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灌了一杯茶水,才浇灭了亲自揍人的冲动,遣鸳鸯喊了一个小厮,带着自己的拐杖去大房叫来了贾赦收拾贾政。
正所谓长兄如父,由他代替自己执杖罚人,理所应当。
“都滚开!”贾政被人拦在了院门之外,挥舞着藤条想要抽打阻拦之人。
突然手背一痛,手中藤条让一根拐杖打在了地上。
贾政转身怒目刚瞪出去,贾赦的下一棍就抽了下来。
贾政痛叫出声,一边闪躲,一边喝道:“大哥,你疯了吗?”好啊,打人上瘾了是吧,明日几位大人闹到圣上面前,第一个问罪的就是你。
“我是你兄长,打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这回你大半夜发疯,吵着了老太太休息,我这是奉了母命来罚你来了,你就乖乖受着吧。”说着又是一拐杖抽在了贾政身上。
贾赦和贾政素来不睦,前头几十年,由于贾母的偏心,让贾政压在了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贾赦心里憋了一股气,日思夜想着从贾政身上发泄出来。
这回好了,通过贾母带来的机会,贾赦终于如愿以偿了,拿着老太太的拐杖揍着贾政,那是毫不留情。
这一夜,某人的喊叫声回荡在荣国府之中久久不绝。
鱼儿思考了许久,绞尽脑汁也想不通涂蕴之是怎么知悉他做了那梦。
想不出原因,最后鱼儿只能大胆的推想,涂蕴之来过自己的预知梦境。
他花费整整一个晚上,反反复复回想着那晚的点点滴滴,试图从中发现蛛丝马迹,找到涂蕴之来过的痕迹。
然而那时他的意识深陷预知梦,肉身睡得太死,翻来覆去到了天亮,鱼儿仍然找不到丁点线索。
于是清晨起身,他的脸上就多了俩黑眼圈。
小东西醒来瞅见了鱼儿的新形象,眨巴一下儿猫眼,可爱地歪了歪小脑袋。
它伸出梅花肉垫,踩了踩鱼儿发黑的眼下方,突然在床上狂奔了起来,喵喵喵叫着,好像在嘲笑鱼儿。
鱼儿的眼珠子随着小东西转动,骤然掀被一跃而起,一下扑倒了撒欢疯跑的小家伙。
“好你个小混蛋,居然敢嘲笑我。”鱼儿故作凶巴巴地说完,伸手撸起了小东西的肚肚软毛。
要害遭到了袭击 ,小东西一下子就炸毛了,挥舞着四只小爪子,就是抓不到鱼儿。
晴雯进屋喊鱼儿起床,站在门口就听到了一人一猫的笑叫声。
她和身边的几人对视一眼,都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撩开纱帘用挂勾束好,光芒泄了进来,床上打闹的一人一猫,心有灵犀,同步扭过头看去,就连表情都是如出一辙。
晴雯的心软成了一摊水,双眼放光,露出了老母亲般慈祥的笑容。
“咱们的宝二爷和猫大爷,都快别闹了,快些起身吧。”
鱼儿和奶猫儿:“……”
鱼儿让她这种眼神看得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儿,抓起小东西的爪儿,拍在了她脑门上。
晴雯微笑着,无奈又纵容地望着鱼儿与猫儿。
鱼儿放开小东西的小爪子,拍了拍它的小屁股,小东西领悟了他的意思,飞身一跃,整个身体挂在了晴雯的脸上,扭来扭去地欢叫着。
晴雯已经彻底石化了。
麝月见鱼儿久久不出去洗漱,进来看情况,撞见晴雯脸上长了一只张狂的猫儿,忍俊不禁,捂着肚子笑不能止。
外头碧痕、茜雪按捺不住好心,双双跑了进来定睛一看,一个个都笑抽了。
“好猫儿,你就放过晴雯吧,她快不能呼吸了。”麝月忍笑,过去抱下了小东西,解救了晴雯。
“晴雯,你是怎么得罪了这只猫祖宗的?”碧痕一脸促狭地问道。
晴雯懵逼脸看着众人,“……我就是喊了它起床,也没干什么呀。”
几女面面相觑,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原来猫儿也有起床气。”
幕后指使者某条鱼窃笑,深藏功与名。
伺候梳洗的时候,麝月发现了鱼儿双眼四周的暗黑色,说道:“二爷可是因为昨晚二老爷的事情没睡好?”
不止二爷一个,昨晚二老爷的惨叫持续了半夜,许多人夜不能寐,今早府里半数人都起晚了。只不过大伙儿都是被吵的睡不着,二爷恐怕是伤心的睡不好。
“要我说二老爷也真是狠心,哪有当爹的扬言要打死儿子的。”茜雪抱怨道,为鱼儿鸣不平。
她们二爷哪里都好,她就闹不明白了,怎么有人会不喜欢呢。
“依我说,他眼里只有刘姨娘生的才是他亲儿子。咱们二爷和环三爷,都是他的仇家。”晴雯冷笑道。
真真是个眼瞎的,有时候她真的怀疑,二老爷眼眶里装着的不是人眼而是鱼目,好歹不分。
“好了,都别说了,没得二爷闹心。”麝月担忧鱼儿听了心里不舒服,及时打断了她们你一言我一句。
鱼儿满不在乎道:“无妨,我才不会为了一个自己不在意的人伤心呢。而且,也不是因为他睡不好。”
说到这儿,鱼儿脑子里浮现出涂蕴之的模样,不知不觉又出了神。
晴雯打趣道:“难道二爷是因为今日可以学戏了,所以兴奋了一夜?”
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从前天从外头回来,鱼儿就不停的念叨着要学戏。
对了,祖母答应了他,让府里的生旦教他唱戏了,今日就开始。
鱼儿听到了感兴趣的东西,马上就不纠结涂蕴之了,一颗心扑在了戏曲上。
“人呢,教我的生旦可是到了。”
戏子们住着的地方偏僻,地方也没有鱼儿这儿风景优美,地方宽敞。老太太选出了唱功最好的两个生旦,交代了他们每日早上按时过来鱼儿住所教授。
“还没呢。二爷甭急,等用过了早膳,人就到了。”麝月含笑说明。
鱼儿催促道:“现在就摆膳,下午还要去敬伯父道观学炼丹。”
上午在家学戏,下午去道观炼丹,这都是已经计划好了的。
等到炼丹学的差不多,“炼”出了丹药,便可以逐渐减少去道观的次数,专心留在府里学自己喜欢的,也可以到处去玩了。
麝月利落束好了鱼儿的一头丝缎乌发,立刻和众女前往小厨房提膳。
满怀期待,鱼儿快速用完膳,放下筷子,便有人领着一男一女进屋了。
“柳容、方词见过宝二爷。”二人行礼问好。
两人都长得眉清目秀,约摸三十岁左右的,眼角处依稀可见几道细纹。
他们不是府中戏子里,最年轻、长相最好的一批,却是能力最强,最适合作为教导者之人。
鱼儿朝他们点头笑了笑。
“咱们这便开始吧。”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柳容温声细语询问道:“不知宝二爷是只学唱,还是深入去学?”
“学唱倒简单,学会用嗓唱腔即可,不习惯的话,可能头几天嗓子会有些疼。等嗓子习惯了,也就不难受了。”
“如果学深入,宝二爷这个年纪身体柔韧度不足,那就要下苦功去练柔韧了。还有那身段作派,手眼身法步等等,都是要下苦功慢慢儿学的。”
这年头娱乐不多,权贵子弟爱戏的多不胜数。
不过,富贵人家的孩子娇生惯养,受不了那等练苦功的苦头,也不必吃那份子苦。
不是爱戏入魔的,九成九的人学戏,也就学个唱腔,学点皮毛自个儿自娱自乐而已,不会像他们这些取乐的戏子,含着泪,咽着血,日日夜夜的学。
柳容和方词也以为鱼儿的选择同多数自娱自乐者一样。
然而鱼儿却是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就说:“当然是学全套了。”
他又不是吃不了苦头的人,而且以他这副改造过的身体,就是受苦头,也不是想受就能受的。
两人说的那些学下来,自己的身体未必会有太大的感觉。
鱼儿毫不犹豫的选择让两人惊讶,但都觉得是年轻气盛一时的兴趣,料定他吃到苦头后就会放弃。
两人没说什么,自当尽到本分教授,保证自个儿不犯错不得罪主人,亦会倾囊相授,至于以后鱼儿是否会后悔,就与他们无关了。
那么问题来了。
贾元春启蒙的记忆丢失,沉睡改造多年,林黛玉倒是喜欢念书给他听。让鱼儿全文背诵出来都不成问题。
但是,作为一个另类的文盲,鱼儿会听会说会背,然而只要和文字面对面,他就是认不得那些它们。
此等情况,和贾母听过涂蕴之的事迹凶名,能一一道出,一旦见到了当事人却不识得的情况,是如此的相似。
作为一个看不懂剧本的倒霉孩子,鱼儿不得不分出早上的一半时间练字儿,剩下的另一半用来先练嗓。
估摸着,等他的“丹药”都练出来了,字认得差不多了,才能进入正题。
老太太知道了鱼儿的情况后,又从贾环那儿获知了家学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污糟事,顿时掐灭了让鱼儿去家学读书的念头,转而用私房钱,请来了一个品德才学兼顾的先生来府里教授。
刚好贾环搬了过来,索性也不去家学那污浊之地浪费时间了,和鱼儿窝在书房里,由新请来的先生教导,兄弟俩一人一张书桌,读书的读书,习字的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