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此刻才道:“师父,那就您来看,竹先生他回去哪里呢?”
朱文奎一声叹息:“之前他也算是损兵折将,估计会销声匿迹一段时日,不过从前我们吵架的时候,他倒是说过早晚有一天,要得到传国玉玺,证明他才是真命天。”
“传国玉玺?”楚留香皱眉道:“徒儿听说,那东西不是流落大漠了吗?难道竹先生知道那东西在哪?”
朱文奎摇头:“算算时间,他当时应该刚刚派人去查,二十多年了,或许能查到吧。”
谢清和却有另外一个问题:“敢问夜帝,万圣阁那个少阁主,是您带走的吗?”
朱文奎摇头:“非也,我到达明月山庄的时候,你们刚走,那地方已然无人了。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他的行踪,我门下诸人与常青岛的弟子都在找他,若有消息,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的。至于你,打算怎么对朝廷的人说,怎么对胡濙交代。”
“哈,这个倒不用晚辈去交代。”谢清和漫不经心的笑笑:“前辈不会以为我这样的毛头小子,纵然凭借着武当和我师父的面子也能说了算吧?不瞒您说,像我这样的人,没有十个怕也有八个。再说胡侍郎只负责南边,北边还有道衍和尚呢,晚辈只需要照旧就行了,照旧混江湖,适当传消息。不过……”
他沉吟一下,才道:“官府中其实有关于您的档案,夜帝自己也要当心才是,令弟如果为了脱身会不会将你暴露出来?”谢清和又不是夜帝的徒弟,他也没什么为尊者讳的想法,只是觉得既然合作、又有楚留香的关系在,索性卖个好而已。
楚留香也有些担心,朱文圭那个状态显见着离疯癫不远了,万一狗急跳墙,不止有他师父,还是他父亲呢。说到这里,香帅担心地自语道,不知父亲如何了。
夜帝眉棱骨一跳,实际上楚遗风状况不太好,毕竟受过重伤,能够拖延至今已经是夜帝不计回报的用珍贵药材救他,另外就是楚留香长大之后与他一起为楚遗风传功,可是拖了二十多年,终究要拖不下去了。
楚遗风却请夜帝不要告诉楚留香,想让他安心查那件事情,他当年一念之差让这孩子踏入险地,如今也只能盼着他能查出个明白。至少消灭万圣阁,自己能够安全,不必每日如有毒蛇总是盯着他似的危险。
也是一片慈父悔恨之心,朱文奎就没说实话,他含笑告诉楚留香他父亲一切安好,还叮嘱他转告楚留香不要挂心。好男儿志在四方,年轻的时候就该四处闯荡,千万不要为老父挂怀。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求师父在我父亲面前转圜一二,”楚留香突然道:“就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万圣阁主亲口说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如果父亲问起,您,就说没查出来罢。”
夜帝沉重的点点头,这么多年他都不太愿意谈起李家的事情,血债累累啊。他又是人家的兄长,难道一句“我们兄弟翻脸了”就能撇的那么干净吗?何况父亲临终的时候,还在担忧这个小儿子,希望能将他救出来。可惜,等到有能力将他救出来的时候,他早就不信任父兄了。
谢清和没有在夜帝落脚的地方过夜,毕竟老少二人之前还闹了场矛盾,多少有些尴尬。在夜帝为谢清和把脉,又给他一盒药丸子之后,就将谢少侠扫地出门了。而楚留香被他留下,说是要让他替自己办些事情。
楚留香有些为难,谢清和不愿意让香帅难做,干脆的谢过夜帝之后就跟楚留香告别,二人约定八月十五在金陵相见。楚香帅无奈的送走了小友,转而就被师父告知了另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当年明月山庄的庄主和大公子都想撬开朱文圭的嘴,然后将他卖给朝廷……
这算是家丑,朱文奎叹息,他不欲让谢清和知道这些,因此只告诉了楚留香。楚香帅能说什么呢?也只能感叹一句人心隔肚皮,可就算如此,冤有头债有主,向李家讨回来也是罢了,将当时的在场宾客全部坑害,这个仇怨就结的太大了。
楚留香所言不错,如果说当年朱文奎还带着些“看他折腾吧,说不定真的能折腾出名堂”,等到李家的事情一出,朱文奎算是歇菜了,彻底打消了念头。他这个弟弟压根不是那块料……就和当年的父皇一样,操切、急躁,几乎将宗室的暗火都勾了起来,不是靠向了永乐、就是隔岸观火看笑话。
楚留香又被告知了另一个消息,其实他们不止救出了被软禁的朱文圭,在那之后数年,禁宫对建文后人的管束愈加严厉。直到十一年前,他们再次潜入禁宫,带走了吴王允熥刚出生的长子,但是因为被追兵发现,那个孩子混战当中失去了踪迹。
而这之后夜帝手下的人损兵折将,朝廷对他们的追捕一浪高似一浪,夜帝不得已才偃旗息鼓隐匿踪迹,连朱文圭胡作非为也顾不上了。
悠悠往事,如今说出来,总让人有些怅惘。朱文奎叮嘱爱徒:“你要慎重一些,我如今年事已高有些事情顾不上那么多了,那个谢清和……罢了,你自己多小心。”
楚留香欠身算是遵了师命。
离开夜帝下榻之所的谢少侠,此刻正躺在黄河中随波而荡的舢板上,在风浪中等待着救援。谢少侠简直想哭,这世上怎么就有他这么倒霉的人,坐个船、船居然沉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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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水逆的谢少侠表示,自己需要楚留香这样的幸运S给寄几加持一下,开个光。
【不在现场的】楚香帅表示:我是乐意和小友一起玩耍的
第59章 第 59 章
“如果这次能够逃出生天,我一定回武当山上好好为帝君烧上三炷香!”谢清和抱着舢板在黄河上拼命向真武帝君祈祷救命,他不指望有人能来救他了,毕竟这地方是出了名的黄河险滩。
此刻,谢清和最希望的就是自己这块舢板支撑的时间可以长一些,好歹要支撑到他摸到岸边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呢?谢少侠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难道是因为过年的时候没回武当,没有好好烧香吗?
唉,人生啊,总是充满着各种奇葩的可能。谢清和想着、想着,手上的舢板碎了……黄河上风高浪急,如果有人此刻站在山上,就会见到黄河中有一个小小的蓝点在不停的扑腾,最后被一个大浪拍下去,没了踪影。
七月十五乃是中元节—既是鬼节,楚留香走在街上目力所及之处都是人,几乎都在烧纸告慰先人。楚香帅孤身一人在这济州城中游荡,不知怎的,香帅有些心中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可是中元已过,楚留香都从济州赶到严州,又吃了一顿左二爷的鲈鱼脍。左轻侯近来心情不错,他也不逼着女儿明珠非要成婚不可,江湖儿女嘛,急什么呢。不过左二爷看出了楚留香似有惆怅,香帅一贯洒脱也会如此吗?
但是涉及风流韵事因此没有开口询问的左二爷不清楚,楚留香纯粹是遗憾他到底没带着谢清和一起来吃鲈鱼脍,真遗憾啊,眼看着吃鲈鱼最好的时节就要过去了。他和小友却依然没有没有一起吃鱼……楚留香看着窗外,树叶已经开始不那么绿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变黄,唉。
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了,楚留香从来没感到过孤独,此刻吃着鲜美的鲈鱼脍却希望身边能有个人陪着,最好是……最好是他的小友。说起来,他给小友发了封信啊,如果没事儿就提前在金陵见面,也不一定非得中秋节才能见面!
可是鸽子好像没找着谢清和,数天之后它自己飞回来了,脚上的信筒根本没被打开。这怎么可能呢?楚留香捧着鸽子翻来覆去的看,不可能有这只鸽子找不到的人,他看着自己的鸽子,当初连身在麻衣圣教中的谢清和都能被鸽子找到,为何现在见不着回信呢。
除非、除非谢清和此刻身在一个鸽子无法到达的地方……楚留香刷地起身,抱着鸽子向左二爷告别,他有的忙了。
绝代轻功楚留香又一次让鸽子自己飞,去寻找谢清和,他跟着狂奔数百里,却没想到,鸽子将他带到了云梦杏林居!他在这里见到了昏迷不醒、正在被施与引梦之术的谢清和,楚留香后退一步,居然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谢清和脸色泛青、印堂发黑,嘴唇上全是裂口,仿佛许久没喝到水。楚留香无计可施,只能在一旁看着云梦医者为他施针,准备引梦之术。他脑子一团乱,甚至顾不上后面来追捕他的云梦守谷弟子。
没办法,守谷弟子只看到一阵虚影,一个人就追着一只鸽子飞进了云梦谷。手谷弟子也很无奈,我们怎么能追上长着翅膀的人呢,一些人就辛辛苦苦的跟在后面好不容易等那人自己停下来,看清了真面目;而领一帮人去禀告掌门叶澜,却正赶上有人闹事。
叶澜很奇怪:“我们云梦这是怎么了,先是闹事、然后捡人、现在还来了一个轻功如飞的人!我是不是该去祖师跟前拜一拜呀。”嘴上说着,叶掌门已经赶到了杏林居,叶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