一双仍在滴着血的紫金锏,立在两具墨甲身旁。此时闻言,不由无声一笑,转身往远处行去。心想那位小郎君,还真是滴水不漏,全不给武阳嬴氏半点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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