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阴缘有份 (旧月下清川)

　　王声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传来的温度让自己感到有几分安心。眼前这个可谓是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了。和若干年前时不时显露锋芒的生猛青涩的他不同，如今的苗阜成熟了也懂得收敛了，不过偶尔从他眉宇间还能看到某些东西——曾经两人没日没夜拼搏的说笑的展望的坚持的——始终没有变。
　　浮世喧嚣果是挡不了青曲悠扬，仍是他曲故，仍是他情长。
　　“不忘本。我信你……”想到这些，他终于弯起嘴角，“要是不信，当初我就不会跟你了。”
　　这个笑容如同在四下迷蒙的非常道中绽开一整片的光，看得苗阜呼吸一滞。从没对任何人讲过，这才是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百计千方费尽心机只想多看他笑一笑，甚至在台上的时候也忍不住想逗他笑场，就是太喜欢他了。眼下堪称是失而复得，他毫不犹豫地将王声的手提起来，在手背上轻轻一吻。反正《礼仪漫谈》也演过许多次，这个动作自己做来一点也不算出格。
　　“好地很，”放开那只手苗阜立刻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现在法国母，女郎也同意了，这事儿就算成了。”
　　“什么就成了？！”果然被转移走了注意力。
　　“阿，那个……当然就是阿……继续发展咱二人组的相声事业嘛，”苗阜将那根红线拿出来晃了晃，“我的小饼干儿肯定没有魂魄丢下了吧，咱好不好回家了？”
　　“这是什么东西？”
　　“红线，你放心是太上老君给的。他说要先确保你没有魂魄丢下，才能回去。来，宝贝儿手给我。”说着，苗阜动手将红线的一端拴在王声手腕上，另一端则拴在自己腕上。他拽着王声，两人一同站起身来。
　　整了整衣服，苗阜向悬在半空中的蓝色羽毛恭恭敬敬地躬身抱拳。
　　“大神的羽毛，拜托你在前方领路罢。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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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声看着走在前面的人，视线又挪到手腕的红线上，很有些思绪万千。
　　两人搭档说相声以来，总是苗阜想方设法在外面周旋打拼，自己管的可说只有台前台後的事情。说真的，论到待人接物什么的自己真是望尘莫及。不是不知道，外面有很多事情都是苗阜替自己挡着。有时也会想想，没有苗阜在的话很多事情就要自己去出头，麻烦又头疼。在这点上，自己可说是一直被他照顾着。
　　这次又是这样，看看这羽毛这红线……他为了自己去找了各路神仙。王声你何德何能呢。
　　这样想着，王声却感到胸口始终盘桓着一股暖意。仔细想想，大概开心之余还有那么点得意吧。知道有人在意自己，是个人都会很开心的。更何况对方是苗阜。
　　“对了，你还没说怎么找到我的呢。还惊动了精卫大神？”
　　“好好好，我现在说。其实严格来讲还是她来找上我的。”苗阜先说了三娘来找自己的事情，再说後来小乌鸦怎么找到自己，如何来到九宫殿又如何见到太上老君，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连自己夸王声好看的几句也没有落下，反正这种话即管在台上也不是没说过，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个三娘，真的是在嫉妒我吗？”王声越想越觉得它的脑子构成可能比较奇葩。
　　“怎么不是？”苗阜回头看了一眼，王声正一脸莫名其妙还坚持着认真思考的模样，他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我的小饼干儿怎么看都俊俏得很阿，所以它嫉妒也是正常阿。”
　　“行了吧你！”王声伸手就来推他。
　　这一路说说笑笑，前方终于出现了熟悉的镜子模样的出口。羽毛率先飘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後离开非常道。王声踏上地面，四下一看只见各种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前方走过来迎接自己的两位竟是精卫大神和群青姑娘。果然是精卫大神的九宫殿。
　　“多谢两位，我已经把他带回来了。”苗阜眉花眼笑地过去抱拳行礼。
　　王声跟着他一起行礼。“多谢精卫大神和群青姑娘救命之恩。”
　　“看见王老师平安归来，群青终于放心了。”
　　精卫欣然受之。“不过王老师还应当感谢一个人。我去请……”她的视线向两人背後一飘，立刻盈盈笑起，“诶，原来已经到了。”
　　王声回过头，当即一愣。从殿侧廊道中走来的那位老人，老神仙……不就是出现在自己梦中的那位吗？虽然衣饰略有些变化，可那道骨仙风的模样自己还记得清清楚楚。王声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身边的苗阜已经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
　　“苗阜多谢太上老君救我家王声之恩。”
　　太上老君？这位就是太上老君？自己梦中见到的竟然是太上老君？不对，那就不该是梦境了吧……
　　王声还在琢磨那是梦境还是真实的问题，老神仙已经走到身前。他先伸手将苗阜扶起，这才笑吟吟地看向仍在怔愣的王声。
　　“怎么样，有缘人？”老君一捋长须，微微一笑，“那虎颈上的铃儿……可解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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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虎颈上的铃儿……可解开了吗？」
　　只这一句话王声便立时明白，这位老神仙一直都在为自己引路。那些内容既是梦境也不是梦境。没有他，自己的心结如何能顺利解开？只怕苗阜也没办法将自己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吧？没有谁能比当事者更能明白其中机窍，当下再不犹豫，王声纳头便拜。
　　太上老君不紧不慢地将他扶起来。“你既得了老朽的白玉菩提，老朽自会助你。这也正是合了因缘之数，道法自然。”
　　苗阜偷眼打量着王声。这两个明明该是从未见过面的，可一上来就开始打哑谜，更奇怪的是王声好像也深明其意。显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二人曾经交流过。而且看王声的表现，老神仙一定在暗中帮了他。刹那间苗阜觉得，这比救自己一百次要更感激，无论怎样也没办法表达自己对老神仙的谢意。
　　“年轻人，有空闲的时候，到我翠竹林中坐一坐如何？”
　　王声垂手作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老君的下一句话却是对苗阜说的。“他在非常道中耽搁时间过多，纵有老朽相助仍会受到影响，如能到我翠竹林中休憩，对他的身体也有好处。”
　　“多谢老神仙，我苗阜无以为报。神仙面前莫说来世，几辈子结草衔环也不成问题。”
　　王声瞄着他。“嘿，这话我说还差不多吧。”
　　“一样的一样的，咱俩分啥你我。”
　　“你们二人一个是有缘人，一个是有心人。甚好，甚好。”老君点头微笑，不再多说。
　　“王老师，”精卫觑了个空终于插话进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独自进入非常道？”
　　对于她的提问，王声三言两语向她解释。提到狐三娘这个名字的时候，精卫和群青不禁对视一眼，在彼此心底看到了震惊。令她们意想不到的是，竟真有妖类敢如此大胆妄为。这可是多少年也不曾遇到过的事情了。看样子，这次整顿是势在必行了。
　　“太放肆了！”听到三娘丢下王声一个人在非常道中，精卫抬手在园中松枝上重重一拍。「喀嚓」一声脆响，她这一掌力量太大，竟将那根松枝齐根拍断。虽然是少女的模样，可这位大神发起怒来真是令苗阜和王声统统吃了一惊。
　　“喂喂冷静点，精卫！”群青连忙安抚她的情绪，随手抬起树枝来，也不见她做了什么，那根树枝就重新接了回去，“王老师是普通人类，即使听见名字看见模样，也不足以判断原形。”
　　“我知道。两位老师尽管放心，这件事我精卫定会追查到底，还两位老师一个公道。”
　　“我的确不太懂你们的规矩……是一定要这样吗？”王声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精卫，跟着将视线转向群青和太上老君。显然这两位也都认同此事，纷纷点头。
　　群青向不明就里的两人解释。“老师有所不知，百千年来人类与妖怪需各行其道才能相安无事。人间不知妖界的事，可妖界却能窥见人间一切。为此妖界的管理定要更为严格些，虽无法令束缚却有约定俗成的规矩——不得加害人类。破了规矩搅风搅雨是必须被制裁的。九宫主——就是精卫大神——刚好也想借这次机会整顿妖界的纪律。可说王老师你这次遇到的灾祸，算是这场整顿的□□了。”
　　“正是如此。三日之内我必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还要请两位老师前往公堂作证。具体情况我会使自己的传令官通知两位老师。此事不比演出，望两位老师务必配合。”精卫顿一下，“当然，我会和阎王好好商量一下，尽量安排合适的时间。”
　　“阎……阎王？！”猛然间听到这个并不太陌生的词汇，两人都有点心神恍惚。
　　这是……还没死呢就要被阎王审讯的意思吗？
　　虽然是作为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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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老师也不必担忧，且回去休息几日，等我们的消息罢。”看苗阜和王声都是一脸缓不过来的微妙神情，群青安慰了几句，便伸手招小乌鸦前来送他二人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